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靜靜,流動的空氣中是平和溫暖的氣息,潔白的紗簾被偶爾的微風拂起,卻也是輕微響動,並未打破這種舒適閒逸的氣氛。
寧唯看着洛昊光潔的下巴,揚起嘴角笑了笑,仔細打量了一番,見正正下顎處因爲他是躺着,還有一些地方沒有刮到,她抹了把泡沫上去,掌心對着他臉,反手用手指勾起他下巴,專心盯着漏了的那處。
這洛昊也真是能睡,又不是昏迷,寧唯以爲自己動作重點他就會醒來,結果鬍子刮完他也是睡得安安穩穩。忽然感到手心被一種輕飄飄的物體掃了一下,她收回手,目光閒散看向洛昊。
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洛昊眼珠一眨不眨的睜着,雖然是睡眼朦朧的樣子,看着也挺無辜,但她還是被驚了一驚。
“你在幹什麼?”洛昊率先開口,眨了一下眼問寧唯,聲音極低,還略微沙啞。
寧唯舉了舉手裡的剃鬚刀,老實巴交的回答:“刮鬍子。”
洛昊輕合了下眼,算是點頭,“刮完了沒有?我要睡覺了。”
“刮完了。”寧唯拿着剃鬚刀的手平放在膝蓋上,被他如此一帶,當真有種自己吵着他睡覺了的小心。她見洛昊話音落下,閉着眼睛沒再說話,臉上平靜,好像真的睡了過去。
寧唯正襟危坐在旁邊,腰桿挺得筆直,跟小學生上課坐着的樣子似的,眼睛骨碌轉着看他,見下顎處還有泡沫,想伸手抹掉,又想着他一會又該睜眼了,便盯着他內心掙扎。
“你這樣看着我,我怎麼睡?”閉着眼睛的洛昊忽然低低的說了一聲,眼睛明明閉着,卻好像能感受到寧唯的目光似的。
寧唯愣了一下,立刻擡頭看天,等了一會沒聽他再說話,又看向他,疑惑的擡起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能看見?洛昊沒有反應,她矮下身子湊近他臉打量,手不由地去碰他睫毛。
“你吵得我睡不着。”洛昊突然睜眼,順手一擡,就將眼前她的手握住,微微蹙眉,看她愣住,好像很嫌棄的嘆了一口氣,也沒鬆開握着她的手,直接閉上眼,“你講個故事吧。”
呃?這是要她哄他睡覺嘛?寧唯愕然,她一句話都沒說,是他自己睡不着,怎麼能怪到她頭上?
“我睡得好好的,你刮鬍子不是吵到我了嗎?剛纔我要是不攔着你,你不是還想戳我眼睛?”洛昊不但有透視眼,還會讀心術,閉着眼睛不看她都將她的想法瞭然於心。
她哪裡是要戳他眼睛啊!寧唯瞪了一會他,可人家閉着眼,哪裡管她瞪不瞪,她深呼吸了一口,行,忍着!“從前有個白雪公主.”
“哪個白雪公主?後來和青蛙王子結婚了嗎?”洛昊突然不解的插話。
“不是,是哪個王后被給毒蘋果,還和七個小矮人一起生活過的。”寧唯嘴角抽了抽,原諒他不懂這種童真的故事,耐心的解釋。
“哦!”洛昊淡淡地應了一聲。
被洛昊這麼一打斷,想着他都不知道白雪公主,她也沒心情講這個了,就換一個說,“從前,有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女孩,她有一位惡毒的繼母和兩個心地不好的姐姐”
“總是問魔鏡魔鏡這個世界上誰最漂亮的嗎?”洛昊突然漫不經心的插話進來。
寧唯嘴角狠狠的又抽了抽,深呼吸了一口,行!她再忍!“不是,那是白雪公主的後母王后,現在是另一個,你聽我說。”
“好。”洛昊很順從的應了一聲,閉着嘴果然沒再說話。
寧唯看着他等了一陣,確定這故事真的能講下去,才接着說:“漂亮的女孩受到繼母與兩位姐姐的欺負,被逼着去做粗重的家務,經常弄得全身滿是灰塵,因此被戲稱爲‘灰姑娘’.”
“這是那個愛上王子,後來變成泡沫消失的公主吧?”洛昊一副‘這個我知道’的語氣揚着聲再次插話,那得意之情彷彿從閉着的眼睛裡溢出來了。
“不是!那是人魚公主!”寧唯說着站了起來,講個故事簡直把她氣得胃疼,聲調也拔高了許多,“你小時候沒聽過童話故事嗎?誰讀給你聽的是灰姑娘愛上王子變成了泡沫?”
洛昊睜開眼,對她的惱火有些不太理解的樣子,他看了一會她,還握着她手的力道加大扯了扯,將她拉回來坐着,“我小時候都在上計算機和財經管理課程,沒聽過童話。”
寧唯不滿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臉上,看着他認真的表情有些尷尬,剛纔脫口而出說了那樣的話,現在才猛然想起他出生就註定不平常的身份,以及他所經歷的童年。
氣氛有些僵着,寧唯腰桿一挺,又直直的坐着,哼了一聲道:“沒人給你講也是正常的,像你這樣問東問西也不好好聽,不想被你氣死的話應該也都不會給你講故事。”
洛昊撲哧的笑了一下,如雪天的一抹陽光,寒梅盛開般,不過未等寧唯細看,他又迅速的斂了起來,好像剛纔那般笑是件很不應該的事情。
“你爲什麼給我買房子?”寧唯看着他的臉,自然而然的直接詢問。
洛昊又閉上眼,“我着實困得很,你要是不講故事了,就出去吧。”
寧唯看他這副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裝死是吧?她咬牙切齒說:“從前有個有錢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和財力,非常的黑心,一天到晚坑別人,有天下紅雨他做了一件好事,但卻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寧唯。”洛昊睜眼。
“誒!”寧唯甜笑着立刻應,怎樣怎樣?準備跟她好好說說話了吧?
洛昊臉上透着一絲倦意,看着她的笑容眸光閃了閃,過了會好像無可奈何般的吁了口氣,身體往病牀那邊挪了一下,手上一用力,將寧唯扯到牀上,她一倒下他就像樹袋熊似的扒着她。
寧唯對一切猝不及防,她反應過來一切時,人已經躺在牀上,腿和手都被他圈固在懷中,他就如一個人形枷鎖一樣拷住她動彈不得,她掙扎未果,直挺挺的躺平,“你幹嘛?”
“睡覺。”洛昊語調十分悠閒安然,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就是一副堂堂正正的樣子。寧唯如果擡頭看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便能知道他這悠閒語氣背後是怎樣的愉悅。
寧唯扭頭看他,但被抱得牢牢的,轉過去只對着他的脖子,根本看不到臉。她心裡不滿的嘀咕,晚上去殺人越貨了也不至於困得一分鐘都耽誤不得吧?她等他說明白就準備立刻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