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巖昔從櫃子裡拿出宴客用的杯子, 轉身倒了杯水遞給趙子奕:“既然來了,坐吧。”
趙子奕接過杯子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略顯拘束地在沙發上坐下:“你還在爲我前年不聽你的勸上週導的戲而生氣麼?”
“子奕,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無權過問, 也沒必要爲別人的錯誤生氣。”
“巖昔, 我們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們曾經是最瞭解彼此的人。”
“子奕, 我以爲你懂我的底線。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說過,不要愛上我。如果你有了更好的機會, 也可以離開我。我們好聚好散。”
趙子奕看着他,深情的眼裡閃過一絲迷茫:“巖昔, 你是唯一一個不是爲了跟我上 牀而關心、幫助我的男人。有時候, 我甚至在懷疑, 除了這副你並不感興趣的身體,過去的我到底還有什麼能吸引你的注意?”
許巖昔言語犀利地打斷了她的話:“我會幫你, 是因爲你眼睛裡的野心勃勃,如冬日裡蟄伏的蟲,等待着合適的機會,破土而出,大放異彩。你知道自己在影視圈沒資源, 沒背景, 所以對待工作中比誰都認真努力。而急於向家裡證明自己的我正好缺少這樣一個女主角, 所以選中了沒有演戲經驗的你。”
“我知道是你一手捧紅了青澀的我。後來周導來找我, 我急於突破形象, 拓寬戲路,接錯了戲, 才和你漸行漸遠。”
男人對於趙子奕的解釋表現得相當淡漠:“相對而言,你也成就了當時的我,我們互不虧欠。我以爲你分得清,看來是我失誤了!”
趙子奕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情複雜極了。女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過去你總是靜靜地看着我,聽我訴說煩惱,教我演戲技巧,幫我分析利弊。我是個女人,也有女人美好的幻想,幻想你是不是喜歡我,即使喜歡的只是□□或這張臉也無所謂。”
“過去的事沒想到會給你造成這樣的錯覺。所有合作都是互惠互利,你不用放在心上。王洪是個不錯的人,希望你好好珍惜。”
沙發上的男人手中夾着半支點燃的煙,菸頭在空闊的房間裡忽明忽暗,一張看不出喜怒的臉在繚繞的煙霧中忽隱忽現。
這個男人過去明明對她是特別的。每次見到她都專注地盯着她的眼睛,甚至帶她參加過幾次他和朋友私下的活動。華清,管煜就是那時認識的。
趙子奕不信許巖昔瞭解了她的‘難處’,還會如此鐵石心腸地對她:“巖昔,我不是故意背叛你的。我是太想紅,信錯了人。王洪他破產了!”
她聽許巖昔提到‘王洪’,有一瞬的晃神,眼前的畫面不斷轉換。趙子奕恍然憶起王洪跟她分手時說的話,‘子奕,我幫不了你了!你要抓住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往上爬。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子奕,浪費時間與我敘舊,消耗我的耐性,對你來說並不明智!說明來意吧。”
男人乾脆利落的話讓趙子奕一陣心驚,但又不得不說,她來這裡確實是有求於他。
“許導,這次的女二聽說還沒對外公佈,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如果女二有人選了,女三也可以!”
“子奕,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勇往直前的精神”,許巖昔忽然輕笑一聲,盯着對面女人的臉,反問道:“但你爲什麼要利用三兒來爲你說項?子奕,你覺得我對不起你的期待,所以就利用了我好哥們的真心?”
“巖昔,你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短信,我找管煜也是無可奈何。請你再幫我一次。”趙子奕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懇求道。
趙子奕和安景夕相似的眼眸在許巖昔的眼前漸漸重合。他沉默了一會,生硬地點了下頭,推開她的手,走了出去。
樹蔭下是許巖昔不羈的臉,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掏出手機分別打給製片人和投資方。
“趙子奕從前也演過我的戲,一直挺有靈氣的,能不能用上試試?”
“等你們討論確認。嗯,我知道她最近緋聞挺多。但正好可以省下一筆宣傳費,趁着這波熱度也可以帶動我們這部戲上頭條。”
“趙子奕是有些過氣,但是片酬不貴,而且人聰明,也夠漂亮。這次求到我這,畢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給個面子?”
“好,你和投資方商量一下。”
安景夕路過片場邊的小樹林時,正好聽到許巖昔收尾的幾句。
她慢慢停住腳步,站在略顯疲憊的男人面前:“許導,在啊。子奕姐是要來演女配麼?”
這部戲的投資方早已內定了女二,女三人選,臨時‘加塞兒’哪有那麼容易!但他不能對景夕透露太多的合作細節。
“安景夕,我用不用趙子奕跟你有什麼關係?”許巖昔將手機收好,看了眼安景夕,俊眉緊擰着回道:“你真以爲拍戲是在過家家,什麼都是導演說的算!”
“許導,子奕姐作爲一個和你過去頗有淵源的人,你說出這句話,難道就不心虛麼?何況她亮麗奪目的外形也很符合劇中呼衍王的小女兒,也就是後來嫁給呼韓邪單于的‘大閼氏’的形象。”
“景夕,心虛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我。到底是誰暗戳戳地在劇組說我壞話,傳我謠言,還面不改色地站在我面前聲討我這個無辜的‘受害者’?子奕條件是不錯,但也只是不錯,並非無可取代。”
女孩自覺理虧,一臉緊張地解釋道:“許導,子奕姐最近網上風評很不好,她真的很需要這個角色翻盤。你就再幫她一次吧!這件事我只和墨白討論過,當時青青姐也在,但他們都不是會亂說的人。”
“不要再說了,我會看着辦!”許巖昔陰沉着臉,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景夕,你總是那麼喜歡同情弱者,多管閒事麼?就一點也不在乎我和趙子奕的過去?”
“巖昔,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許導聽到她轉變的稱呼,想起了湖邊的約定,突然沒了火氣。他微微頷首,示意她說下去。
安景夕瞄了眼他微眯的眸,抿了抿乾澀的脣:“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就算是‘老朋友’有難,你正好力所能及,幫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許巖昔嚴肅地打量了她一會,嘆了口氣:“景夕,記住,你欠我一次。子奕的事,我會盡力安排。”
“巖昔,謝謝你!”安景夕側過頭,猛然發現男人的目光久久地凝視在她的臉上,鬼使神差般地問道:“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
“因爲我犯賤。”許巖昔一股氣悶涌上胸口,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安景夕一臉困惑地回到賓館求助趙靜。趙靜支着犯困的腦袋,像個知心姐姐似的傾聽景夕遇到的煩惱。當聽到景夕轉述的許導的回答時,趙靜真想拍手爲他喝彩。
她的小圓臉上掛着不正經的笑,摟住景夕的肩,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有一個男人肯爲我一直犯賤,我一定會嫁給他;如果不能嫁給他,至少也要佔有他,這樣纔不虧!”
許巖昔,喜歡她?安景夕一直不敢相信的事,此刻竟被趙靜一語道破。碰上‘瞬息萬變’的許導,安景夕的腦容量明顯不夠用了。
還是早點睡吧。披散着一頭及腰長髮的女孩面無表情地將趙靜的手從自己的肩上拿下,脊背挺得筆直地走到牀邊,默默躺下拉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