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我要賣神油
桑林生臉一陣青一陣白地走了。
林旺家的這才進了繡坊,引着桑落從小側門出去了。
“多謝齊姨。”
“這個稱呼我最喜歡。比林旺家的、林嬸好聽多了。”齊氏眉毛一揚,還在額頭上飛着,壯碩粗魯的臉上,竟然也露出一個動人的笑。
女子本有姓名,嫁了人只能被稱爲某某家的,連姓都被抹去,着實可悲。
“芳芳就拜託齊姨家。”桑落行了禮,出了小門,直奔丹溪堂。
“你怎麼纔來?”柯老四一開門就這麼說,“顏大人的傷還等着你換藥呢。”
桑落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夏大夫在,李小川也在,還有老先生您也在,何必等着我?”
柯老四的算盤自然不能打得太響:“你自己縫的,當然得你看,萬一有什麼紕漏找你負責任。”
桑落一噎,想着昨天晚上的那個夢心有餘悸,只想着早點把顏如玉送走,再攢些錢將來盤下一個鋪子,自己開醫館,免得被老先生追殺。
她取了藥走進內堂,顏如玉赤裸着上半身坐在榻邊看卷宗。
“顏大人,我來替您換藥。”
留意到她用了“您”字,顏如玉淡淡說道:“你今日倒乖覺。”
桑落垂下眼,用鑷子夾起藥球,在傷口上輕輕擦拭:“多謝顏大人救出阿水。也順道救了我們。”
顏如玉覺得傷口被擦拭得奇癢無比,擡起眼皮掃她一眼,又換回了粗布衣裳,頭髮又挽成一團,這次簪了兩根髮飾,一根是蛇根木,一根是套着青綠竹筒的柳葉刀。
他一擡手,抽走了柳葉刀,握在掌中,語氣也僵硬起來:“感謝我,還會擅自取走抵押在我這裡的東西?”
桑落張了張嘴,想說爭辯一番,還是忍住了。反正莫星河那裡有了舶來寒鐵,顏如玉實在要拿走,就拿走吧。
上藥用不了多少時間。桑落很快就完事準備離開。
顏如玉握着卷宗的手一緊,別過頭:“桑大夫,希望你謹守醫者本分,不該說的話,不要亂傳。”
桑落握着藥罐的手一抖,險些將藥撒出來。他這是在說四年前的事嗎?她絕對不能認:“不會,您放心。前天夜裡的事,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不料身後的男人聲音再次響起:“站住。”
他站起來緩緩走到她身後:“轉過來。”
桑落轉過身,擡起頭認真地看他。
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顏如玉再熟悉不過:“你有事瞞着我。”
以她的性子不會這麼軟。
莫非,他抱着她雙雙跌倒在榻上的事,是真的?
“沒有。”桑落答得很鎮定,仍舊望着他,“顏大人多思多慮慣了。”
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那天晚上的清心蓮和青蛙的分量,比尋常重了三倍。畢竟,他喝了三杯媚酒,又不肯讓人替他解決問題,這也是非常之期用非常之法。
她公事公辦地說道:“顏大人的傷都是小傷,我會開些塗抹的藥膏,交給知樹,每日塗抹兩次,這幾日不要沐浴,癢的時候用冰帕子冷敷止癢。”
顏如玉一雙黑眸深深望着她,許久也沒看出什麼蛛絲馬跡,只得坐回到榻上:“你退下吧。”
第二日桑落再去丹溪堂,顏如玉已經離開了。
她淺淺舒了一口氣,帶着李小川和夏景程在院子裡試藥。
快天黑時,阿水的爹孃帶着一些自制的飲子來感謝桑落,又留下了一把大大小小的碎銀子,說什麼都要桑落收下。
桑落想了想,收下銀子。又朝李小川招招手:“你來嚐嚐這個飲子。” 李小川只喝了一口,就如同報菜名似的將方子唸了出來:“烏梅、山楂、甘草、陳皮、甘草、薄荷葉、還有茅根。”
阿水的爹驚道:“你!你!這是我家的祖傳秘方!你如何知道的?”
阿水道:“爹,李大哥有一隻狗鼻子,聞一聞就能說出配方來呢!”
桑落說道:“若加荷葉和洛神花,風味更佳。”
“哎呀呀,桑大夫巧思,正好過幾日就是觀蓮節了,加上荷葉荷花,一定好賣!”阿水爹孃明白這是新方子,反反覆覆感謝之後,才帶着阿水離開。
送走客人,院子裡又冷冷清清的。
柯老四又躺下扇扇子乘涼。夏景程繼續研究那些藥物的劑量。桑落與李小川並排坐在屋檐下發呆。
好久之後,桑落突然問道:“觀蓮節是什麼?”
李小川搖搖頭。
“觀蓮節就是看蓮花的日子。”柯老四在石榴樹下說道,“當今太妃是江南人,喜歡這些文人做派,每年六月二十四,就要搞一個賞荷花的詩會,京城的權貴們附和太妃歌風誦雅。”
柯老四支棱着頭,看他倆:“不少人都偷偷請些文人來替他們寫詩。雖然詩不留名,但能賺上一大筆銀子。”
“都在哪裡看?”
柯老四手一擡:“漠湖北岸,就是一片蓮花,每年都在那裡。”
桑落看向李小川:“你要不要犧牲一下?”
李小川縮了縮身體,苦着臉:“桑大夫,你又有什麼餿主意了?”
桑落將剛纔阿水爹孃給的碎銀子塞到李小川手裡:“你這幾日,加加班。多做點藥出來。”
她站起來拍拍手,幹勁十足:“我要賣神油。”
什麼神油?哪裡來的神油。院子裡的兩個半男子面面相覷,不得要領。
“我的桑家奇方啊。”
一說這個,柯老四就不困了,一個鯉魚打挺似的動作,從涼椅上跳起來:“我幫你們。”
連着好幾日,丹溪堂都十足地忙碌。
待到六月二十四日那一天,天未亮,倪芳芳就來尋桑落,說馬上七夕了,繡坊要求早去。
兩人手挽手地進了雲錦繡坊,不多時,後門一開,桑落往丹溪堂去了,倪芳芳走向另外一個方向。
暮暑時期,還未出三伏。一大早就熱得讓人喘不上氣。
京城的貴人們多居北方和西方,通往漠湖北岸的路很早就堵得水泄不通。各家的馬車一輛接一輛地在路上擺着。
一個僕從道:“今年車怎麼比往年多那麼多?”
另一個指了指天:“那位啓用了那位——”說着,將手擺在身前,做出一個大器的姿勢,“楚王好細腰,自然人多了。”
“你看前面那車,可是三夫人的?”
那人踮起腳看了一眼:“是,夠大——”說得極其曖昧。
誰不知道那車上都是俊俏男子呢?說是三夫人一年要用廢幾十個呢
忽地,道上響起一道聲音:
“荷葉蓮花飲,最是靜人心!”
這邊喊罷,另一邊又響起一道聲音:“雄風不在莫要慌!桑家神油來相幫!一瓶就可解君困,試上一試又何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