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迷失

吸血鬼女王傳奇喚醒迷失

他一定經歷了非常恐怖的事情,安赫的尖叫聲不斷地刺痛着我的耳膜,隨之在我心中形成痛楚的認知,路西法一再跟我確認是否要還給我失去的下僕的時候,他一定很清楚安赫正在或者會經歷些什麼,那些經歷甚至令他的神智崩潰到被喚回人世後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依然在瘋狂中彷徨,

我沒有學過心理學,面對這種狀況,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安撫這樣一個瀕臨瘋狂的人,是接近觸碰還是放任其繼續發泄,一旦選擇錯誤,恐怕會將對方的精神適得其反刺激到萬劫不復的境地,在我心中惴惴無措的同時,安赫始終不曾停止那種歇斯底里的叫聲,他的聲音逐漸出現嘶啞的跡象,聲帶彷彿要流血破碎一般,即使如此,他依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嘶喊,**的身體蜷在地上微微地抽搐,雙手緊緊抱住自己,巨大的恐懼淹沒了他,讓他無法分辨真實,無法從封閉了神智的世界回來,

我蹲下身,爲防意外突起手中暗暗蓄力,試着輕輕出聲再次喚他的名:“……安赫,”

他的身體有了一刻的靜止,狂亂的雙眼中似乎透出一絲極細的光來,他在地上保持着原狀,視線茫然多過清醒地朝着我的方向一點一點地打量了過來,突然某一處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怔忡了一秒,眼底魔性的狂亂再度覆蓋了那些微的清醒,像一隻小獸一般朝我衝了過來,

我雖手中暗藏了魔力,但見他毫無理性與章法地朝我猛撲,反倒怕一個不小心錯手傷到他,只得僵直了身體加強防衛,任由他撲上前來,

他自地上連滾帶爬地前撲到我身前,本能地露出吸血鬼的利牙與利爪,他就像是獵食的野獸,雙手並用緊緊扣住了我爲了喚醒他而割出極深傷口的那隻手,飢渴的嘴緊隨湊近,就着還未癒合的傷口用力吸吮起來,他的牙齒與指甲深深地陷入我的皮肉之中,那應該是十分疼痛的,我卻覺得那疼痛似乎非常遙遠,無法真切地傳入我的神經中樞,

“如果你再這樣放任他不管,你會很快變成一具乾屍,”一直在旁邊冷眼相看的尤安終於開口,他依然渾身一絲不掛,臉上疏懶閒適,一點也不急着找衣服來穿的樣子,

然而,從我蹲在地上的高度看過去,視線停留的位置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我微微偏過腦袋,沉聲道:“我自然有我的分寸,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

尤安蕩然一笑,低沉而輕浮,就像在族長試煉前裝成朱安挑釁我時候的那種聲調,旋即朝着密室門口的方向移動,我懶得再關注他的動向,體內漸漸叫囂的比缺乏食物更深沉的飢餓感提醒我,尤安的確不是隨口恐嚇我而已,但安赫身體的抽搐逐漸隨着我血液的吸食而平緩下來,這讓我相信,我的血液對他有着相當的治療作用,在我確認的肉體崩潰底限之前,我決意讓他繼續下去,

然而未曾預料的是,所謂血族,鮮血原本就是觸發一切跨越人類本質的媒介,更何況我與安赫之間,還有一層更深的連繫所在,當這一晚之中,我的鮮血不斷地滲入他生命之後,隱匿在他胸膛皮肉之下的逆五芒星如同被叫醒了一般重新浮現了出來,那完好光潔的皮膚上鮮紅的印記越來越鮮明,最後超越了某種臨界點,生生而突然地綻開印記狀的傷口,我甚至可以聽見皮肉破裂時那輕微地一聲“啪”,令我也跟着一陣肉緊而戰慄,

而那道印記形成的傷口似乎深入了他的靈魂深處,他彷彿陷入某種催眠的狀態,慢慢地鬆開了牙齒與指爪,口中呢喃着熟悉的誓詞:“以撒旦之名起誓,以用月之夜爲證……的主宰;不叛不逆,如有違誓,願受永晝之日苦罰,”

那是一道誓言也是一句咒語,最後一個字的音節消失的時候,安赫狂躁的臉已逐漸平復,雙眼再度睜開的時候,雖然恐懼與不安依然存在,但那種瘋狂已經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恢復神智的清醒,

“西,”他像小動物一般輕輕地喚着我,

“嗯,是我,”我用最低柔的聲音迴應,怕一點點小小的動靜都會刺激到他才恢復的精神,

他像是一個溺水的人,雙臂無聲無息地在一瞬間環上了我的頸,卻不敢收緊,只是一點一點再一點地貼近我的肌膚,彷彿以此來確認我的存在,又好像怕我只是幻影泡沫,太直接的擁抱會令我在瞬間消失,

這個脆弱的環抱令我心中溢滿了酸楚,我不知道他曾經歷了什麼,可是從他雙臂中傳來的強烈的不安與惶恐感染了我,喚起了短暫而漫長的地獄之旅中太多被動而壓抑的情緒,我忍不住悄悄張開雙臂,穿過他的脅下,迴應着他的擁抱,

他的眼淚無可抑止地流淌着,囁嚅而顫抖的雙脣不斷地重複着我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西”,要每一秒都印證着我依然存在,手臂亦隨之越收越緊,我想他正在從莫大的驚嚇中慢慢恢復過來,我的手掌覆上他後背肩胛骨的位置,纖小細薄的骨骼如同蝶翼一般因爲哭泣而不斷地翕動,隔着光滑的皮膚傳給我的掌心,我一隻手輕拍着他的後背,試着藉此將安定的情緒傳遞給他,“我在這裡,”我亦輕輕地重複着一樣的話語,“親愛的,我在這裡,你回來了,我回來了,我們都在這兒呢,”

