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遊門泊澱場上,一艘數千噸鐵殼船噴吐着濃濃的黑煙,這煤煙幾乎從未停過,可是船卻使終不動,這是一艘發電船,整個亞洲唯一的一艘發電船。
“海德”號發電船是德國人爲開發青島特意改造的一艘老式貨輪,十幾年前,在開發青島的過程中,曾經立下過汗馬功勞,在青島的發電廠未建成之前,建設青島的電力,幾乎完全依靠這艘用4500噸貨船改造的發電船。
三年前,隨着青島中央發電廠多部發電機組的建成投產,這艘發電船便一直靜靜的泊於青島港,對於膠州總督府來說,這艘老舊的發電船似乎成爲了雞肋般的存在,駛回德國,成本太高,而且回到德國也沒有什麼意義,這船有二十多年的船齡,航速只有可憐的7節。
若是留在青島,也沒什麼意義,發電船的耗煤量大於發電廠,總督府曾考慮過出售這艘發電船,通過洋行,曾聯繫過日本人,日本人覺得發電船太耗煤,而中國人卻覺得的發電船的功率太大。
到最後,賣不掉,又捨不得拆的發電船,便一真泊於港灣中,直到兩個月前,幾名中國人到了青島,花費了30萬美元,買下了這艘老舊的,但三部發電機功率卻達到三萬千瓦的發電船,經過一番檢修之後,兩個星期前,易名爲“電1”的“海德號”在德國船員的駕駛下來了連雲港。
急於推銷這塊“雞肋”的德國人,甚至派來了船上所需要的技術人員和工人,手把手的教會中國人如何使用這艘發電船,也正是得益於這艘大發電船,才使得的連雲港港口附近的幾條簡單小道,第一次亮起了電燈。
通過海邊鋼架架起的電纜同發電船相連接,連雲港第一次體會到了現代工業文明的照耀,而充足的電力,同樣加快了港口和這座城市的建設,無論是承包港口的荷蘭治港公司或是負責城市、工廠建設的六合公司勞務局,都有着大量的簡單電動機械。
任何一艘船,在進港的時候,總會看到泊澱場上的“電-1”發電船,在“阿羅丸”號客輪緩緩靠近簡易碼頭的時候,客輪上搭載的乘客們,首先看到的是那艘發電船,其次纔是碼頭。
而此時碼頭棧橋上,這會盡是一片鑼鼓喧天的模樣,甚至還燃放起了鞭炮。
“歡迎大連的工人兄弟來到連雲港”
橫幅、花廊門,歡迎的鑼鼓隊,這一切,都讓船上的那些來連雲港試工的工人們先是一驚又是一喜,這會他們甚至都不在意眼前所看到的這座簡陋的港口。
“這裡就是連雲港了”
瞧着那簡單的碼頭,和其它人一樣張金寶這會顯得有些激動,眼中盡是憧憬之色,在這一路上,那老實師傅還有劉先生,不停的向大家描述着這裡將來的樣子,這裡以後會修通一條全中國最長的鐵路,從連雲港一直修到蘭州,而且這裡還要建機車廠,鐵路上跑的是咱中國人自己造的機車。
對於造中國人自己的機車,張金寶並沒有什麼興趣,真正讓他動心的卻還是那劉先生說的那句話。
“只要試上工,讓公司僱傭了,但凡是公司的職工,公司就給他還有家人辦理醫療保險,上醫院基本上不用花錢,而且還買養老保險,啥是養老保險,就是說,每個月公司交一部分,個人交一部分,錢都交給保險公司,等幹到60歲的時候,一個月能拿一二十塊錢的退休金而且公司回頭還建學校,職工的孩子讀書上學,都不要錢”
林林總總的好處,那劉先生不知道說了多少,而最吸引張金寶的卻還是那個上醫院不要花錢,如果當初自己是在這六合公司,而不是滿鐵的話,豆,他還會……
如果豆沒死,將來他也能上學堂讀書,將來也許就能當個體面人了。
在浮想聯翩之中,張金寶下了船,這會在他的眼中,這簡陋的碼頭、似荒野的連雲港,似乎變了個模樣,似乎成爲了他的希望之地。。
“擔心不?金寶”
擔心個啥?
