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白, 外面響起了馬嘶。百里尋清靜靜聽了會兒,待馬蹄聲完全消失,方手臂鬆力, 歪倒在我身側。
我揪了揪身上的衣服, 將裸露的肩遮上, 往裡面挪了些。牀很小, 兩個人躺在一起避免不了肩碰着肩, 身體挨蹭。我知道他邀我相幫的事情到此結束,我該拿出女子的矜持,立刻坐起身來, 嬌羞着離開。但我卻故意把那些“應該”都忘掉,平躺着一動不動, 望着帳子上的繡紋癡癡地看。
我一直是任性的, 我知道。
百里尋清也未動, 我不用看過去也知道他在想心事。忽然胸中騰起難言的憋悶, “同牀異夢”便是說我們這樣的情形吧, 身體離的很近,心卻聚不到一起。
二人就那般靜默着,只聞窗外風過樹葉惱人的沙沙聲。我忍了再忍,心疼的好生厲害,終是沒有忍住, 輕笑着開口:“不覺得我扮得很像嗎?”
是啊, 扮的, 這只是做給別人看的一場戲, 不是真的。他原也沒對我做什麼, 我們只是將衣服往下褪了一點點露出肩,將頭髮撥亂, 讓露在被子外的脖頸交纏。
可是……這次是扮的,卻有一次是真的!
他此時才從自己的思緒中迴轉過來,覺察到我的存在,忙整理衣服下了牀榻,遠遠的走開。他一直背對着我,低低聲音道了句謝。
我忽然想試試自己在他心目中究竟有沒有分量,不,不是忽然,是一直,一直都很想知道他心中除了迎華,還有沒有別人,我在他心中可佔有半分位置?
我向着他的背影粲然一笑,用略帶自得的口吻道:“我也算有經驗的人,這種事……真的我也做過了,自然模仿得像。”
這話是真話,我並未說謊,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而現在,終於找到了時機和勇氣。
他正走過去推窗,我看到此話一出,他的背脊一僵。他慢慢轉回頭來,我極有耐心的等待着,我等着他回過頭來,萬分痛心地質問我,問我那個男子是誰。
可是,他轉過身來,我看到了他光潔的額頭,卻一直看不到他的眼睛。他低着頭盯着自己的手,久久地盯着,那手上捏着個字條,上面大大寫着九個字“我隨尹長風走了,勿念”,是迎華的字跡。
這不就是我們今晚要的結局嗎?我絲毫不意外。
可,只有九個字而已,我離得如此遠都已經看得分明,他卻如同拿到晦澀難懂的古體書,一直看,一直看。
他面色越來越灰敗無光,眼睛微微眯起,眉頭處糾結,握着紙的指節也泛了白,那張脆弱的紙可憐巴巴地皺了起來。我以爲下一刻他會將它揉碎丟掉,可他卻心慌意亂的攤平手掌,將那紙條放上去,另一隻手的手指補救似的將褶皺壓平。細心地,一遍又一遍,直到恢復如初。再小心翼翼雙手捧了,夾到案上的一本書裡,將書揣到懷中。
我不錯目的盯着他看,將他每一個細微動作都瞧了個真切,也看透了他的痛楚而深情,面上仍掛着笑容,但有淚滴落在心上。
不需要問,不需要他作答,我也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他並沒有聽到,而我亦沒有必要再說一遍。
她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而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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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茫然地走出去,回到青姨,不,我孃的住處。遠遠就看到她立在清晨的薄霧中,背倚着門,翹首向路這邊望着。她的傷至今未好,我傷在心裡是爲了百里尋清,她亦傷勢不輕是爲了我。我要她留在桐蔭城好好養傷,她偏偏要跟着來這清安城,只因,放心不下我!她說,一刻看不到我,便會掛念,一直如此。
風聲四下徘徊,我抹了把淚,急急鑽入她溫暖的懷抱。
半個月後,我忽然生了病,身子日日睏乏,看到什麼吃食都覺沒胃口,食量越來越小。娘要請大夫,我心中隱隱有個疑慮,便一直拖着。可這又如何拖的住?
當娘從大夫口中得知我已有三個月身孕時,半晌說不出話來。那日她也如病了般,整日粒米未進。
晚間,我端了飯菜進她屋子,她默默在黑暗中坐着,也不點燈。
我將碗盤放下,她便伸了手過來牢牢抓住我的手,聲音滄桑:“是不是那個百里尋清?”
聽得出她的疲憊與心傷,我心生愧疚。但是,我到此時此刻也未曾後悔過,那時在百里山莊的後山石洞裡,百里尋清醉了,我卻是清醒的,他將我當做迎華,我可以輕易推開他,但是我沒有,我甚至助了他,我把那當做親近他的唯一機會。我心甘情願。
我久久不答,這便是默認。
娘又語聲沉沉地問:“他不是取消婚約了嗎?他究竟喜不喜歡你?”
