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奕帆的傷不能說輕,但也不到性命堪輿的程度。
當看到門廳裡驚惶失措的風奕青時,嶽卓顏着實有些心驚肉跳,連續幾日下來他幾乎已不能再承受什麼壞消息了。所幸風奕帆雖傷勢嚴重,但傷的是皮肉而不是筋骨。
當嶽卓顏趕到岳家莊別院的竹院時,大夫已經來過,併爲風奕帆包紮好了傷口。風奕帆斜倚牀半躺,風家的一個婢女正在喂他喝藥,一見嶽卓顏進門,風奕帆便笑道:“青青就愛大驚小怪,我吩咐她別去打攪你,天一亮她還是急匆匆地跑了。”
嶽卓顏快步來到牀前,看他胸前裹着密密實實的紗布和有些慘白的面色,吁了一口氣,旋即就急忙問道:“是誰傷了大哥?”
“還說呢,”風奕青此時雙眼已經哭得通紅,她不滿地嗔怪道,“大哥怎麼都不肯告訴我是誰傷了他,既不讓我請爹爹過來,也不能去叫二哥。他回來的時候一身是血,我、我真的好害怕……”她哽咽地說不下去。
嶽卓顏攬過她肩膀,拍拍安慰道:“青青別怕,大哥只是怕我們擔心罷了。沒事了,大哥現在已經沒事了。”
風奕帆戲謔道:“青青啊,真是眼淚做出來的,動不動就哭個不停,我恐怕沒被砍死到先被淹死了。”
風奕青惱怒地跺跺腳,嗔道:“大哥你這時候還開玩笑,人家這麼擔心你,你還總把死啊活啊的掛在嘴邊!”
嶽卓顏輕聲道:“大哥啊,是看你太緊張了,故意逗你哪。現在天也亮了,大哥也稍微好些了,接下來就交給二哥來照顧,青青去休息好不好?”
風奕青知道他們有話要談,便道:“我也不用休息了,青青去爲你們熬點雞粥可好?這幾天二哥也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大哥又受了重傷,我給你們好好補補罷。”
風奕帆對嶽卓顏笑道:“這下咱們可有口福了,誰不知道青青的雞粥是天下最好喝的哇?呵,這下受傷可值了哪。”
風奕青故意瞪他一眼,轉身出門。臨走前還爲他們體貼地關上了房門。
確定風奕青的腳步聲已經遠去,嶽卓顏開口問道:“大哥,傷你的可是……可是……”
“沒錯,”風奕帆看他一眼,肯定道,“就是你我所想的那個人——花家小弟花道名。”
嶽卓顏一臉頹喪,良久方纔長嘆一聲。
風奕帆苦笑道:“我沒有料到,咱們兄弟情深,如今居然要揮刀想向。昨日我自行宮處繼續向那些太監婢女打探當日薛姐姐出事的具體細節,動身回岳家莊時已是半晚上,沒想到在半里坡上遇到了小弟。我本不想與他動手,沒料到見面我剛剛問他幾句,他便揮刀惡狠狠地撲了過來。你看到我胸口的這道傷便是我不曾提防時被他砍的。那時我又驚又怒,眼看要人頭不保,只好痛下殺手。”
嶽卓顏一愣,問道:“大哥可曾使出狂風劍法?”狂風劍法乃是風家的自創劍法,當初風家老爺風聿銘便是已七七四十九路狂風劍法橫掃大江南北,更與薛勝並稱爲“江南雙劍”,由此可知其威力。而風奕帆從小便是他們當中最有天分的一個,除去由於身體條件不適合習武的薛無雙,花道明在他們兄弟三人中功夫最是平平。因此嶽卓顏此時有此一問。
風奕帆久久方纔苦笑道:“有。”
嶽卓顏嘆道:“大哥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哪!道名他……他……”他語塞,終究未曾問出口。
“我未曾取他性命,”風奕帆答道,“但我取了他用刀的左手。”
嶽卓顏臉色發白,久久方纔籲道:“也罷,或許這也是好事,至少道名他不會再想着去傷薛姐姐了。”
一時間二人均默默不語。
“大哥受傷了,是麼?”薛無雙急匆匆地推門進來,看到臉色蒼白的風奕帆吃了一驚,忙撲向前問道:“風大哥怎麼樣?有沒有傷得很重?我找御醫來幫你瞧瞧罷。”
“不必大驚小怪,”風奕帆笑道,“都是我太過大意,昨晚出去的時候居然被黑衣人偷襲成功,那人功夫平平,只是我不慎讓他在胸口劃了道口子。無雙不用擔心,也不必聲張。對了,薛姐姐今日傷勢怎麼樣了?”
薛無雙嘆道:“姐姐還是老樣子,整天病懨懨的。現下雖說還沒告訴她小公主的事,但這些天她總是疑神疑鬼,被拆穿我看也是遲早的事情。”
“不錯,”嶽卓顏沉吟道,“當前這也是個大事哪。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幾乎把這事情忘掉了。”他不由有些自責。
風奕帆拍拍他的手,道:“這不是你的錯,卓顏。咱們好好合計一下罷,現在我受傷,雖說不是大礙,但也少不得要躺幾天。這段時間就要辛苦你了,你在外面隨時打探刺客的消息,我就坐鎮山莊,無雙負責薛姐姐那裡的事宜。至於如何向薛姐姐交代,我和無雙商議就好,你就放心在外緝拿兇手罷。”說罷他深深看嶽卓顏一眼。
嶽卓顏頷首道:“好,我聽大哥的。”
薛無雙道:“二哥你出去辦事罷,這裡有我。雖說我沒功夫,但是歧黃之術還算是略通,留我在這裡順便可以好好爲大哥調養一番。”
嶽卓顏道:“無雙,我就把大哥交給你了。一定要照顧好他的身體。”
薛無雙微笑道:“二哥,你就放心去罷。”
嶽卓顏點頭,旋即出門徑直去打探花道明的下落去了。
深夜,嶽卓顏方纔回到閒庭居,一日下來一無所獲。他親自前往半里坡查探了一番,只見到一地的血跡與被刀劍砍下來的樹枝樹葉,看來昨夜在此的確有一場惡鬥。嶽卓顏從未像此刻焦躁過,他又想找到花道明問個清楚,又怕找到他之後二人免不了一場惡鬥。焦躁中他摸黑點亮屋內的火燭。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嗖”的一聲,一把飛刀繫着紙條向嶽卓顏左頰處飛來。嶽卓顏反應敏捷地避開,立刻推門而出只見一個黑衣人匆匆離去的背影。眼見已追他不上,且來人並無傷人之心,嶽卓顏回房就着燭光打開紙條,上面草草書了幾個大字:七日後月出時分,兄弟在半里坡一見。
這分明就是花道明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