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飛行了十幾個小時後終於抵達了紐約,秋憶因爲從來沒有出過國,也沒有坐過這麼長時間的飛機,到達目的地時累得頭腦昏沉,可她堅持要自己下機,不讓白夜寒碰她分毫。
但一旁從上飛機就沒說過話的白夜黎卻突然開口了。
“小憶!”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卻被她狠狠甩開。
秋憶瞪着白夜黎,恨他的欺騙,恨他的‘玩弄’,一年來,一直以爲他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沒想到……他居然會是白夜寒的親弟弟,難怪他們長得會那麼像,那麼,會接近她肯定也是白夜寒的意思了。
白夜黎不知爲何,被她這樣瞪着忽然上了火氣。“你別這麼看我,我沒有對不起你。”
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長髮,秋憶拉緊外套,冷冷一笑。
“那麼不好意思,是我對不起你,所以請你離我遠點,以免我會更對不起你。”
“你……”
白夜寒這時從飛機上下來,無視兩人詭異的氣氛,把大衣披在秋憶的身上,強行地抱着她往白家主宅走去,他側頭看向還在原地瞪眼的白夜黎,眉頭輕輕地皺在了一起。
掙脫不開他的鉗制,秋憶也不再徒勞,因爲當她看到不遠處的人影時纔開始慌亂起來。從被他強制擄走離開上海,轉眼上了飛機,現在就到了大洋彼岸的紐約,時間不過才一天而已。一切就像做夢一樣,睜開眼睛就到了另一個國家,她當然會怕,但卻不願在白夜寒的面前流露一絲脆弱。
遠處的一幢白色建築明明看起來不遠,可是卻老是走不到,經過一片空曠的停機坪,再穿過一座漂亮的花園,足足走了有半個小時,纔看清楚了‘人影’。
那棟從遠處看起來不過一搬別墅大小的宅子,待近在眼前時秋憶才被這棟豪華的建築物嚇到,不過還沒來得及細細打量這棟宏偉的宅子,就被守在宅子周圍的一羣男人嚇住了。
那些人有亞洲面孔,也有外國人的面孔,但全都清一色的黑西裝,個個身材高大,壯碩魁梧,神情也都統一似的嚴肅戒備,且手上都帶有一雙白手套,情景看起來非常詭異。
那些人看到白夜寒後立時站住行禮。
“先生!”
白夜寒微微點了下頭,攬着秋憶的肩膀沒有放開,只不過沒有剛纔那麼用力了,因爲秋憶已經嚇傻了,不需要他託着她走了。
待到一陣冷空氣迎面撲來時,秋憶這才驚覺自己的呆滯,一羣男女分列兩排站在空曠的大廳內,一看到他們出現,立即彎了一個90度的腰,齊聲喊道。
“先生!”
秋憶被這聲喊叫嚇得一驚,茫然地看着底下那羣身着統一服侍的男女,但她自己卻與無數道疑惑的目光相撞了,耳邊聽得白夜寒柔聲道。
“休息一下好嗎?晚飯我叫……”
揮開他的手,她看也不看他,環顧四周,卻最先瞧見底下一羣人正震驚地看着她,她以爲是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後來才明白是她的行爲造成了他們的震驚。
她實在很累,本想問他爲何把她擄來這萬里之外的大洋彼岸,但轉念一想,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她帶到紐約,其中的複雜,她肯定懂不了。既然這樣,根本就沒必要做無謂的掙扎,她現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房間在哪?”她直截了當地問。
白夜寒輕嘆了口氣,招來一個年約五十上下左右的男人。
“把小姐帶到五樓的房間去。”
那男人一直謙卑地彎着腰,聞言準備點頭,卻驀地停住,擡頭驚訝地看向白夜寒,秋憶不解地跟着他看過去,卻先瞥見地下的一干人等在聞言後也露出驚訝的模樣,只不過這個男人反應最快,他又朝白夜寒點了下頭。然後側身彎腰恭敬地對秋憶做了一個手勢,姿勢就像電視裡那些老派的管家一樣。
秋憶的眉頭從昨天就一直沒有舒展過,但她只是依舊維持着冷漠和淡然,率先走去。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原因,一夜無夢,清晨是被一陣鳥叫聲吵醒的,動了動身子,有些痠痛,卻還是勉強起了來。
拉開落地窗的門,迎面撲來一陣清爽的空氣,觸目所及皆是一片綠,一眼望不到盡頭,清脆的鳥叫聲不絕於耳,真是一片好風景。秋憶深深吸了口空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不由伸個懶腰,做幾個伸展運動,正獨自享受時,卻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不對。
這是自己的那小公寓?那小公寓會有一個這麼大的陽臺?小公寓的清晨能聽見鳥叫聲?走到陽臺時能看到這樣的綠色風景?
