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
天氣不怎麼好, 下雨呢。
[來了。]
姑姑又在叫我了,不知道這次是因爲白凱希還是白睌希這兩隻小魔頭在鬧了。唉,其實姑父也能治得了他們啊。
對了, 我叫殷晴然, 今年13歲。
工作, 雲深不知處的小掌櫃。
善長計算, 醫術與輕功--還不是因爲經常幫姑姑追那兩隻小鬼練出來的。
武功, 弟弟比較好。
孃親--寒尋風說:[練好了,可以保護你。]
弟弟,姐姐雖然同情你, 但是無能爲力了。不過,跟着我們爹這個好師傅, 他是非常有潛力成爲一代高手的。
今天下着雨, 店裡的客人三三兩兩, 不多。
雲深不知處在陸城也是老字號的茶館了,有一定的捧場客。我想過要開分店的, 但娘說:[這樣就好,日子過得不那麼忙碌。]
我想想也覺得很對,忙來忙去到底是爲什麼?
爲銀子嗎?
夠用就好啦,反正還有小泉表哥呢。
小泉表哥,唉, 好久沒見了。
都三十幾的人, 聽師傅說, 還不肯立個正妃子呢, 整天帶着笑他十多歲的師妹到處亂跑。
我師傅, 對啦,就是神醫山莊的蘇小於, 小泉表哥的小姨。
這個出身江湖的師傅居然嫁給了那個焉天出名的鐵面御史闞靈戰,那個男人冷冰冰的,我真不知道師傅喜歡他什麼了。
自從饌國歸降後,小泉表哥就成了朝中名望甚高的王爺。晉王舅舅在朝中的勢力是如日方中,皇帝體弱,多是他打理朝政。
[小然。]沈墨離擡頭向我看來。
焉天第一智者啊,居然跑來江南,跟我們當起鄰居來了。
兩年前,才成了親,聽說還是被他的史官哥哥逼的纔不甘不願的娶了親。
平時有事沒事就愛往我們這裡鑽,一呆就是整天,也不知道沈夫人會不會抱怨呢?
[沈先生。]
很不幸的,我們家的孩子都是他門下的學生。
呃,這樣說,會被別人扔雞蛋的。要知道沈墨離這三個擺着就值黃金萬兩了,就別說拜在他門下需要多少錢了。
唉,說到錢,智者也是需要生活的。
[要去哪?]沈墨離笑着問。
[姑姑叫我呢。]我說。
[剛纔在門外,我好像看你小泉表哥了。]
沒有意外,那個小泉表哥每次出現總是這麼突然,[哦,見到舅舅沒有?]比起表哥,我比較想念很寵我們的晉王舅舅。
他笑了笑,唉,隔壁那個姑娘眼睛都冒出紅心來了。[京城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你舅舅怎麼可能來陸城呢?]
我點了點頭,京城離自己太遠了,那裡的一切於我來說都不怎麼重要。
[去吧,有驚喜呢。]沈墨離笑着說。
[學生告退了。]
驚喜?
不會是重大的驚嚇吧?
小泉表哥的驚喜可是與常人不一樣啊,有一次居然是滿身鮮血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嚇得小三和小四做了整整一個月的噩夢。
小三,我的妹妹,今年九歲了。
小四,我的弟弟,今年七歲了。
這次,希望不會那麼另類吧。
[姐,你還在這啊。]才走進內堂就遇到白凱希那小子。
唷,小子今天居然不躲我了?
[怎麼了?]
小子笑得亂神秘的看着我,[姐,舅母和舅舅都在等你呢。]
爹孃也在?
小泉表哥,你不會是又發揮你的惡俗“驚喜”,把大家都嚇到了吧?
走到正廳,我走了進去。
人不少,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很好,沒有死人,也沒有傷員。
小泉表哥坐得像個大老爺,爹孃坐在他身邊。
[小然。]
[爹,娘。]我走到他們身邊。
[她就是小然嗎?]
我望向那個出聲相問的人,五官跟小泉表哥有三分相似,簡單的一身藍衣,但那身天成的貴氣讓我覺得這個男人不是一般人。
[我就是。]我迎向他的視線。
大概二十三、四歲左右,左手戴着玉板指,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小然。]孃親喚我。
我看過去,[娘。]
[這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十八,你自小就訂下了的未來夫君。]娘不安的看着我說,一臉的內疚自責。
我知道,娘從來都是想讓我們選擇自己喜歡的人成親。
爹看着我,沒有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他的心思:如果我不願,他是絕對支持我。
很慶幸,我的父母都很開明。
看向那個男子,十八王爺,姬修遠。
我微微一笑,對他盈盈一拜:[殷晴然見過十八王爺。]
他看着我,眼裡閃過一抹驚訝,然後微微的笑了。
笑起來,很乾淨呢,真的是個在朝堂上混的王爺嗎?
見我的反應太過平靜,母親有些擔憂。
午後,她讓我到店裡的樓上去。
[小然,你怨娘嗎?]