聽着這話,回過神來的張金寶扭頭看着趙樹聲,是鑄件車間的小工,剛從技工養成所出來還不到三月。
“咱是28號走的,27號才領過一個月的工錢,這公司還數了五十塊錢的安家費,就算是沒試上工,家裡人過着半年都沒啥事”
張金寶嘴上這麼說着,可心裡頭卻想着自己那婆娘,她這幾天纔好些,幸好家裡還有大閨女,沒啥事。
“可不是嘛,我就是,還是中國人精明,咱們就是走,也得把這個月的工錢拿過來不是”
旁邊的人這會到是樂呵了起來,大家離開工場特意選擇了27號發工錢之後,工場開餉後,大傢伙不僅沒白乾一月,就是他們來了連雲港,這家裡頭可不也有了生活費。
瞧着那黑壓壓的數千名工人,這會他們的身上依然還穿着滿鐵公司發的那種藏青色的工作服,不少都戴着工作帽,不過上頭的滿鐵徽章早都取了下來。
“這是我的工人啊”
心裡樂呵着,遠遠的看到劉明山和宋老實,李子誠便急忙迎了過去。
“董事長,俺老實可是把大連的日本工廠都挖空了”
宋老實嘴上說着,滿是皺紋的臉上這會盡是憨厚的笑容。
“好,好,挖空了纔是好,咱中國人,爲啥要給小日本幹活”
雙手握着宋老實的手,李子誠樂呵呵的說着,挖空大連的日本工廠,讓那些工廠開不了工,這可等於給他們當頭一棒。
“歡迎,歡迎,歡迎大傢伙來到連雲港”
面上堆滿笑,李子誠朝着那些工人走去,邊走邊抱拳呵着,那些工人一見着大老闆來了,也是紛紛行着禮。
“一路辛苦,一路辛苦,大傢伙先到那邊宿舍休息一下,”
手朝着遠處一排排的用竹蓆紮成的草棚指去。
“現在連雲港初創,住的地方不咋樣,還請大家多多擔待今個我向大傢伙保證,入冬前,讓大家都住上結實的大瓦房”
衝着這些工人行着禮,李子誠嘴上卻是不時的道着歉,真惹得的那些工人紛紛感嘆起這年青小老闆的客氣。
“瞧老闆說的,俺們在大連那疙瘩的時候,住的那地方不比茅坑強多少……”
他們來的路上早聽那劉先生提過,現在連雲港這邊不過剛剛開建,有些地方,怕會讓大傢伙不滿意,比如住宿,就是董事長也不過是窩在老百姓留下的房子裡。不過,將來肯定給他們蓋新宿舍。
有了船上那番話,這會自然也就有了心理準備。
“就是,俺們是來幹活的,有個地方睡上糊弄一覺就行”
聽着身旁的工人這麼一說,李子誠哈哈一笑的同時,又擺出一副不樂意的模樣來。
“兄弟,瞧你這話說的,這睡覺那能糊弄,將來廠子投產了,你幹上一天的活,若是擱那棚子裡糊弄一覺,你願意,我這個當老闆的可不能沒良心”
在那人詫異的功夫,李子誠又繼續說道。
“你們來之前,我便吩咐人在工廠附近蓋起了房子,實是有些倉促,而且人手還不夠,所以蓋的不多,來的人裡頭,那些大工匠年歲都長了,這尊老的禮,子誠還是懂得,所以,這房子,就先緊着大工匠,大傢伙放心,我今天在這裡拍着胸脯人大傢伙一個保證”
說話的時候,李子誠已經跳到棧橋邊的木箱上,跳上兩層木箱,足足比衆人高出一米多來,自然的也就成了衆人的焦點所在。
“將來但凡是的六合的職工,我李子誠除了保證開給大家工資之外,還保證讓大傢伙都住上像樣子的房子,乾乾淨淨的、房子裡頭帶着自來水,大傢伙都用上電燈,就是燒菜做飯,咱也是用煤氣,省得婆娘們再讓煙薰着了,若是說我李子誠做不到這些,到時……大傢伙就住到我李子誠家裡”
“好”
一時間碼頭上的那些工人頓時叫起了好來,甚至就連先前在初見連雲港時,有些失望的工人們這會也跟着叫起了好來。。
“李老闆,這話說的實在”
“就是,只要李老闆要俺,俺這輩子就在六合幹了”
遠處的泰勒聽着這似海潮般的喊聲,他再朝被工人簇擁着的李子誠看去,看着他滿面笑容的和那些工人們談着,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儘管他根本聽不懂那些工人們在說什麼,但是從工人們的神情中,可以看出來,僅僅只是這一會,他便得到了這些工人的好感,或者說是擁護。
“穆”
“嗯?”
“他讓我想起一種人?”
穆湘玥詫異的看着泰勒,不明白他想起了什麼人。
而這時泰勒卻用一句英語作出了回答。
(最後一段英文的意思是“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 源自魏徵《諫太宗十思疏》,呵呵要對於主角的勾畫之中,無語有一個清醒的認識,最終,他……就拿這句話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