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殷晴然

[小然。]

天氣不怎麼好, 下雨呢。

[來了。]

姑姑又在叫我了,不知道這次是因爲白凱希還是白睌希這兩隻小魔頭在鬧了。唉,其實姑父也能治得了他們啊。

對了, 我叫殷晴然, 今年13歲。

工作, 雲深不知處的小掌櫃。

善長計算, 醫術與輕功--還不是因爲經常幫姑姑追那兩隻小鬼練出來的。

武功, 弟弟比較好。

孃親--寒尋風說:[練好了,可以保護你。]

弟弟,姐姐雖然同情你, 但是無能爲力了。不過,跟着我們爹這個好師傅, 他是非常有潛力成爲一代高手的。

今天下着雨, 店裡的客人三三兩兩, 不多。

雲深不知處在陸城也是老字號的茶館了,有一定的捧場客。我想過要開分店的, 但娘說:[這樣就好,日子過得不那麼忙碌。]

我想想也覺得很對,忙來忙去到底是爲什麼?

爲銀子嗎?

夠用就好啦,反正還有小泉表哥呢。

小泉表哥,唉, 好久沒見了。

都三十幾的人, 聽師傅說, 還不肯立個正妃子呢, 整天帶着笑他十多歲的師妹到處亂跑。

我師傅, 對啦,就是神醫山莊的蘇小於, 小泉表哥的小姨。

這個出身江湖的師傅居然嫁給了那個焉天出名的鐵面御史闞靈戰,那個男人冷冰冰的,我真不知道師傅喜歡他什麼了。

自從饌國歸降後,小泉表哥就成了朝中名望甚高的王爺。晉王舅舅在朝中的勢力是如日方中,皇帝體弱,多是他打理朝政。

[小然。]沈墨離擡頭向我看來。

焉天第一智者啊,居然跑來江南,跟我們當起鄰居來了。

兩年前,才成了親,聽說還是被他的史官哥哥逼的纔不甘不願的娶了親。

平時有事沒事就愛往我們這裡鑽,一呆就是整天,也不知道沈夫人會不會抱怨呢?

[沈先生。]

很不幸的,我們家的孩子都是他門下的學生。

呃,這樣說,會被別人扔雞蛋的。要知道沈墨離這三個擺着就值黃金萬兩了,就別說拜在他門下需要多少錢了。

唉,說到錢,智者也是需要生活的。

[要去哪?]沈墨離笑着問。

[姑姑叫我呢。]我說。

[剛纔在門外,我好像看你小泉表哥了。]

沒有意外,那個小泉表哥每次出現總是這麼突然,[哦,見到舅舅沒有?]比起表哥,我比較想念很寵我們的晉王舅舅。

他笑了笑,唉,隔壁那個姑娘眼睛都冒出紅心來了。[京城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你舅舅怎麼可能來陸城呢?]

我點了點頭,京城離自己太遠了,那裡的一切於我來說都不怎麼重要。

[去吧,有驚喜呢。]沈墨離笑着說。

[學生告退了。]

驚喜?

不會是重大的驚嚇吧?

小泉表哥的驚喜可是與常人不一樣啊,有一次居然是滿身鮮血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嚇得小三和小四做了整整一個月的噩夢。

小三,我的妹妹,今年九歲了。

小四,我的弟弟,今年七歲了。

這次,希望不會那麼另類吧。

[姐,你還在這啊。]才走進內堂就遇到白凱希那小子。

唷,小子今天居然不躲我了?

[怎麼了?]

小子笑得亂神秘的看着我,[姐,舅母和舅舅都在等你呢。]

爹孃也在?

小泉表哥,你不會是又發揮你的惡俗“驚喜”,把大家都嚇到了吧?

走到正廳,我走了進去。

人不少,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很好,沒有死人,也沒有傷員。

小泉表哥坐得像個大老爺,爹孃坐在他身邊。

[小然。]

[爹,娘。]我走到他們身邊。

[她就是小然嗎?]

我望向那個出聲相問的人,五官跟小泉表哥有三分相似,簡單的一身藍衣,但那身天成的貴氣讓我覺得這個男人不是一般人。

[我就是。]我迎向他的視線。

大概二十三、四歲左右,左手戴着玉板指,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小然。]孃親喚我。

我看過去,[娘。]

[這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十八,你自小就訂下了的未來夫君。]娘不安的看着我說,一臉的內疚自責。

我知道,娘從來都是想讓我們選擇自己喜歡的人成親。

爹看着我,沒有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思:如果我不願,他是絕對支持我。

很慶幸,我的父母都很開明。

看向那個男子,十八王爺,姬修遠。

我微微一笑,對他盈盈一拜:[殷晴然見過十八王爺。]

他看着我,眼裡閃過一抹驚訝,然後微微的笑了。

笑起來,很乾淨呢,真的是個在朝堂上混的王爺嗎?

見我的反應太過平靜,母親有些擔憂。

午後,她讓我到店裡的樓上去。

[小然,你怨娘嗎?]

