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某事要節制
第二日,桑落到了丹溪堂時,李小川和夏景程早就到了。
“桑大夫,你怎麼纔來?”
他們倆比她還緊張。一來就將所有用具全部蒸煮了一遍,藥櫃、桌案、診榻都擦了又擦。生怕來人挑出什麼錯處來。
柯老四又蹲在屋檐下,提溜着老鹹菜嗦味道,對於他倆這態度,他還是滿意的。反倒是桑落姍姍來遲不說,現在還坐在那裡拋光那些奇奇怪怪的竹筒,讓他有些焦急。
他將鹹菜用油紙包起來,揹着手繞着桑落轉了一圈,搖搖頭:“你怎麼還在擺弄這個?不如去看看醫書,那些人最喜歡引經據典掉書袋了,一問你三不知,你要再想在京城開醫館就難了。”
桑落只嗯了一聲:“我自有分寸。”
能有什麼分寸?小丫頭片子。即便擅長男病診治,也未必就懂官場那一套手段,官對民是如來佛對孫悟空,任你本事再大,蹦得再高,也逃不過人家的手掌心。
時辰一到,夏景程就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將袖子的滾邊都捋了一遍,再坐在門邊候着,一聽見什麼動靜就站起來。
可左等右等,都沒有見人來。院子裡的兩個半男人都有些焦躁。
想想也是,十兩銀子對於這些人來說算不得什麼,很可能一時興起,買了就算了。
眼看着日頭越來越大,要接近正午了,幾人都有一種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頹喪。
真過了巳時人來了,桑大夫是接診還是不接診呢?不接診豈不是得罪人?接了又沒面子。
桑落倒很怡然自得,坐在角落裡仍舊擺弄那個竹筒。
“收吧收吧,晌午之後還有一兩個診號呢。”柯老四揮揮手。
李小川蹲在角落,雙臂抱膝,臉埋在手臂裡悶悶地道:“我看.也未必能來。”
過了號,就到午時,幾個大男人都沒胃口,下午第一個診號是三夫人買的,更不可能來了。
申時的號也過了,地板被烤了一天,赤腳踩上去也是滾燙的,柯老四擼起袖子,去打了一桶水上來,將院子裡的地磚都澆了個透。
他正想讓大家早些回去,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衆人激動不已,紛紛扭過頭去看。
門邊探進一個腦袋來,年輕人,大熱天的還戴着幅巾,左看看右望望,最後咧嘴一笑:“桑大夫!”
桑落擡起頭:“楊七郎,快請進。”
楊七郎?上次那個敲鑼打鼓滿街說他擁有龍虎力的楊七郎?
楊七郎神神秘秘地反手將門關了,再坐到桑落對面,從懷中掏出十幾只瓷瓶來,叮叮咣咣地倒了一桌子:“我的診號。”
李小川瞪大了眼睛。
“不對!不對!不對!”他抓起那些瓷瓶,翻來覆去地看,“我總共賣出去三隻瓶子,你這是哪裡來的?都是假瓶子!”
楊七郎睜大了眼睛:“一個真的都沒有?我花了好多銀子買的。”
一說此事,楊七郎都有些拍大腿。
昨天正好觀蓮節,貴人們都去漠湖了,他是準備去輕語樓的撿漏的。可巧遇了倪芳芳,多日不見,芳芳又出落得好看了,聲音還是那麼軟,他又懷念起舊情,與她去茶坊多坐了一陣。
芳芳就嘆道桑落如今和過去不同了,來來往往都是有身份的病患,診號都是一瓶難求。楊七郎自然就好奇,芳芳就說桑落有了新方子,至於做什麼的,桑落不肯說。
芳芳嬌滴滴地看着他:“桑落也不告訴我,你可懂她說的是什麼方子?”
楊七郎自然懂得不能再懂了。想起之前自己對桑大夫那般刁難,怕她不肯看診,就四處尋人買那個帶診號的瓶子。
這一問,竟買了十幾個瓶子。
“沒一個真的!”李小川沒好氣地道。
“無妨。”桑落好像很高興,“都是老朋友,沒有瓶子也能看的。”
她放下東西,拍拍手中的灰,去洗了一個手,示意他坐在案前:“來,我替你把個脈看看。” 楊七郎連忙伸出手去:“桑大夫,您替我切那一刀當真奇妙,只是最近、最近去輕語樓去得多些,腰膝痠軟,還請您給開個方子。”
柯老四圍在一旁:“年輕人,有些事還是要節制.”
楊七郎說道:“也不怪我,那個輕語樓新來的幾個姑娘,當真水靈,我一看就走不動道,恨不得死在那榻上纔好.”
柯老四老臉一僵,背過身去。
桑落點點頭,收回手:“不是什麼大毛病。你過去買的那些鞭,現在都可以用上。也別一口氣補太多,一個月補一次,一次二錢即可。”
楊七郎噯了一聲,搓搓手又問:“其實,我想問問,那個、那個油能不能給我來一瓶?”
桑落擡頭看他:“怎麼了?”
“就是想要——”他嘿嘿一聲,“強上加強!”
李小川和夏景程兩人對視一眼,撇了一下嘴:真是不知足的傢伙。
“可以。”桑落讓李小川取來一瓶,“這個你用過,就不用我教你了。”
楊七郎得了神油,歡歡喜喜地走了。
兩個半男人坐在院子裡沒精打采,只望着一塵不染的醫館發呆。除了賀家夫婦,就沒一個正經來的病患,這如何是好?
桑落收拾好竹筒,對幾人叮囑道:“明日我會早些來。你們也別太晚。”
來那麼早做什麼?莫非今日都沒來的病患,明日還會來嗎?
是夜。
張太醫府。
張醫正在太醫局當值了一晚,剛跨進家門,就聽下人們說夫人一直等着他。
他有些煩躁。
太醫局的牀鋪不過是個拔步牀,睡在上面硬梆梆的,一晚上都在胡亂做夢。
前段時間顏如玉清理吏部侍郎龔長青的黨羽,太醫局也有人被牽扯進去。如今太醫局裡人手不夠,白日忙得屁股都沒沾一下椅子,根本無暇休憩。好不容易回到家,就想要癱在那裡睡覺,這女人又要自己去她房中?
這個女人啊,除了家宅裡那點子柴米油鹽的破事兒,就擔心他去哪裡花天酒地。說實話,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能怎麼胡天胡地?
回到家還不讓休息。當真是嫌他累不死嗎?
家裡的幾個小妾都比她懂事。
僕從低聲敦促道:“夫人說有要事相商。”
張醫正長嘆一口氣,心想實在不行應付交差了事。免得聽她囉囉嗦嗦絮絮叨叨一晚上。
推開夫人周氏的房門,周氏穿着一身短臂綢衫兒坐在牀邊,長髮攏在一側,靠在牀頭扇着扇子。聽見動靜連忙起身,伺候他寬衣洗漱,再屏退丫頭婆子,攙着他上了榻。
張醫正心想橫豎都要幹,不如早些完事好歇息。
他一扭身,去扳周氏的腰:“來吧,夫人。”
頗有點視死如歸的氣勢。
誰料周氏羞澀地一笑,拍開他的手:“我身子不方便。請老爺來是有正事。”
說罷,她從牀頭的小櫃子裡,取出一隻瓷瓶子來:“老爺可聽說近日京中有個桑大夫,專治男病?”
啊,又點錯了。
張醫正:橫豎都要發,不如早些發了好歇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