我轉過頭,看窗外稀疏的星子,忍住淚儘量平靜答:“他另有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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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咔吧一響,一條桌腿折斷。置在上面的碗盤茶壺都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一片狼藉。
我聽到清晰的磨牙聲,半晌,她深吸了口氣,再次開口:“你……喜不喜歡他?”頓了下,無力的鬆開我的手,似乎已不打算要我任何答案,她自己答道:“你爲他做這麼多,怎麼會不喜歡他?傻孩子啊,你是自討苦吃,自討苦吃啊!都是娘不好,是娘和你相認太晚,這麼多年對你關心不夠,是我虧欠你太多了!”
我攔住她的話:“娘,是我自己不好,這和您無關!”我未有悔意,卻對她愧疚不已,娘和我相認時曾講了她當年的事,她愛錯人,半生活在痛苦中,最大的心願便是希望我情路順暢,可我終是不能如她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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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我離了百里山莊,偷偷跑去桐蔭城見當時還是青姨的她。
她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她說曾經有一個很傻很傻的女子……我當時便知道她要說自己身上的故事,我等這個故事已經等了十餘年。
她說,那個女子打小沒了爹孃,但卻幸運地遇到疼愛她的師父和大師兄。她與大師兄日日在一起,感情勝似親兄妹。在大師兄的眼中,她有諸般的好。他總會時不時誇讚她,他說她是他在這世上最珍愛的女子。
大師兄將那個女子寵到了天上,讓她不知道天高地厚,驕傲任性到了極點。年紀上到二十四五,人卻仍像小孩子般不諳世事。師父做主將她許配給大師兄,她忽聞這個消息,完全接受不了。便去向大師兄撒嬌,說不願意總被人保護,要獨自到外面闖蕩闖蕩,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待一年後回來,再討論婚事。
大師兄聽完後,愛憐的看了看她,便去尋師父,二人說了兩個時辰的話,第二日她便如願以償挎着包袱下了山,獨自一個人闖蕩江湖。然後,她就遇到了命裡那個冤家。
早忘記到底是爲了怎樣的一句話二人動起手來,只記得她看到那個錦袍華服,趾高氣昂,連腰間懸着的長劍劍鞘上都鑲滿了寶石的人,就暗生嘲笑,很是瞧不慣。對方也極端的驕傲,一心一意非要和她論個高下,拔了劍朝她刺過來,她自然不懼挺劍迎上,雙方誰也不讓地鬥在一處。
那男子功夫與她差一大截,沒幾招便落了敗,卻死撐着不肯認輸,一再地揮劍刺過來。她有些不耐煩,不願與他死纏爛打糾纏不清,遂出劍傷了他的右臂,讓他無法握住劍。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天下起了暴雨,雨水傾盆而下,路人紛紛找屋檐避雨,躲避不及的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而那個男子原地不動的立在雨中,眼神憤恨的盯着她,一遍遍地道:“我一定會打敗你的,一定會!”
之後,她不論去哪裡,身後都會跟着個人。那男子糾纏了她整整一年,每隔幾日,便會找她鬥上一場。每次都是他落敗,可就是不肯罷休。她還發現他次次都有進步,或多或少。
與師兄相約的一年之期快要到了,一次他來找她比武,打鬥過程中,她故意露了個破綻,讓他稍稍討到些便宜,然後她要他再也不要來找她,她要回師門和大師兄成親了,以後不會再下山。
那男子初時因爲贏了比試有些喜悅,聽到她說的話,面上霎時陰雲密佈。她看到眼中居然暗自高興起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從何時起,對這個總跟在身後不服輸的男子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很快的這感情便超過了她與大師兄累積多年的情誼。她知道自己已經不願意回去嫁與大師兄,至於那個男子怎麼想,她卻把握不準。彼時的她根本沒有學會如何暗地裡探察別人的心意,所以她便直接問對方願意不願意她離開。
男子說不願意,說還沒有真正打敗她。
於是,她再也沒有回師門。她將自己所學的武功悉數教給他,也將自己交給了他。
她全心全意待他好,不摻一絲雜質地愛着他。可是對方卻未同等的對她,一日那男子不告而別,再也未回來。
