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大起來,這個時候,接到兩邊的店鋪都關了門,木質屋檐下掛着老式的紅燈籠,在漆黑的雨夜裡,發着暗淡深沉的光,夏萌緊了緊抓着柯錦的手,前面的路就像餓鬼的口,感覺自己是要去赴死。
“柯錦。”
身邊的人沒有說話,夏萌再往他身上靠了靠,那人身上冷冰冰的,沒給她一點溫暖,往前在走了幾步,一個店還開着門,裡面亮着白熾燈,兩人進去,一個帶着圓眼鏡的肥胖老頭迎上來,“哎呀柯錦,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聽說老闆搞到幾個有趣的東西,來開開眼。”兩人說話,夏萌被穿着唐裝的小姑娘引到一邊坐下,上了茶水。
“瞧你說的,我還要柯錦你來給我點評點評呢。”老頭一臉得意。
柯錦笑了笑,對夏萌說:“你在這坐一會。”然後跟老老頭進了裡間,看進去送茶送水的,裡面肯定還有其他人。廳裡就只剩她跟哪個唐裝小姑娘,夏萌坐着無聊又尷尬,想找點話說又不知道說什麼,乾脆站起來看壁櫥格子裡放的裝飾,那精美的瓷器被擦拭的乾乾淨淨 ,夏萌沒有研究,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古董,不過一想,古董那麼珍貴,就是有也會好好保存着,這麼大方的擺出來,要是一不小心給打碎了,哭都來不及。
看來看去,覺得沒什麼意思,她對着本來就不感興趣也不懂,就是看着花紋好看。
“柯錦經常來這裡麼?”
小姑娘一愣才反應過來實在跟她說話,然後想了想,“來過幾次,不過跟老闆很熟的樣子。”
“哦。”夏萌點點頭,又坐回椅子上,書上說男人接受一個女人,會讓他了解他的生活,這樣算不算,柯錦正要讓她走進他的世界?
不過一會,兩人已經出來,夏萌看見那老闆對柯錦說了什麼,柯錦點點頭,然後拿起頭盔,“走吧。”
“哦……好。”夏萌站起來,微笑着說道。柯錦看她一眼,“有沒有什麼喜歡的?”
搖頭,“都挺漂亮的,不過我不懂。”
柯錦不管她說什麼,問老闆又沒有什麼好玩的小物件,老頭拿來幾樣,柯錦挑了個白瓷鼻菸壺給她,夏萌攥在手裡,從未有過的甜蜜,這是柯錦給她的第一件禮物。
出來時發現雨下的更大了,夏萌坐在後座居然沒有覺得冷,不過快回到了纔想起來,從頭到尾柯錦都沒有把自己介紹給那個老闆,也沒有想自己介紹那個老闆。
“或許他們只是一般的來往,根本不是朋友。”夏萌這麼想着,摸了摸包裡的鼻菸壺。
從那天回了學校之後,好幾天沒有柯錦的消息,白天打電話要麼關機要麼無人接聽,晚上也沒有他的電話打進來,夏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有時候又泄氣地想,或者這樣也好,往後再不用那樣患得患失,換個男人,她就是女王,可是光這麼想,還是忍不住,放學之後去他房子那邊等,連着三天對否沒有得等到。跟宿舍女孩逛街也沒有心情。
“哎萌萌,你手裡是什麼?”
夏萌養成一個習慣,睡覺總喜歡將鼻菸壺握在手裡,那讓她覺得安全,有時候實在想柯錦,就拿出來看,鼻菸壺上面描畫着淡紅的梅花,只有六朵,每一朵都很小,襯着白瓷當底色麼,就是雪地的意思。小歡看見了,覺得有趣,夏萌遞給她,“小心點,別摔了。”
“哎?在哪買的啊,聽好看的,這麼精緻。”
“雨花巷。”
“哇,雨花巷?”小歡趕緊將鼻菸壺還給她,“古董啊,摔了我可賠不起。”
“說什麼呢,就是個小玩意兒。”嘴上這麼說,夏萌還是小心翼翼將鼻菸壺收在小盒子裡,“後天閒閒過生日,明天出去買禮物麼?”
“禮物我們都看好了,這幾天你忙着約會,都以爲你忘了,正想提醒你呢。”
“哪會。”
何建雅還在洗澡,小歡穿着睡衣跐溜鑽進夏萌的被窩,“跟你說,我覺得我要失戀了。”
“怎麼了?”
小歡鼻子裡一哼,“現在我還不想說,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對了,你那鼻菸壺挺貴的啊,怎麼捨得買那個?又沒甚麼用處。”
“柯錦給我買的。”
小歡一愣,“挺大方的。”不過哪有送女朋友這種東西的,還真奇怪。這想着,那邊電話響了,“哼,一個手機當分手費,哼,想得美。”
小歡摸出一本書扔過去,沒有砸到電話,鈴聲還在不停地響。
真是,愛情真難順心啊,夏萌感嘆,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分手費?
