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爾虞我詐

“世上竟有如此卑劣小人。”袁術極嫌惡的說道,他有時做事雖然也會不擇手段,但也不至於像笮融這般恩將仇報、反過頭來殺害接納、救濟過他的恩主。他有些動了氣,對楊弘說道:“吳景不是帶兵征討江東麼?如今薛禮身死,秣陵必然會有動亂,何不見他乘隙攻拔?”

楊弘說道:“吳將軍傾力攻拔,奈何秣陵城堅,不僅久而未下,反倒折損了許多兵馬。笮融還糾集了本地樊氏、於氏等豪強,將吳將軍一路反攻追擊到了橫江,差一點就趕回江北來了。”

“荒謬!”袁術右手忍不住按上腰間寶劍,怒道:“他早年跟隨孫文臺征戰四處,多有斬獲,又獨自率兵征討太守周昕與涇縣山賊,哪裡是個不善攻堅的人!一個秣陵縣、一個笮融就難倒他了?我看他得聞我要出兵,藉機要挾我!”

“君侯睿鑑,吳景信其不得,丹陽太守袁君與君侯同爲一家,料想他的話應不會有錯?”楊弘繼而從袖中抽出軍報,呈遞了過去,說道:“袁君說吳景一時失察、輕敵大意,這才遭人算計。彼此行是親臨軍中,所見具是屬實,故而臣下才敢據陳相告。”

袁術狐疑的接過軍報看了兩眼,袁胤雖然能力不足,但忠心是不容置疑的,直到見了軍報,袁術心裡的疑慮這才稍解半分。只是楊弘這個人雖然與孫氏沒什麼往來,但卻頗爲敬慕孫策豪氣,袁術也是一開始見了他,纔會下意識的懷疑吳景和孫氏在背地裡搞鬼。

只是當下徐州之戰迫在眉睫,丹陽郡這個進圖江東的前線據點也不容有失,兩處都是急需增援的地方。袁術站在階上,正苦苦權衡着對策,卻見袁嗣從外間走了進來,說是孫策求見。

袁術當即瞥了面色茫然的楊弘一眼,打發他說道:“你先下去,將城外流民的事給處理了。”

楊弘愣怔了一下,忍不住反對道:“笮融與彼等流民同爲信佛之人,讓此等精壯渡江,恐會助長其勢……”

“你知道什麼,我自有計較。”袁術眉頭一豎,不耐煩的說道。這時他已見到一位英姿勃發的青年與袁嗣從門外走了進來,袁術也不再關顧楊弘,居高臨下的招呼道:“孫郎,前來!”

楊弘無奈,只好領命走了下去。

孫策比袁術還要高出一個頭,他知道袁術自尊心強,所以沒有選擇與其並肩而立,而是很懂事的站在袁術之下的一級臺階上,二人高度堪堪平齊,甚至孫策比袁術略低一些。

袁術很滿意於孫策的舉動,他鬆開了早先扶在劍柄上的手,不動聲色的說道:“孫郎難得見我一次,於今想來,應是有要事相商了?”

孫策乾脆的說道:“君侯睿鑑,在下想隨君侯北上徐州。”

“嗯?”袁術眼中頓時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這個請求倒是出乎意料,不過他很快恢復了正常,說道:“你這半年又是爲我援助汝南、又是拿下廬江,吃了不少苦,如今士卒疲敝,還是好生休養一段時日吧。攻伐徐州並非一戰一役,你有的時候立功,不必急於一時。”

“君侯這是信不過我?”孫策語出驚人,抱拳說道:“我素來聽聞君侯忌憚孫氏,平日只當笑言,從未聽信!因爲君侯累加恩惠於我孫氏,何來忌憚、虧待一說?縱然是前幾次攻廬江……那也是我孫伯符年資淺薄,不能服人,君侯不願揠苗助長,正是爲我着想!我又豈敢因此心生怨懟……本以爲君侯與我恩若父子,誰知道……君侯到底是不肯信我孫伯符!”

他說到動情之處,一雙眼睛裡竟是飽含淚水,像是有一腔委屈、滿腹曲意無處訴說,像是一心爲主的忠臣良將在流言蜚語的中傷之下憋屈不已。

袁術不禁動容,他立即伸手搭上孫策的肩膀,不讓其轉身離去,先是以長輩的口吻作色責備道:“你一個大好男兒,哭個什麼!”