甩甩頭,這兩天發生的事才慢慢浮到腦子裡。
正徒自望着遠處發呆時,一個極輕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轉身,卻呆了,沐浴在陽光下的男人,淺藍襯衫外罩一件米白針織衫,袖口攏到手肘間一小截襯衫口露了出來,一條亞麻休閒褲,雙手拖着一個拖盤,上面正放着熱氣騰騰的早餐。
“早晨還有些涼,要穿件外套。”白夜寒微笑着邊對她說邊把早餐放下,然後轉身進了屋,再回來時,手上已多了件外套。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太大,有些滑稽,其實秋憶並不覺得冷,所以很不客氣地拒絕了他的好意,反手拿下剛剛纔替她披上的外套丟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白夜寒眼裡的失落一閃而過,卻還是對她微笑道。
“餓了吧?睡了那麼久,我親手做的,吃……”
拿筷子的手停頓住,秋憶盯着那熱氣騰騰的一碗碎肉粥和幾樣小菜,‘叮噹’一聲脆響,她已丟掉了筷子,攏了攏碎髮,這才正眼看向白夜寒。
“小憶!”白夜寒的聲音終於冷了下來。
聽到他的語氣變了,秋憶卻鬆了口氣,這才應該是真正的他不是嗎?那樣的溫柔,那樣的寵溺是爲了什麼而做?這一次出現在她的面前,又有什麼目的?真當她還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說吧!你的目的是什麼?讓黎……白夜黎接近我又是爲了什麼?一年前……”頓了頓,她相信此刻自己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一年前你就知道我在上海了吧?你爲什麼要讓他接近我?你又想做什麼?你……”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不和諧地在原本該是美好的清晨忽然響起,秋憶臉色慘白地扶住身後的桌子,因爲扇得太用力,手還有些微微發抖。
白夜寒俊美的臉上有一個不和諧的巴掌印,他沉默地看着秋憶,眸中風暴開始緩緩聚集。但是秋憶卻不怕,反而覺得有些解氣,忽然想起什麼,趕緊拿過餐盤裡的餐巾用力地擦着剛剛被他吻住的嘴,使勁的擦,彷彿剛纔是碰到了什麼骯髒的東西……
她的舉動再一次刺激了白夜寒,其實他做好了一切準備迎接她的憤怒,她的恨,他以爲自己可以承受,因爲他現在不是已經變得強大了嗎?可是,他此刻才明白,他可以承受任何人的恨,更可以做到漠視,卻唯獨她……一丁點都不行!
他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裡的位置,不,曾經她仰望他時,彷彿他就是她的世界,那雙黑白分明的瞳孔裡,只有他的影子不是嗎?難道……忍痛分開的這幾年,讓她對他的愛,真的變了?或者……已經沒有了?
想到這個可能,白夜寒的心忽然痛得呼吸不過來,他爲了什麼,爲了什麼……無數個刀槍血淋的夜晚,無數個絞盡腦汁的策劃,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關頭,只爲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只爲再重新愛她,可是……
“你……”秋憶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白夜寒,那雙越變越黯的黑瞳,仿若深幽古潭般渾蝕看不到底,這是另一個白夜寒,抑或是真正的他,總之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之前的‘勇氣’忽然消失無蹤,他前進,她後退,一步一步,彷彿在逼她走投無路似的。
“你不要過來!你想……幹什麼?”背抵在陽臺的鏤空欄杆上,秋憶已無路可逃,她覺得,此刻的白夜寒像一頭危險的獅子,沒有向她張牙舞爪的咆哮,僅僅只是沉默地向她走來,卻能讓她感覺會死在他的這份氣勢之下。
“不要……”最後一聲尖叫被他封住,白夜寒發瘋似地吻着秋憶,是記憶中的味道,甜美又清新,是夢中的感覺,柔軟又眷戀。
他已經渴望太久了,渴望得身體的每個角落都在痛,他沒有奢望過她會像曾經那樣對他,也沒有奢望過她會輕易的原諒他,她的恨他是理解的,所以他再也沒有耐心等下去了,五年,已經夠長了,沒關係,就恨吧!他們會有更長的時間……
“大哥!”
“滾!”白夜寒的低喝和這道熟悉的驚呼同時響起,他沒有放開秋憶,也沒有望向他身後突然出現的白夜黎。但是秋憶卻看向白夜黎,彷彿看到了救星,趁他放鬆之際猛地推開他跑向白夜黎。
白夜黎接住衣衫不整的秋憶,她裸露的肩膀正劇烈地顫抖着,令他生出一絲不忍,雙手正要環上去時,卻猛地打了個冷顫。擡頭望去,幾步之外的白夜寒,那個眼神……那一年,這個眼神曾盯過一個原本忠心耿耿卻最終背叛了他的下屬,然後下一秒,那個人死在了他的槍下,他絲毫不懷疑,如果此刻他環住秋憶,他就會死在他的手上。
“我讓你滾!”白夜寒冷冷出聲,字字猶如子彈般射向白夜黎。
可是沒待他回話,秋憶卻猛地轉頭瞪向白夜寒,那種眼神,用來形容看着仇人也不爲過。
“白夜寒,我恨你!”咬牙切齒地說完後,趁眼中的淚水還未落下之時快速地跑進屋裡躲進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