我看着她,母親已經三十多歲了,可一點也不顯老。
[不。]我搖搖頭,[婚姻大事自古都是聽從父母之命。而娘選的人又是一國的王爺,人中龍鳳。光是他爲女兒守身如玉十多年,這就難得了。]
很難想象,一個正常的男人居然沒有女人。
母親卻是輕輕嘆了口氣,將我摟入懷裡,[小然,你爲何如此的早熟呢?這樣的年紀該是向爹孃撒嬌的時候啊。]
我笑了,靠在娘懷裡,感覺真的很溫暖。
[小然,我和你爹都不願逼你。]娘低頭看着我,[若真的不願意,我可以去向小十八退親,看在你舅舅份上,他該不會爲難的。]
從小到大,父母都不逼我們做什麼,讓我們選擇自己喜歡的一切。
[娘,做人該言而有信。]從她懷裡出來,我正視那雙溫和的眼睛,[我不能陷爹孃不義,而且女兒也不討厭修王爺呀。]
娘看着我好一會,爾後輕嘆一聲,道:[我教導你們,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從來都是最聰明的一個,我也希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淡淡一笑,[娘,女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娘看着我,然後笑了,[你這丫頭的性子還真的很像你那個風舅舅啊。]
風舅舅,今生我都不會見到這個人了。
[你還有兩年時間。]娘看着我,[十八的年紀也不小了,平常男子早該兒女成羣了,爲了等你,他到現在還是單身啊。]
其實,在我懂事時,娘就告訴我有這麼一個未婚夫,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面。偶爾從晉王舅舅得來的消息,有些模糊的瞭解。
守着一個承諾十三年,其實我是震撼的。
[兩年後,他就會來迎娶你。]娘看着我繼續說:[他這次來會在這兒住些日子,說是要與你培養些感情,免得日後成親了會有隔膜。]
這樣嘛,就是說我會與他有很多見面的機會了。
陸城是個很愛下雨的城。
弟弟討厭下雨,可那小子卻最喜歡在雨裡舞劍,每每總是落湯雞的回屋裡。
[大姐。]小三來到我身邊。
小丫頭九歲了,平時成天就愛跟在酷酷的爹身邊,硬是要學武,做着闖蕩江湖的夢呢。幾年過去了,還算是略有小成。
姑丈大概是被姑姑拉出去了,久久不見人,我只好當起小掌櫃了。
[怎麼了?]
[大姐,你真的要嫁那個十八嗎?]小丫頭好奇的問。
我笑了笑,撥弄着算盤,[怎麼?你反對?]
小丫頭一皺眉,[大姐,那個十八比你大十二年耶。雖然是王爺啦,很有錢,可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娶很多老婆。]
我笑了,她比娘想的還要多。[就你多心,應該不會的。]就姬修遠爲我守身如玉十三年來說,日後他應該不會再娶別人的。
[你怎麼知道?]小丫頭不依不饒。
此時,姬修遠從樓上拾級而下。
[你就怎麼知道我會呢?]
[耶!?]小丫頭被嚇得猛然回頭。
他微微笑着對小三說:[殷三姑娘,在下記得好像我們是第一次見面,沒有得罪過你。爲何你在令姐面前說在下的壞話呢?]
小三冷哼一聲,道:[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傢伙最愛就是老牛吃嫩草了。]
老牛吃嫩草,我努力忍着笑意,敢情小三想到了沈先生了。
姬修遠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好久才苦笑着道:[敢情在殷三小姐眼中,在下已經老了,是老牛一頭了。]
小三將他打量了一番,然後說:[雖然看起來不老,可是配我大姐,你是老了。別怪我口下不留情,這是事實。]
他看了我一眼,說:[是啊,是事實。]
難得他不會生氣,我看向那個囂張的小丫頭,微微冷了聲音說:[小三,夠了,被爹孃知道就有你好受了。]
因爲她是我妹妹,他才如此隱忍嗎?
小三撇了撇嘴,給姬修遠一個白眼,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無奈的搖頭,我對那個男子告罪:[舍妹無狀,還請王爺見諒。]
[令妹性格爽直,說的都是事實,在下怎會怪她?]他看着,微微笑着說:[你總是喚我王爺太見外了,叫姬大哥如何?]
姬大哥嗎?
我抿脣一笑,[好,姬大哥。]
他好像失神,薄脣彎成一個迷人的弧形,[我喚你然兒,可好?]
似乎,太親密了點。
我看着那個男人,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不愛出門,多數的時間都是待在店裡幫忙算賬,這時姬修遠就會坐在不遠的地方靜靜的看着。
空閒的時間,我會在二樓靠窗的位子坐下。
一壺茶,一本書,這樣消磨一個下午。姬修遠會坐在對面,見我的茶杯空了,就拿起茶壺將茶水添滿。
有時候,我會帶着小四出門散散步;姬修遠會跟來,名爲保護我們。
我會跟他聊聊天,有一句沒一句。
話題,其實是相處久了,就會有。
小四喜歡他,可能是他總給那小子好吃的吧。
小三依然不喜歡他,每次碰面總是沒有好臉色,而他也不介意。
弟弟對這事沒有表態,可是我知道,我說什麼,他就會應什麼。這小子有時候是倔了點,可從小就唯我的話是從。
時間總是悄悄的過去,三個月就這樣過去了,眨眼間就秋天了。
姬修遠要回京城了,他問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去。我笑着搖搖頭,他嘆了口氣。
三個月的相處,他從來沒有將我當成個孩子來看待。在他眼裡,我是一個他要去愛要牽手一輩子的女子。
[我明年還會來。]送行時,他這麼跟我說。
我笑着輕輕點頭,[嗯。]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官道盡頭,心裡有些微的不捨。感情就是這麼奇怪的,總在不知道的時候靜悄悄的滋長。
明年還會再來嗎?
他默默的付出,我就默默的接受嗎?
姬修遠,如果他是個值得的人,我會付出的。
[小烈,收拾一下,我們去京城。]
[好。]
[不問爲什麼?]
小子雙手環胸,看着我說:[反正我的責任就是將你安全送到京城,然後再安全送回家。至於你去幹什麼,跟我無關。]
我笑了,這小子,[好吧。]
去跟沈先生告辭,他說:[幫我向我大哥問好。]
還以爲他會想回去呢,不過算了。[知道了。]
爹孃沒說什麼,交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我和小烈就上路了。
姬修遠,我來了,你會有什麼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