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夕盯着他認真的眼神, 點了點頭,眸中的疑色愈發得濃重。
“乖。吹乾頭髮,否則容易感冒。”他接着說, “這個秘密要從很久之前說起……”
許巖昔說着伸手從牀頭櫃的抽屜裡拿出吹風機, 然後插上電源, 舉在景夕的頭頂。與此同時, 他的另一隻手解下盤在她發間的淺咖色毛巾, 微溼的黑色長髮隨之散落在白襯衫上,形成一幅禁慾而誘惑的畫面。
他又將取下的毛巾隨手搭在一邊,溫熱的大手輕輕劃過她的耳畔, 撈起一把柔軟的發,對準嗡嗡作響的風口。髮絲隨風飛舞, 散發着一股薄荷的香氣。
“沒想到……咳咳……許巖昔, 你也夠惡劣的, 竟然背後搞這種小動作?”景夕斜睨着他,越聽越不對味, 許巖昔描述的這段中學經歷彷彿似曾相識,可是記不起在哪聽過。
說實話,景夕挺同情那位學習委員的。奈何‘孽緣’從天而降,擋也擋不住!
“景夕,那時的我正處於青春叛逆期, 經常逃課、打架、不交作業, 而她恪守紀律, 成績優異, 人緣奇佳, 如果當面向她表白可以預見會被拒絕,甚至報告班主任。我不得不在班裡製造我和她的緋聞, 讓她身邊蠢蠢欲動的追求者知難而退。”
昏黃的燈光下,許巖昔略帶痞氣的眸子暗了暗,臉上不僅看不出半分的悔意,還流露着張揚的得意。
“你還真是腹黑又霸道。當時那個女生聽到這種奇怪的謠言應該很困擾吧!”爲了防止男人的小心眼,景夕深知點到即止。
她的腦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向上瞥了他一眼,又慢慢垂下眼睫,拖着慵懶的嗓音問:“後來呢?”
“景夕,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他忽然問她。
景夕想了想,回道:“我一定會找到你出來好好談談,達成協議以後保持距離,互不干擾。”
“沒錯,她的做法跟你一樣。”
景夕靈機一動,反應過來,又問:“所以,除了謠傳她喜歡你,這也是你逼她主動找你的計謀?”
許巖昔點點頭,不以爲意地解釋道:“我直接約,她肯定不會出來。”
理解是一回事,贊同是另一回事。“然後,你見到她表白了?”景夕酸酸地問。
“放學後她果然來找我。剛打完招呼,不等我說明,就遇上隔壁學校的來挑釁。”許巖昔回憶起往事,口氣帶着深深的遺憾。
景夕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許巖昔,你初中是S大附中的嗎?”
“謝謝你,景夕。”他盯着她的臉,接着說,“即使寡不敵衆,那麼討厭我,你也沒有拋下我!”
“你就是那個插班生?”
景夕聽完不由心頭一跳,眸子驟然放光,坐起身打量着眼前嘴角含笑的男人,感動與憤怒在心中不斷交替。她一下子恍然大悟,真是好大一盤棋!