男子走了後,女子發現自己已有身孕。她四處尋找他,她相信他離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分娩的當日,她痛苦異常,以爲自己就要死去,卻聽到屋外傳來分別已久的大師兄的聲音,他在與那個消失半年多的男子爭吵。那男子的聲音冰冷而殘酷,他說,你何必將我找來這裡,我不可能娶她,她年齡大,長得醜,若不是她拿武功交換,我纔不會和她相處半載。如今我已訂了親,你叫她不要來騷擾我。
女子聽到“年齡大,長得醜”兩句,如遭雷擊,差點昏厥過去。她一直知道自己不美,但是她不美,她的大師兄依然將她當做珍寶,讓她從來不覺得這和愛不愛有多少關係。那時聽到她深愛的男子口中說出此等話,她孩子的爹深深嫌棄着她!她一時悲憤交加,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中生出的怒氣帶來了力量,孩子便出生在那一刻。
身體恢復後,她仍不死心,從師兄口中探到男子的住處,抱着孩子去尋他。她去的那日,恰是男子成親的第三日,宅院裡隨處可見大紅的喜字。而她一身素服,一張素面,加上未恢復窈窕的身形,根本沒有辦法和新過門的夫人比。男子比她分娩那日還要絕情,他說他沒愛過她,從未愛過,他只是要她輸,徹徹底底輸光所有。她問他,那她還愛他該怎麼辦?男子冷笑着答,若她能打贏他,他便允許她再糾纏他些時日。
根本不用比試,女子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勝過男子。她狠下心來,將懷中的孩子拋給男子,決絕地道,她絕不向不愛自己的人乞憐,也不會代他養他的孩子。
其實,那個女子很愛孩子,那是她懷胎十月的骨血,和她分開便如心被剜割了般痛。可她心內憋着口氣吞嚥不下,忍受不了所愛之人另娶她人,獨自開心快活,慢慢將自己遺忘。所以她將孩子留給了他,讓他每次看到孩子的時候,都會想到自己,想到二人曾在一起的時光。
她的大師兄那天也隨在她後面去了男子府上,待女子離開,他現身與男子大打了一場,並受了傷。傷勢不輕,卻未及時治療,拖成了無法根除的舊疾,五年後便逝去。
聽聞大師兄過世消息的那日,女子知道此生無論如何也不會和男子再在一起了,無關能與不能,而是已不願。她只獨獨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她會在每年女兒生日前後避開男子,偷偷給她送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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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青姨講完這個故事,一直擔憂的望着我。我自然知道我便是那個在傷心憤怒中出世的孩子,也知道她便是狠心將我拋給爹爹的生母。可許是因爲愛了百里尋清,嚐到了愛而不得的滋味,我已然能體會她當年的種種心情。當她緩緩問我:“你恨我嗎?”我未有絲毫遲疑地道:“不恨!”斬釘截鐵。然後,我二人抱頭痛哭。她一遍遍道:“芸兒,你將來莫要走娘這條路。”
那時我已經做下了山洞中的糊塗事,可還自信能瞞着她,不累她爲我操心。如今,卻是瞞也瞞不住了!
窗子被風吹開,屋外的沙沙聲更加清晰,越發的亂人心緒。娘站起身來,走到窗子處。我以爲她要將窗關上,不料她卻自窗子縱入院中,從外面掩窗。
我心下一沉,慌張地問:“娘,您要去哪裡?”
“我去尋他來與你成親,他若不肯,我便將他綁了來!”聽聲音,人已在遠處。
我急急往外跑:“娘,不可!”可院中哪裡還看得到半分人影。
我呆立院中,眼前一片空茫,腦中一片空茫。可偏偏不知究竟爲何,怕得要命,手腳發軟,站立不穩,需要斜倚着一棵大槐樹方能不致摔倒。我拼命想我究竟在怕什麼?
客棧中那夜百里尋清帶着笑的苦澀聲音驀地響起:
“原來這次又是我自欺欺人,你們在一旁早就看得清楚,迎華對我其實只是不忍心。”“嗯!我不要憐憫,不要她爲了理不清的恩怨與我在一起。”
當初見他倉促做了決定,選擇了放手與成全還有一些不理解。如今想來,這不是驕傲,只是源於太愛了。太愛了,所以容不得半點違心和委曲求全。
而我,又未嘗不是如此。
淚水順腮滑落,我拔腿往百里尋清住的地方跑,腳像踩在棉花堆上,軟軟的踏不到實地,可是我卻能聽到耳旁急速刮過的風聲。
方纔還對那日山洞所做之事未有半分後悔,此時便悔了。如果可以,我寧願那一切沒有發生過,那樣他不欠我半分,我便還可以默默在他身邊等待,如今……恐怕連這個權利都已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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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百里尋清租住的那處小院,正欲擡手叩門,卻聽嘎吱一聲,門開了,百里尋清恰由門內走出來。他看到我,有一瞬的愕然,片刻才溫言問:“芸兒,你還在清安城?”