我看着她,母親已經三十多歲了,可一點也不顯老。

[不。]我搖搖頭,[婚姻大事自古都是聽從父母之命。而娘選的人又是一國的王爺,人中龍鳳。光是他爲女兒守身如玉十多年,這就難得了。]

很難想象,一個正常的男人居然沒有女人。

母親卻是輕輕嘆了口氣,將我摟入懷裡,[小然,你爲何如此的早熟呢?這樣的年紀該是向爹孃撒嬌的時候啊。]

我笑了,靠在娘懷裡,感覺真的很溫暖。

[小然,我和你爹都不願逼你。]娘低頭看着我,[若真的不願意,我可以去向小十八退親,看在你舅舅份上,他該不會爲難的。]

從小到大,父母都不逼我們做什麼,讓我們選擇自己喜歡的一切。

[娘,做人該言而有信。]從她懷裡出來,我正視那雙溫和的眼睛,[我不能陷爹孃不義,而且女兒也不討厭修王爺呀。]

娘看着我好一會,爾後輕嘆一聲,道:[我教導你們,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從來都是最聰明的一個,我也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淡淡一笑,[娘,女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娘看着我,然後笑了,[你這丫頭的性子還真的很像你那個風舅舅啊。]

風舅舅,今生我都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你還有兩年時間。]娘看着我,[十八的年紀也不小了,平常男子早該兒女成羣了,爲了等你,他到現在還是單身啊。]

其實,在我懂事時,娘就告訴我有這麼一個未婚夫,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面。偶爾從晉王舅舅得來的消息,有些模糊的瞭解。

守着一個承諾十三年,其實我是震撼的。

[兩年後,他就會來迎娶你。]娘看着我繼續說:[他這次來會在這兒住些日子,說是要與你培養些感情,免得日後成親了會有隔膜。]

這樣嘛,就是說我會與他有很多見面的機會了。

陸城是個很愛下雨的城。

弟弟討厭下雨,可那小子卻最喜歡在雨裡舞劍,每每總是落湯雞的回屋裡。

[大姐。]小三來到我身邊。

小丫頭九歲了,平時成天就愛跟在酷酷的爹身邊,硬是要學武,做着闖蕩江湖的夢呢。幾年過去了,還算是略有小成。

姑丈大概是被姑姑拉出去了,久久不見人,我只好當起小掌櫃了。

[怎麼了?]

[大姐,你真的要嫁那個十八嗎?]小丫頭好奇的問。

我笑了笑,撥弄着算盤,[怎麼?你反對?]

小丫頭一皺眉,[大姐,那個十八比你大十二年耶。雖然是王爺啦,很有錢,可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娶很多老婆。]

我笑了,她比娘想的還要多。[就你多心,應該不會的。]就姬修遠爲我守身如玉十三年來說,日後他應該不會再娶別人的。

[你怎麼知道?]小丫頭不依不饒。

此時,姬修遠從樓上拾級而下。

[你就怎麼知道我會呢?]

[耶!?]小丫頭被嚇得猛然回頭。

他微微笑着對小三說:[殷三姑娘,在下記得好像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沒有得罪過你。爲何你在令姐面前說在下的壞話呢?]

小三冷哼一聲,道:[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傢伙最愛就是老牛吃嫩草了。]

老牛吃嫩草,我努力忍着笑意,敢情小三想到了沈先生了。

姬修遠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好久才苦笑着道:[敢情在殷三小姐眼中,在下已經老了,是老牛一頭了。]

小三將他打量了一番,然後說:[雖然看起來不老,可是配我大姐,你是老了。別怪我口下不留情,這是事實。]

他看了我一眼,說:[是啊,是事實。]

難得他不會生氣,我看向那個囂張的小丫頭,微微冷了聲音說:[小三,夠了,被爹孃知道就有你好受了。]

因爲她是我妹妹,他才如此隱忍嗎?

小三撇了撇嘴,給姬修遠一個白眼,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無奈的搖頭,我對那個男子告罪:[舍妹無狀,還請王爺見諒。]

[令妹性格爽直,說的都是事實,在下怎會怪她?]他看着,微微笑着說:[你總是喚我王爺太見外了,叫姬大哥如何?]

姬大哥嗎?

我抿脣一笑,[好,姬大哥。]

他好像失神,薄脣彎成一個迷人的弧形,[我喚你然兒,可好?]

似乎,太親密了點。

我看着那個男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不愛出門,多數的時間都是待在店裡幫忙算賬,這時姬修遠就會坐在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着。

空閒的時間,我會在二樓靠窗的位子坐下。

一壺茶,一本書,這樣消磨一個下午。姬修遠會坐在對面,見我的茶杯空了,就拿起茶壺將茶水添滿。

有時候,我會帶着小四出門散散步;姬修遠會跟來,名爲保護我們。

我會跟他聊聊天,有一句沒一句。

話題,其實是相處久了,就會有。

小四喜歡他,可能是他總給那小子好吃的吧。

小三依然不喜歡他,每次碰面總是沒有好臉色,而他也不介意。

弟弟對這事沒有表態,可是我知道,我說什麼,他就會應什麼。這小子有時候是倔了點,可從小就唯我的話是從。

時間總是悄悄的過去,三個月就這樣過去了,眨眼間就秋天了。

姬修遠要回京城了,他問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我笑着搖搖頭,他嘆了口氣。

三個月的相處,他從來沒有將我當成個孩子來看待。在他眼裡,我是一個他要去愛要牽手一輩子的女子。

[我明年還會來。]送行時,他這麼跟我說。

我笑着輕輕點頭,[嗯。]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官道盡頭,心裡有些微的不捨。感情就是這麼奇怪的,總在不知道的時候靜悄悄的滋長。

明年還會再來嗎?

他默默的付出,我就默默的接受嗎?

姬修遠,如果他是個值得的人,我會付出的。

[小烈,收拾一下,我們去京城。]

[好。]

[不問爲什麼?]

小子雙手環胸,看着我說:[反正我的責任就是將你安全送到京城,然後再安全送回家。至於你去幹什麼,跟我無關。]

我笑了,這小子,[好吧。]

去跟沈先生告辭,他說:[幫我向我大哥問好。]

還以爲他會想回去呢,不過算了。[知道了。]

爹孃沒說什麼,交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我和小烈就上路了。

姬修遠,我來了,你會有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