夢山的話語還在神殿之中迴盪,在場諸人久久沉默不語,波瀾壯闊的天下大勢,共四界圍剿的豪情,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傲骨,憐念天下蒼生的慈悲,無不讓人心生嚮往。
“仰觀日月星辰變化,俯察山川風物法則,一朝得道,開人間盛世繁華,此般人物,當真讓人心生仰慕。”
幻塵說出自己的內心感慨。心生共鳴,或許纔是自己內心想成爲的人吧。
“我覺得我更佩服左衛,我輩修士逆天而行,可不就是看試手補天裂麼?縱使不能盡善盡美,那也爲這片世界創造了不可磨滅的貢獻。”謝婭瓊眼神不住地飄向樂意,口中意有所指地說道。
夢山頹然地呵呵一笑,說道:“你若是知道他付出了什麼?你便不會這麼說了,逆行伐上,又豈能不付出代價?親手熔鍊所有親族血脈於一身,滅情絕性……不說也罷。別人不明他意,我卻瞭解得很,他無非是想要庇護那些脆弱的衆生罷了,不然以他的修爲,若是真心投靠,四屆哪一屆都將會對他掃榻相迎。”
說起左衛,夢山的表情很是怪異,似是惆悵,似是憐惜,似是怨恨,最終只剩下一臉的無奈,因爲他知道,這是當年最好的選擇,那個人,在面臨大事之時,總是可以做出最有利的選擇,可是無形之中傷害了多少人?
理智,便代表着無情。
晃了晃手中已經空空如也的酒罈,夢山一臉遺憾地將其抱在懷中。
卿玉陽說道:“前輩還要酒麼?我這裡還有兩壇藥酒。”
夢山意興闌珊的擺擺手說道:“不用了,夠了,淺嘗輒止即可,要學會知足,此地開啓,機緣降臨,傳承之地,抉擇世間路之對錯……後輩修士們,你們……可還有什麼疑問?興許,我可以爲你們解惑一二。”
衆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從何問起,容澤率先問道:“前輩所言混元,應是當時得太清,那麼敢問前輩,無涯可以是太清之後的境界?無涯之後可還有另一番天地?前輩的年代境界又是如何劃分的?”
容澤一番問話清晰明瞭,顯然已經在胸中思慮良久,夢山一副瞭然的模樣,醉眼朦朧地說道:“混元,太清,的確是一個境界,當年便有這個說法。混元之後,名爲道無涯,此境界頗爲玄妙,其中奧妙,你需自行去領悟,不然會對你造成不可預測的後果。”
“至於道無涯之後,尚無人得知,皇者之境,尚未走到道無涯的極境,當年的體系與如今的體系頗有不同。”
“當年自從陛下下山,到最終五界之戰,不過區區八百載風雨,所以並未有太過詳細的劃分,只是簡單地一二三,混元,便是第七境,而道無涯則是第八境,至於是否有第九境,還需要爾等日後自行發現咯。”
神殿之中,夢山娓娓道來,成爲了這片世界,唯一的聲音。
容澤鄭重地躬身行禮,說道:“多謝前輩解惑,晚輩再無疑慮。”旋即轉身對衆人說道:“你們若是心中有所疑慮,儘可開口問詢。”
卿玉陽雙手抱拳,恭聲問道:“敢問前輩,可有破境之法?”
夢山哂然一笑:“你這後輩,法有萬千,道在心中,若有朝一日你不再信你自己,那麼,你便將終生止步於此,路在腳下,你所前進的方向,便是法。”
“前輩,可有輪迴?”
“前輩,可有輪迴?”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謝婭瓊與樂意相視一笑,默然不語,夢山見狀,似勾起了殘存的記憶,半晌才說道:“孤獨太久,總是喜歡回憶過去厭倦的日子,老了啊,輪迴啊,世上有輪迴,不過是四季流轉,草木枯榮,這纔是此界應有的輪迴。
不過當年陛下不忍一些故舊就此消散,開創出了輪迴之法,同時率衆破開天地輪迴,建鬼府,設冥皇,自此某種意義上的不死輪迴方纔開始出現,不過後期出現不可預測的變化,似是得到天地承認,壽終修士必須緝拿,不要瞞天續命,那個時期,冥府纔是最讓年老者恐懼的存在。
至於你二人所問之輪迴,可是三生輪迴?當年是有,三生石唯有陛下可以凝練,自陛下消散之後,再經歷了當年一戰,傳承斷絕,且當年鬼府亦是不可倖免,所以如今是否可以,我也不甚明瞭。
若是有緣可獲餘留的三生石,死亡之時,以另外一人的心頭之血配合死去之人的魂魄融入三生石內,即可保留前生記憶進入輪迴。亦可以在奈河橋畔等待未死之人。”
夢山顯然是誤會了二人,恩愛之人,總想溯本回原,追尋前世今生,以證二人感情乃是亙古延續。
樂意似是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哂然一笑,對着夢山說道:“多謝前輩解惑,輪迴即是人定,那一切皆有可爲,如此,甚好!”旋即與謝婭瓊相視一笑後,對幻塵說道:“師兄,到你了。”
一行五人皆是當時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自是明瞭,知道太多,反而會亂了自己的道心,是故默契的一人一個問題,而幻塵顯然並未有太多八卦之心,最終問了一句:“敢問當年那位皇者,姓甚名誰?那左衛可是他的姓氏?”