我望着他俊秀平和的面容,心頭狂喜。腦中一個念頭迴旋:沒有來晚,沒有來晚,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想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纔好。正在猶豫間,忽聽孃的聲音在身後厲聲喝:“百里尋清!”
我心頭一顫,喜悅被驚恐替代,下意識撲過去擋在百里尋清身前。
“芸兒!你……我都是爲了你好!”娘澀然開口。
我望向她,她立在看來很近又很遠的地方,神色是無可奈何,我知她心中難過,可是感情這回事,旁人如何插得上手,她哪能不明白愛情不是動刀動槍就能搶來的。
我張了張口,想懇求:“娘,讓我自己來解決,好不好?”可心頭的哀切哽在喉嚨處,面色白了又白,就是發不出聲來,心中焦躁驟起。終於,這段時間身體的羸弱加上之前的奔跑,再來的一陣喜,一陣憂,如今的急,我很沒用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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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舔了下脣急急問青姨在哪裡,接話的是百里尋清,他說青姨已然離開,託他好好照顧我。
眼中有熱辣之氣涌上,感動莫名。我沒說出的話,她居然都看懂了。她沒有再橫加干涉,只是特意給我製造了自己解決問題的機會。
百里尋清帶了大夫來爲我看病,居然是尹長風的師兄,那是個待人疏離的清高之人。隔着簾子診脈,說的話很少,幾乎我問三句,他才答一句。交待病情時卻很有分寸,對我一人說是懷孕體虛,對百里尋清只說不嚴重,需調理等話。
我在百里尋清的小宅子裡住了兩日,這兩日如半生般長,我想了很多,一些念頭一旦萌生出來,我便再也回不去,再不是原來的我。
第三日一早,百里尋清坐在我住的那間屋子的圓桌前,手指扣着桌面,輕輕嘆了口氣道:“芸兒,你今後好好過自個兒的日子吧,不要再來看我了。我將來的打算無外乎兩個,一個是帶我娘遠遠去個地方,與世無爭,好好過日子,到時惟願與舊日再無任何瓜葛。另一個是重新奪回百里山莊,將其更名回梧桐山莊。那樣你爹也是我要對付的人。所以不論哪種選擇,我都不能再跟你做朋友。”
他的話若銳利的刀鋒,輕易劃開我的鎧甲,我的心傷又在痛,可面上神色平靜,由衷道:“真懷念以前什麼都不懂的那些日子,我曾經以爲什麼東西只要敢想,就終能有。”
他應沒有和我一般的童年,垂眸淺笑,岔開了話題:“你說,咱們三個是認識最久的朋友,卻偏偏都捲進這理不清的恩恩怨怨中,是不是命運弄人?”
我心痛難忍,面上卻笑容愈深:“我無力扭轉命運。我只想知道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究竟有沒有做到。以前府中的娘總希望我能多些才情,找了很多的詩集詞集給我讀,我不甚用功,她希望我記住的一些典雅詞句我總是背不會,一些她不喜的卻偏偏記了個清楚。例如有一首詞叫做《思帝鄉》,裡面有這樣的幾句:‘春日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休’,我如今都還記得,也很喜歡。我總想,感情這種事有時候要大膽直白些,哪怕爭取不來,也要試試,不能放任自己將來後悔。今日我只問你,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
他沉默了會兒,方點點頭。
那我能做的都做了,將來也沒什麼可後悔的了。
我深深望了他一眼,他仍是一貫的清瘦,這半個來月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我知他心裡一直很苦,不僅僅只最近。可是,他的苦,他的傷,卻是我醫治不了的,我最多隻能少爲他添一絲煩惱。
我站起來往門外走,走到門口手扶着門框站住,輕聲問:“我若一直等,一直等,能不能等到你願意同我一起的一日?”
他輕聲答:“我若想忘記她,便要將你一併忘掉。”
我點點頭,扭回頭去衝他燦爛一笑:“那,都忘了吧!”
我走出院子,娘就在外面等着我。我垂着頭看自己的腹部,錯開了她的目光,雖然那裡依然平坦,但我卻能想象得出一個新生命在內裡涌動。
有晨風颯颯,吹散最後一抹夜色。
我半仰頭望天邊的紅日。
“娘,糾纏下去會很累,您也知道拿孩子去拴住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的心是無絲毫用處的,我不會再做此等傻事。您不是後悔當日將我留給爹爹嗎?這個孩子,我們誰也不給,你和我一起將她養大,我們將所有的愛都給她,好不好?”
嘆氣聲響起,有一隻手動作輕柔的撫我的頭,我知道,我說服了她。
蝶戀落花花戀水,我們的愛錯了位,而這場錯位也許只能在夢中圓滿。
春去春又來,孩子出生,是女兒,我給她取名叫夢卿,我從沒打算忘記他,而他,並不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