昂貴的鼻菸壺,所以她才怎麼樣都找不到柯錦的麼?這個想法讓她冒出一身冷汗,甚至有點發抖,這樣的夏萌開始焦躁,小歡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煩的差點想一巴掌拍爛她的嘴,可是耳邊還有小歡嘰嘰喳喳抱怨的話,很想衝她大吼:“閉嘴,去死。”她夠煩的了,不知道她需要安靜呢,怎麼還說個不停,可是還是忍耐着。又拿過電話,撥了那個總是打不通的號碼。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當晚夏萌失眠,次日八點就起了牀,說要給閒閒買禮物,於是早早出了校門,難得的週末,幾乎所有的宿舍都關着燈拉着窗簾睡懶覺,走在清晨空曠的校園裡,夏萌終於平靜一些,在足球場走了兩圈,走在看臺上看那些起來晨跑的男生,然後打開電話,那邊還是一片忙音。
柯錦平常喜歡去什麼地方,她並不清楚,除了他家,夏萌知道的,就只有雨花巷,這次是白天,爲了怕認錯她很仔細地一家商鋪一家商鋪看,直到看見那天跟她說過話的唐裝小姑娘,纔好不容易確定下來。
“今天怎麼這麼早?”剛開門,還一個客人都沒有,他們的老版也還沒有過來。
夏萌自然不是要來買東西的,她只不過是想知道柯錦這幾天有沒有再過來,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問出口。假裝看了一圈,夏萌問她,“我朋友過生日,不知道該送點什麼。”
“不知道你朋友喜歡什麼?”
小姑娘年紀雖小,可是在店裡一家有一段時間,從夏萌一進門,就看出她不是來買東西的,但是做生意,自然不能怠慢客人更不能把人往外攆,只好順着她的話應付。
“她……恩,我也不知道,你看什麼比較合適?”
“壽禮的話……”小姑娘想了想,“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女性朋友,她跟我差不多大。”
“哦,那麼就只有銅鏡跟硯臺了,不過現在跟少人用毛筆,硯臺只等純觀賞。”
夏萌反正不是真心要買,假裝認真地看了看小姑娘所說的硯臺,跟電視裡面演的差不多,雕着喜鵲或者竹子,很有古風的感覺。
“這個多少錢?”
“五萬八。”小姑娘看夏萌指的硯臺,明顯是一竅不通的外行人。
聽了價錢,夏萌點點頭,不着痕跡又看了其他,最後還是晃了出去,那天沒有看見柯錦給錢,根本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格,一個硯臺,這種價格可不是她能送得起的,更喪氣的是,關於柯錦的話,她一句都沒有問。
再接到柯錦的電話已是一週之後,夜裡兩點半,手機一震動夏萌就醒了,來了月經,一整天痛的死去活來,根本就沒怎麼睡着,心情也不好,看見屏幕上的顯示,一整天的低氣壓終於迴轉,雀躍地接通電話。
“快點,我已經到北門了。”
“嗯,稍等一下,我好收拾。”
“怎麼了?”
“那個來了,疼了一天。”
電話那頭沉默一下,“那算了,不用起來,我回去了。”說完掛斷電話,已經穿了一半的夏萌愣在那裡,看着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半天沒有動。
“怎麼?”何建雅起來上廁所,看見她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下了一跳。
“沒事。”夏萌脫掉衣服,重新躺好,聽見何建雅出了廁所關燈上了牀,終於眼淚沒管住眼淚,那麼心酸苦澀,夏萌顫抖着雙肩,咬着嘴脣不讓自己的聲音吵醒其他人。原本覺得,肚子疼已經是很嚴重的疼痛了,原來跟另一個地方的疼比起來,那真的可以忽略不計。好不容易哭完,夏萌用紙巾擦乾眼淚,又撥通了那個號碼,柯錦大概在車上,過了很久才接通。
“怎麼了?”
“我……我明天來找你好吧。”
“行,下午過來吧。”
“恩。”掛了電話,夏萌應了黑暗,經寢室裡看得清清楚楚,想着明天閒閒的生日她可能要早點走,到時候怎麼道歉,翻個身,看沒有睡着,睜着的眼睛適見書桌上閃一閃的淺紫色亮光,夏萌擡了擡頭纔看清,那是她貼在上面的那張卡片。
“真用心,居然還撒了銀光粉。”鬼使神差地爬起牀,夏萌將卡片摘下來拿到手裡,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看,遠處看明明是紫色閃一點,拿到手裡才發現,看得更清楚的還是那紅色的小花朵,像是藏着小團的火焰,一朵一朵,連花瓣的很清晰,上面印着的字跡,也很容易辨認。
“第二十六號工作室?”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電視劇,叫八號當鋪,說的就是可以用你的任何東西拿去當掉,然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設計挺新穎,可那電視演的就非常糟糕,硬傷一大片,演員更是硬邦邦,那時候看着很好笑,要恐怖不恐怖,要懸疑不懸疑,也不知那電視到底要說什麼,不過現在想起來,她還真的希望時間誒上有八號當鋪那麼個地方,或者跟當鋪同樣性質,那樣的話,只要能得到那個男人,她可以當掉任何東西。
可是怎麼可能呢?先不說沒有那麼個地方,就是有,那又能怎麼樣,她也不知道在哪裡,再看看手上的卡片,明顯不可能有關係,寫的這麼神神秘秘,應該是什麼俱樂部的內部名片,只有知道的人才會有,爲了保密或者純粹是應爲沒有必要纔沒有將地址跟電話印上去,果然女人愛做夢。夏萌拍拍自己的額頭,真是,怎麼這麼胡思亂想,相信那些,都快成神經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