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輕輕巧巧的事實陳述,成功堵得他們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末了也只見得他們齊刷刷地對視了一眼,哼笑了一聲,“那公主喜歡什麼便開什麼吧。”說罷,他們已經朝着荷官使了一個眼色。
那荷官也是眯起那一雙掃帚眉咪咪眼,露着黃牙一笑,一擡手,便已然開了起來,一邊已然樂呵呵地說道,“四四六,大!”
然而話音剛落,那荷官卻見得那些個主子的面色瞬間已然有些不對勁了,不覺微微一愣,尚且有些反應不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空氣凝結了不知道多久,纔有一個頗有些尷尬地開了口,“這……這不可能吧?”一邊問着,他還揉了揉眼睛,視線不住地往上頭飄忽而去,似乎不敢相信跟前所見是真實的。
坐在賭桌跟前的平襄公主只是輕輕地歪了歪頭,一邊轉過了眼眉來,對着江譽指了指骰盅裡頭的數字,一邊眨巴着眼睛,好似真的沒有弄明白一般,只問道,“誒,夫君,這是大麼?”
江譽觀着跟前的局勢,脣角不自覺攀上絲絲縷縷意味不明的笑意來,一面倒也是配合地解答道,“四四四,便是跟前與你說起過的豹子。”
“哦,原是這樣,這就是傳說中的豹子啊。”還沒趁那些個原本胸有成竹的人反應過來,這廂的平襄公主已然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地“哦”了一聲,末了,又朝着他們眨了眨眼睛,極爲孩子氣的拍起手來,“誒?那這麼說起來的話,我贏了我贏了!”
那個荷官只覺得一陣芒刺在背,而那威脅的視線正是來自於自己那些個老東家,當即也只愁苦下了一張臉來,只給他們傳遞了個眼色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跟前這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邊只頗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跟前的骰盅。
烏漆漆的骰盅裡頭,三粒玉白的骰子上頭統一呈現着清晰的四個硃紅圓點——四四四,豹
子通殺。
這怎麼可能呢?自己方纔分明已經開動了機關,按道理來說應該不會出現這等結果纔是啊!雖然行使千術多年,也曾經有過失手的時候,然而如今自己開的這場局可不是一般的局,不僅籌碼重大,便是連左右雙方坐着的一個個的也都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人物。然而偏偏在這種時候,自己卻失手了?
想到這裡,荷官的額頭上不禁撲簌簌地落下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當作何舉動,面上卻也不好表示太多,只能賠笑道,“哎,是小的眼拙,一時間太激動了,就給看錯了數兒。如今這是四四四,豹子通殺,是咱們的侯爺夫人勝了!”
平襄公主微微一笑,稍稍偏側過腦袋,好似是在跟江譽說話,然而那漫不經心的姿態卻好似西域的波斯貓,分明是那張清秀如水的面容,卻在此時此刻硬生生地掙出了一副震撼人心的豔色來。她分明只是在看一個人,然而卻好似盯着所有的人,讓人無論如何也不敢在她的面前太過於造次。
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給予他們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在聽到獲勝的結果之時也只是輕輕巧巧地眯着眼睛一笑,“看來新手的運氣果然是最好的,你看,我這才隨便地蒙了一個,居然就給蒙對了,你們說巧不巧?”
語氣微微上揚,好似只是在簡單地陳述一件開心的事情,並不染絲毫賣弄亦或者是挑釁的成分。
這麼一句話,使得方纔驚疑不定的人們總算稍稍迴轉過了些神來,盡數收斂起了自己方纔那太過於明顯的驚訝臉孔,隨即硬生生地擠出了三分笑來,均稀稀落落地奉承道,“公主果然運氣不錯,居然一開始就給算出了個豹子,真是佩服佩服。”
雖然是誇獎的話語,然而配上他們那副如同吃了蒼蠅屎一般的表情,讓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趣得緊。
畢竟
他們方纔還那樣言之鑿鑿地篤定不會開出豹子來,哪裡會想到這麼快便已然被重重地打了臉。更何況,這場賭局到底還是奔着讓他們大出血的目的開的,一場輸贏都有可能牽動着最終的結果。此前他們仗着荷官是自己的人,對於這場賭局的勝負並不算擔心,甚至還有些嗤之以鼻,然而如今,見到他們一向信賴的荷官居然在這麼一回出現了巨大的錯誤,引得他們也不自覺地開始有些緊張了起來。
跟前的不是別人,一個是皇室裡頭的公主,一個是剛剛自邊關歸來的神武侯,兩者無論從身份地位亦或者是性格上,如今來看都不像是省油的燈。他們如若真的輸了,可是無法像以前那般賴賬了的。
想到這裡,那些個紈絝子弟好像一瞬間都齊刷刷地清醒了許多。
平襄公主只是輕輕地掃了一眼他們的面龐,好似聽不出來他們話語中的違心一般,只眯着眼睛笑起來,一邊順着他們的,“好運氣也是有限的,我可要好好守着,以免一下子全用光了。”
江譽聽到此話,不覺輕輕地笑出了聲來,心中只覺得分外有趣,一邊卻又看着跟前的小人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再度順遂着他發出的動靜而回過了眼來,一雙細眉高高地挑起,雖然沒有付諸任何言語,然而不知道怎麼的,他卻莫名能夠明曉她所想要表達的意思。
相信她。
既然她都已然這樣表明態度了,他自然不欲反駁,只安然端坐在原位,靜靜地看着跟前的局勢,心中只覺得越發有趣了起來。
方纔那些個人沒有將自己的小妻子當回事,所以見着她擺弄骰盅的時候也沒有多加阻止和注意,自然沒有發現出什麼端倪。然而自他所在的這個方向看過去卻是無比分明,她不但在第一時間便已然察覺到了跟前這個骰盅裡頭暗藏的玄機,還在觸手的第一刻便已經一一瞭解過了其中的機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