“巖昔,你哪來的自信與我重逢,又是怎麼認出我的?”她滿臉疑惑地問他。
“因爲你在作文裡說過,你喜歡B市,想要當個編劇。所以,我想,進入這個圈子,也許會遇到你。”
明明是那麼腹黑又嚴謹的男人,偏偏在這件事上像個孩子似的,純真而傻氣。
“如果我中途改了夢想,或者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編劇,你一直沒遇見我呢?”景夕漆黑的眼珠轉了轉,嘴角輕揚着問。
“沒有如果。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重逢。”他的語氣自信而堅定,“我站在這個圈子顯眼的地方等你,只要你一回眸就會看到我。”
“許巖昔,你就是個騙子!”她的眼眶泛着微紅,握着粉拳一下一下捶打在男人的胸口,嗔怪道:“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不止一遍了!”許巖昔握住她的手,嘆了一口氣,綿綿的尾音帶着一絲包容和寵溺。
手機放在牀頭櫃上,發出輕微的響聲。許巖昔皺了皺眉,睜開朦朧的丹鳳眼,瞄了眼安睡中的景夕,然後輕輕拿起手機。這麼晚,竟然是母親發來的短信。
——“巖昔,別忘了你之前答應媽媽的。你們見面的事,兩家定好了。9月20日,下午三點,你工作室附近的質館咖啡。靜宜會穿大紅色的裙子。早點到,不要讓人家女孩等。”
該來的總會來。所幸工程中需要的物資他已經找到了另外可靠的供貨商。出於禮貌,他就去見一見那位趙靜宜,也好斷絕了後續的麻煩。
“好的,我會準時到。”一道銳利的光在許巖昔的眸中閃過,他在編輯框內敲下這句話,指尖按下發送鍵。
他緊了緊手臂,側過頭,看着熟睡中的景夕,心中是難以言語的滿足。她的睡容可愛又迷人,令他百看不厭,意亂情迷。在還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他就已經垂下頭吻上她有些紅腫的脣。
“晚安,我的景夕!”
銀白色的月光穿過窗戶照在臥室的牀上。安景夕右手的無名指上一個菱形的物體在黑暗之中熠熠發光……
黑夜雖然漫長,但日出終會來臨。
9月20日,下午二點四十分,質館咖啡。室內現代的裝潢風格十分簡約、舒適,還瀰漫着一股咖啡豆的清香。一杯拿鐵,一本書或一臺筆記本,午後的時光在這裡走得很慢,很慢。
上到二樓,靠牆的地方設計了一排觀景座,恰好能欣賞到附近的街景。角落的沙發上,一抹嫋娜而優雅的身影,背對着樓梯安靜地坐着,等待着相親對象的到來。
平素厭惡正裝束縛的許巖昔,今天破天荒穿了一套正式的銀灰色西裝。他深吸一口氣,推開玻璃門,掃視全場後雙脣緊抿着,提步朝二樓走去。
許巖昔將目光鎖定短信中說的紅色裙子,看了眼走廊盡頭背坐着的短髮女子,放緩腳步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然後擡起頭,手指微曲搭在桌上。
許巖昔見到‘熟人’,緩緩挑起眉,“我應該叫你趙靜,還是趙靜宜?”
“許導,請隨意!”此時的趙靜衣着時尚,氣場十足,全然不同於在劇組打雜的樣子。
“第一次定見面,你就知道了?”他雖然用的疑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
“當時我的表情跟你現在一樣,我本來想跟你談談,可你直接拒絕了,怪不了我。”
“你憋到今天才挑明,其實是爲了看我多苦惱幾天,順便測試下我對景夕的感情吧!”
“許導,我們都不是對方的菜。而且,景夕還是我的好朋友。”她聳聳肩,繼續解釋道,“第一次相親,我本來想說,可你任性爽約了。令我沒想到的是,家長們鍥而不捨,又創造了第二次的見面機會。”
“趙大小姐,這段時間玩得挺開心吧?”
許巖昔聽完眉心跳了跳,打量着對面的女人,眼神中透着森森寒氣。
“我只是在遺憾,爸爸的苦心算是白費了。”趙靜宜作勢輕嘆一聲,感慨道。她調侃的語氣傳入許巖昔耳中完全聽不出懺悔之意。
許巖昔朝她微微一笑,口氣帶着一絲威脅,“你出來相親,劉浩知道嗎?”
趙靜宜瞬間被噎了下,而後不甘示弱地反問:“你出來相親,景夕知道嗎?”
“她知道,景夕她知道。”男人的表情坦蕩而無謂,暗道:終於贏回一城。
此時,趙靜宜積累已久的怨氣徹底爆發了。“許導,你真是毒舌得讓人討厭!”
“多謝稱讚!”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低頭看着她,“我父親的事承蒙貴府掛懷,現在已經解決了。記得回去告訴趙伯伯,你看不上我,另有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