夢山沉吟片刻後,說道:“爲尊者諱,不過如今一切皆已經消散,告訴你們也無妨,陛下名爲宸,左衛也並非名叫左衛,而是當年陛下常年隨侍身邊的親傳弟子,而後授封左衛,執掌天下監察,不過久了,大家就都叫習慣了,也便忘記了真實的姓名。
不過當年陛下失蹤後,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左衛有朝一日可以極盡昇華,踏入皇境,鎮壓天下,可惜了,最終還是沒有,界關一戰,仍是半步皇境,我事後揣測,當年左衛爲了戰力所行之事,已然破了道心,哪怕未死,也終生無望皇者之境……呵呵呵,抱歉,時間久了,難免有些絮叨。後輩晚生們,你們可還有疑問?”
衆人心下明瞭,若非有着不願回憶的因果,哪怕到了這般田地,也不可能忘記那人的姓名,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這般豪情萬丈的熱血男兒,又怎麼會被人遺忘?
幻塵看看衆人的反應,樂意微微搖搖頭,旋即幻塵說道:“多謝前輩,晚輩再無疑惑,多謝前輩告知。”
“也罷,既如此,我也懶得繼續苟延殘喘,以我命魂,燃蒼穹,因果循環,成變數,輪迴啓幕,大道降臨,傳承之地,抉擇世間路之對錯……後輩修士們,望勉勵……延續今日的希望,或許就落在你們身上了……”夢山淡淡地開口,若不是懷中的酒罈,衆人險些以爲這一位胸懷天下的先賢,可事實上,這只是一位有着正常人情緒的男兒。
夢山霧氣縈繞的軀體開始由內而外的冒出火焰,最終,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整座神殿,夢然笑着在烈火之中對衆人擺擺手,最終化作毫無意識的本源之火,整座神殿在火光之中坍塌。
無邊烈火映照蒼穹,似夢如幻的天空出現各種虛影,衆人看到了一處,不可知的天地。
在這裡,他看到了一片磅礴的道場,無邊無際,山峰也好,草木也罷,都消失了,存在於這裡的,是青石鋪成的巨大演武場。
有無數身影盤膝坐在那裡,每一個都強大得讓樂意呼吸急促,彷彿無數仙神打坐,大道之音傳遍四周,日月都在顫抖,似於此地,無法散發光芒。
在這道場中,有一座祭壇,祭壇上盤膝坐着一箇中年男子,身着道袍,仙風道骨,面帶微笑,正在佈道,聲音模糊,融合天地內,衆人聽不清,但卻看到下方無數身影,裡面有不少,好似頓悟。
直至,那人右手提起,在天空一揮時,一個巨大的道字……轟然出現!
那是一個無色的仙字,卻如真實存在一般深深地烙印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僅僅是一個字,卻讓天地失色,讓日月黯淡,讓整個蒼穹天宇,彷彿都匍匐下來,如生靈一樣去膜拜。
衆人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沉浸在這恐怖的世界內,沉醉在那個璀璨的時代,這裡的青石大地,每一塊都散出無法形容的氣勢,蘊含了驚天的靈氣,這靈氣的強烈,難以想象。
尤其是在這道場中,還有九個巨大的鼎,九鼎分散開來,有陣陣青煙升空,那嫋嫋菸絲內,居然存在了一個又一個大地,似是那傳聞之中的九州銅鼎。
而天空……是星辰,有星河流淌,日月在內起伏,更有一些無法想象的大能,時而飛出時,擡手就將星河中的星辰摘下,在虛幻的大手裡煉化,當拿回時,變成了手心內的璀璨之寶。
飛可摘星! 征伐寰宇! 至尊紅顏!好一個盛世人間。
而最終,這一切的一切,全部扭曲,在衆人的眼前,所有畫面凝聚,形成了……一間輝煌璀璨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