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前兩樣可以被籠統歸類於刀具範疇的武器,甩棍的打造秦牧遇到的麻煩要更多一些。單純論鍛造所需要的工藝還是其他的什麼,其實還是刃類武器要求更高,只是因爲甩棍這東西在他前世的世界也不過才發明了幾十年而已,結構相對複雜,對精度的要求也不算低,和秦牧現在所在的這個時代之間的差距是整體工業水平的鴻溝。秦牧來來回回折騰了幾個月,光圖紙就畫了七八個版本,不過也馬上就可以見識最終的成果了。
一共三種鋼管,加上兩三樣小零件,這一批秦牧一共打造了十套。***和軍刺沒有這樣量產化,是因爲秦牧用在它們身上的,都是整個寒州最好的材料,幾乎每一樣都是受到官府管制的,屬於軍方特供品,秦家這樣的家業多年下來偷偷攢出來的邊角料(這種事算是官府默許的),也就那麼一點。至於甩棍這種真正的實戰用途並不是很強(僅僅是傳統警棍和警用拐的替代品)的東西,秦牧還沒敗家到也用上最好的材料,強度足夠支撐村莊之間的羣毆這種層次的戰鬥就可以了。
至於再往上一點的戰鬥,秦牧心中也有計劃,是這個世界中還沒有出現過的苗刀。苗刀秦牧的設想中是要用一輩子的,所以沒有選擇自己打造,而是畫下精確的圖紙動用自家的資源請刀匠大師去打造,名字也沒有沿用苗刀之名,而是選擇了明刀。反正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明這個朝代,名字換成明刀要更適合刀一點。
刀長一米六,刃與柄的長度比是三比一,刃有弧度,大致的雛形就是這樣子了。
不過明刀秦牧要是想真正使用還是件麻煩的事情,律法中限定了不同身份的人所持武器的類比:無軍職官職在身的平民百姓不得佩刀劍,士人和科舉秀才以上名次者可佩劍,軍人才可佩刀。這條律法只有秦牧老爹秦豪那樣子以個人武力冊封的勳爵纔可以無視,而無論是從軍還是自己武力達到勳爵一級,對秦牧來說都還有些遙遠。
作爲寒州科舉的頭名,秦牧現在是可以佩劍的,但是他一點也不喜歡那種東西。
不同於古代歐洲,秦牧印象中自秦漢以後劍幾乎就從華夏戰場上消失了,至於後世的傳記小說武俠小說裡爲何又對劍那般推崇,秦牧並不曉得,但他覺得那應該跟劍的實戰能力與總體性能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重生一世,秦牧可是不會老老實實地在這人族的腹地之中,安安心心地去做一個富家翁,怎麼也得去戰場上走那麼一遭,圓一下男兒之夢。上陣殺敵的武器,秦牧還是決定尊崇歷史的選擇。
仔細打磨掉那些邊緣的毛刺,秦牧開始了甩棍的組裝。這東西他前世就耍弄過,這一世用從設計到製造全部一手包辦,組裝的動作已經沒有辦法變得更加熟練了。不過他的動作並不快,倒不是這些甩棍的零件有什麼問題,而是這家整個屯子都知道是秦家公子一人專屬的鐵匠鋪子門前,出現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個女人,雙十之上的年齡,身形高挑,比目前臨近一米八的秦牧還要高出一點,不過在這個完全不存在真正的男權社會形態的世界裡,倒也不算突出。女人映在秦牧用於淬火的水面中的倩影,很美,黃金比例的勻稱,加上尚武社會中幾乎不會出現在秦牧前世的女性身上的,那種幾欲迸發的力量感,以秦牧重生之後重新塑就的審美觀來看,也是極品的佳人了。
至於能不能稱得上絕代,秦牧不曉得,因爲那女子面前遮着輕紗。作爲秦豪這種人的兒子,秦牧這一世也是見過大大小小的世面的,單從這一抹輕紗上,就能看得出女子的來歷不凡。尋常輕薄如此的面紗,只有那些青樓裡的姑娘纔會用,因爲壓根沒有什麼對面容的遮掩作用,只會營造出一種朦朧撩撥的輕薄之感。而現在秦牧完全見不到女子哪怕一絲的真容,以秦牧的閱歷,完全可以肯定這面紗上是加持了術法的。
秦牧能夠確定,這女子的面容至少也是中人之上,若是因爲面容醜陋或者後天毀容而着面紗不予視人,那女子的站姿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矜持中裹藏着桀驁。而桀驁的前提,是足夠自信。
在這個世界中,術法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階級門檻,至少九成的人一輩子都只能在傳聞中臆想一下術法到底是什麼樣子,這個門檻不單單是金錢與地位還有個人的武力。就算是女子面紗上這種最低級的術法,也不是單純就能靠錢買來的,秦牧身上那塊有着“求援”和“定位”功能的玉佩,也是秦豪晉升勳爵之後纔有門道搞來的。
這女子的身份讓秦牧很是好奇,,雖然能看出來就是奔着秦牧來的,不過看上去應該是對他沒有什麼惡意,否則的話,那些秦豪安排用來保護秦牧的暗衛不會這麼安靜。秦牧到目前爲止的學習路線,與生死搏殺都是無緣的,所以此時還不曉得到底殺氣爲何物,對細節的觀察是有,但是沒有很敏銳的對威脅的感知能力,只能依靠護衛了。
無論女子的目的究竟如何,倒是耐心得很,從秦牧打磨毛刺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那裡了。本着行走江湖,孤身行走的女人童子不可招惹的原則,秦牧就沒去理她,反正她又不能一直在那站着。
果然,秦牧裝好了所有的甩棍之後,女子開口了。
“你這少年郎倒是有趣,別人習得這鍛造之技,想的都是打造絕世的刀劍,你倒好,偏偏專研於這般奇技淫巧之物。”口音一聽就不是寒州本地人,聽着多半是中州,語意中本是有些調笑意味,從那女子口中出來卻是清清冷冷的,女聲特有的柔美中又夾着一點劍鋒一樣的鏗鏘之意,很是獨特。
秦牧笑而不語,他兩世的年齡加起來都快四五十歲了,自然不會做那種意氣之爭的口舌之辯。與他人無論是辯論還是爭吵,在很多時候都是浪費時間的,因爲這種行爲既不是交流也不是討論,是不會改變任何事的,最後只會毀掉自己的心情罷了。
而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來講,人類的整個發展史,其實就建立在一次次所謂的“奇技淫巧”的革新上。除了永動機那種在挑戰一個位面的基礎法則的東西,幾乎所有再天馬行空的想法與發明,都有其用武之地。
說到這裡,秦牧還真有過在這個世界研究永動機的想法,只是受他自己薄弱的物理學基礎的限制,沒有辦法去測算計算驗證永動機在這個世界中是否存在時,所必需的那些物理常量。
永動機這種想法和東西只是看上去很搞笑很滑稽,而實際上驗證永動機是否存在,是一個非常重要也極其嚴謹的過程。能量守恆定律的背後是一整個物理體系,它的發現與驗證,決定了人類認知世界的方式。
中魔位面到底存不存在能量守恆,這真的是一個問題。
你是誰?
從哪來?
要幹嘛?
這種保安纔會問的人生三大終極問題,秦牧纔不會問。從甩棍中隨便抽出了兩根,秦牧朝着那女子丟過去一根,然後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甩開了自己的那根,慢悠悠地從鐵匠鋪子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