待孫策拭淚以後,袁術這才說道:“我與你父情誼深厚,他不幸遇難早逝,留下你們幾個年幼兄弟。身爲故主,我不能不顧,你也知道,這些年來,我何嘗不是將爾等視爲子侄看待?外間傳些什麼忌憚、虧待之類的妄言,皆是要離間我等,你大可不消理會,再有聽見,只管來報我就是!”

孫策收了淚,低頭謝過:“在下明白,君侯不願讓策隨軍伐徐,全是出於一片照拂之心,孫策在此謝過!”

這話說得倒是讓袁術倍感爲難了,他着實是不願讓孫策跟着去攻打徐州,那樣但憑孫策以及程普、韓當這些孫堅舊部的本事,不說是他,恐怕就連張勳等人都要變陪襯,到最後還不知是誰成全誰。

可是如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袁術若再不給孫策一點補償,不管不顧的任由他留在壽春,恐怕在以後更不好安撫這頭幼虎。

袁術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只好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息宛若卸下肩頭重擔:“你舅父在丹陽遭遇大敗,想必你也知道了,如今笮融勾結豪強據城頑抗,兵勢強大。我麾下精兵皆要趕赴徐州,一時難以顧及,爲防江東局勢愈加糜爛,需得一員大將替我穩住丹陽——你可願爲我走一趟?”

孫策眼前一亮,立即應道:“先父有舊恩於江東,若是能許我助舅父進佔橫江,可募兵三萬。退可與君侯共圖大業,進可爲君侯取得江東諸郡!”

“好、好!”袁術一邊高興的笑着,一邊看向袁嗣,下令說道:“孫郎既有如此豪情壯志,我豈能不允!傳令下去,着即表孫郎爲……折衝校尉,行殄寇將軍,再撥給你錢二十萬,馬五十匹!你先父的舊部我已歸還與你,孫郎可隨意驅使。”

說完他便閉口不言,似乎在等着孫策向他多要錢糧軍械,但孫策卻沒有這麼說,只是不斷稱謝:“策知道君侯討伐徐州急需糧草,所以不敢任性索取。但有此等資財,策足以爲君侯平定丹陽!”

他信誓旦旦的說完,然後便匆匆離去了。

孫策剛走,這幾日遭遇袁術冷落的袁嗣便趕緊表明立場,對其說道:“孫策有異才大志,如今羣雄紛爭,正是進取的大好良機,君侯何故遣其渡江、又以精兵相資?難道就不擔心養虎爲患?”

袁術臉上和煦的笑容登時冷了下來,與袁嗣一步一步往下走着,口中冷笑說道:“無謀之輩!此子心氣極高,若薄待於他,必然內心恨我;若厚待於他,憑孫氏之力,轉眼必成一派。故當且用且防,我一直將他與孫賁、孫香等人分隔各方,就是不讓彼等合兵一處,以防做大。”

“可如今孫策助其舅父吳景攻打橫江,已然合兵,丹陽與九江有大江之隔,孤懸東南,不可不慮啊。”袁嗣亦步亦趨的跟在袁術後頭說道。

“但憑彼等二人,哪有那麼輕易的就能平定江東?”袁術走到門邊,轉身看向袁嗣,頗爲自信的說道:“江東諸郡不僅地勢複雜,還有各路人馬縱橫其間,譬如秣陵笮融、豫章太守魏桀等人,都不聽我的號令。還有涇縣祖郎、吳郡嚴白虎等強宗驍帥,山越賊寇,與郡中豪強勾結、官匪不分。孫策不過數千人,妄想數月之內佔據江東,談何容易!”

袁嗣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在來時偶然聽見袁術對楊弘的一個吩咐,恍然明白了什麼,說道:“難怪君侯要把那些流民趕過江去……”

“嗯?”袁術瞪了他一眼,頗有警告之意。

袁嗣自知失言,懊惱的低下了頭。

“孫策到底年少,這個年紀的人,只曉得勾畫前程遠大,卻不知會有什麼後果。”袁術半是感慨的說道,隨即邁步走出了大門:“等他在江東吃夠了苦頭,我那時差不多也已拿下徐州,再回轉南顧,則鷸、蚌,盡皆爲我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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