他壓抑的哽咽逐漸變成發泄的抽泣,從低聲的啜泣變成了大聲的嚎啕,他緊緊擁住我不肯放開:“西,西,你是真的對不對,是真的對不對,你來救我了是不是,你終於把我救回了是不是,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你終於來救我了,對不對,”

他一長串的問題中泄露了曾經歷的濃濃的恐懼,我無從多做解釋,只是以不斷的肯定來安撫他的情緒,越過他的肩膀,我看見斜斜倚在密室門口的尤安,他並不曾離去的樣子,只是不知哪兒找到的一身衣服已穿戴整齊,在他背後,是面色冷凝的朱安,以及極力掩飾着驚疑的讓長老,但眼前的景象似乎太過離奇,令這個向來沉穩的拉德爾族大管家無法完全隱藏住波動的情緒,

我猜想,如無意外,另外兩大長老也應該在密室門外,

他們的視線令我重新想起,安赫身無寸縷而我身上僅着的,是朱安臥室內的一張牀單,這個尷尬的境地,

尤安似笑非笑的臉,帶着明顯袖手旁觀的意思,

卻是這一張臉,讓我略略慌亂的心神立刻平復了下來,

這段如同走馬燈一般的魔幻時光,變故,聚散,得失,濃縮成了一鍋煮到稀爛的雜錦,眼前這陣仗算得了什麼,

比起我將要面對的,必須要走下去的路,比起路西法放我回人間的那個根本目的,這陣仗真的算不了什麼,

我是爲了尋求自我本源,爲了無悔地踏上生命的旅程,而答應魔王的條件,成爲他行使人間的奴僕,自願獨自面對六大血族的女人,洛西,

微笑就像原本深植於靈魂的種子突然發了芽,重新在臉上綻開,無須強撐無需僞裝,笑意是一種本能的流露,我清楚地體察到,那笑容,超越了自信的程度,不如說,是傲慢,

我鬆開回擁安赫的雙臂,將那張牀單用最快的速度張開少許又攏上,

以我如今的魔力,又有誰能看清我的動作,

懷中的少年還來不及驚愕,兩具**的身體便在黑色牀單之下緊緊相挨,恍若孤島之上除了彼此什麼都沒有的小孩,我手臂柔軟卻不容置疑地扣住了他的軀體,

“別動,乖,”我在他耳邊低語,“相信我,一切會好起來的,”

他起初的一點瑟縮因爲我的話語而撫平,他依然不曾鬆開擁住我的雙臂,反而抱得更緊,同樣沒什麼體溫的身體交疊,竟然有一種涼薄的暖意,而洛西這具身體,自地獄歸來之後,經過魔王的洗禮,即使如此緊密地與另一具美好而年輕的身體相擁在一起,我也不過覺得,只是一個孩子而已,完全沒有情慾或曖昧的滋生,

我提聲朝着門口的方向用命令的語調說道:“走開,”

尤安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拇指向後指了指,表示與他無關,另外的幾個傢伙纔是問題所在,

我笑意一斂,神色也冷了下來:“請你們離開,我需要休息,我的下僕也是,”

讓長老沉下臉,流露出明顯的不悅:“洛西小姐,請你注意你的口吻,此外,我想你需要給我們,給族人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和交待,像你這種情況,,”

“族長,”我打斷他的訓示,

“什麼,”他有些不明就裡,無法理解我的言語所代表的意義,

“如果你需要在我的名字前加上頭銜的話,那麼正確的稱呼是,族長,,族長洛西,或者,按照血族對王者的稱呼,你應稱我爲洛西猊下,因爲從今天起,我就是拉德爾族新一任的族長,”我聲音平穩而不上揚,然而這背後的傲慢更甚於直接的張揚,我筆直地注視着讓長老,不去看他身旁的朱安是何種的神色,

從密室外傳來不絕的騷動讓我得知,今晚想知道石像復活真相的,絕不僅僅止於拉德爾族的長老們,

讓的臉變得有些惱怒,但常年的城府令他沒有立即發作,他朝着朱安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問我:“你,,您有何證據證明你所說的是事實,”

我輕輕一笑:“其實您已經相信了不是嗎,”

金色的火焰無需醞釀直接出現在空氣,明亮到光是注視就會燒痛眼睛,火焰形成銳利的長刃,既不快也不慢地逼近讓長老,毫無阻礙地割裂他身體周圍保護的結界,在他胸前舔下一道肌肉翻卷扭曲的灼傷,

“力量不會騙人,”火焰隨着話音地響起輕巧地消散不留一絲痕跡,“您感覺的到吧,歷代族長的魔力,就在我的體內,在我完全的掌握之中,身爲長老,發誓效忠拉德爾族每一任被選上的族長,是您自願選擇的職責吧,這樣的您,根本不需要我給出任何證據,”

尤安一個人稀稀落落的鼓掌聲顯得尤爲諷刺,而讓長老的面色也難看到了極點:“即使,,即使如此,這不合常理,這種情形從未發生過,實在太難以置信,您必須,,您應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朱安的沉默,強大的魔力,已經令他屈服了十之**,

而我,則毫不猶豫地給予他最後一擊,,

“長老大人,您的職責是臣服;而族長,沒有任何解釋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