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微微睜眼,僅一瞬間又閉上,他咧嘴笑了笑,然後動了動,又給了我一些空間。
我試着舉起胳膊,連忙捧住他的臉,“桂林、陽朔、西街、幸福小館,白羽,別睡,我們一定可以幸福的,你聽好了,我愛你,真心的,我都已經想好了,生下這個孩子之後,我馬上就會爲你生一個,所以,不可以就這麼睡着,不可以……”
我的眼淚無比洶涌的流出,停都停不下來,可那麼疼我的白羽卻一絲迴應都沒有給我。
我兩隻手用力捂住他的頭,想要將那些血堵回去,他的衣服都被侵溼了,我聽見撬車門的聲音,武警部隊、交警、警察、救護車,呼嘯着全都趕來了,還有安振華,以及喬森見。
可我現在誰都看不見,就只能看見白羽,他在我懷裡,身體越來越涼,任我如何抱緊都溫暖不了。
我的身體也隨着他逐漸的變涼,並且下意識的顫抖着,我怕,這一次比之前蔣馳被毒打還要嚴重,我從沒見過這麼多的血。
前面的駕駛位被撬開,開車的小弟被救了出去,我看到好多醫生護士圍了上來對他進行急救,然而我卻聽到宣佈死亡的聲音。
死了,因爲肇事的車輛是從對面開過來的,所以他是最危險的一個。
我的肩膀被一隻伸進來的手抓住,耳邊傳來呼喚我的聲音,“音初,我在這兒,不要怕,我會救你的,音初……”
我朝聲音來源看去,是喬森見,我撥開他的手,他身上那套白色的西服以及上面彆着的新郎的胸花深深的刺痛了我,我更緊的抱住白羽,“如果他不在了,我也不會獨活,不會……所以,不要打擾我們。”
喬森見滿眼傷痛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只讓我覺得可笑,我轉向白羽,“聽見了嗎?這次我不會留你一個人!”
我將臉埋進白羽的脖頸,盡情的吸取他那最後的溫暖,我在心底反覆的祈禱着,不要離開我。
武警將副駕駛撬開之後開始了切割,因爲車體變形嚴重,後排座根本就打不開,也就只有切割這一個選擇了,很快車子被切開,就在兩名武警打算將我和白羽營救出去的時候,四周有人大喊,“爆炸了,要爆炸了!”
一直無聲無息的白羽,突然睜開眼,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的朝武警官兵喊道,“救她!”
我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看向武警,“你們逃吧,我想跟他一起,兩個人死,總歸不會寂寞,不對,是三個人,我們,一家三口……”
我是真的沒有勇氣拋棄白羽,在這世上孤零零的活,不對,就算是有人陪,我也無法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白羽忽地推開我,扭開頭,“滾,滾啊!”
整個車子已經變成了火海,兩側車門的武警,一方拉着我,一方拉着白羽,僅是一瞬間就將我們給分開了。
幾乎是千鈞一髮,我們分別被武警架着跑了二十幾米,緊接着便是轟地一聲,我回頭看去,整個車子變成了一團烈火。
我不知道我的腿是殘了還是被嚇的沒有力氣,我幾乎是用爬的,總算是到了白羽身旁,我抱住他,他比之前在車廂裡更是嚴重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嘔血,我慌亂的捂着他的嘴,“白羽,不可以,我不允許你就這麼離開我,不允許,你聽到了嗎?”
這一刻,我嚇得眼淚全無,跌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身體,兩隻手撫|摸着他的臉,“我愛你,我愛你,你聽見了嗎?我說我愛你啊!”
爲什麼天要這麼晴,風要這麼輕、雲要這麼淡……爲什麼?我想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能早些愛上白羽,就是沒能早跟他說喜歡,就是沒能早些接受他、親吻他……
喬森見一直都護在我身邊,就連車子即將爆炸那一刻都沒有離開,可我對他就只有恨,他過來攙扶我,我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巴掌,沒溫度,我對他已經沒有任何溫度了,“滾遠點,記住,我這輩子最恨的人,不是安儲生,不是林家豪林瀟瀟,而是你,喬森見!”
說真的,傷了我害了白羽的人正是他,再無別人!他比安儲生還要狠,殺人無形!
急救人員圍上來,卻被白羽揮散,我聽見他說,“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快不行了!”
我使勁抿着嘴,儘管不想皺眉,卻還是眉頭緊鎖,我跪倒他身邊,他伸手握住我,“記住,你要好好的。”
我用力點了點頭,“說好了回了家要好好接個吻的……爲什麼?”
白羽朝我伸出手,他的手掌明明依舊寬厚,卻再也無法溫暖,他的距離明明那麼近,卻感覺那麼遙遠,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他是想捧住我的臉頰,在一起時,他總是壓抑自己的感情,甚至知道最後我都沒能成爲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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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俯下身,將脣獻給他,可我的眼淚一直流進嘴裡,嘴脣也是控制不住的顫抖着,我吻上白羽,口中卻都是血腥味。
冷了,僵硬了,無法迴應了……我兩手緊緊環住白羽的身體,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語言能形容此刻我的心情。
火光中,那輛車子已經燃燒成一個框架,如果我不用力的話,那些醫生一定會宣佈白羽死亡,所以,我要一直抱着他,一直……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白羽抱起來,一步步的朝道路兩旁深溝般的麥田走去,不如,一起消失吧!
溫熱的血從我的身下流出,沿着我的大腿蜿蜒,一直流到我的腳掌,都消失吧,這種巨大傷悲的衝擊力已經將我擊垮了。
我的腰身忽地被人緊緊抱住,緊接着我懷中抱着的白羽被安振華的保鏢抱走,我連忙伸手要往回搶,耳邊傳來喬森見哽咽的聲音,“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四處找你,沒想到你居然被我姥爺……我以爲你放棄我出國了,求你別這樣好嗎?”
我轉身,用力將喬森見的手推開,然後伸手捧起他的胸花,“新郎?爲什麼要出現在這裡呢?別再諷刺我了,你的大喜之日,卻是我的劫難日,我們還真是八字不合啊!”
我低頭看着流淌到腳面上的血,莫名其妙的就笑了,“還給你,如今全都還給你,因爲啊,我想跟白羽在一起,無論是生是死。”
我掙脫開喬森見,朝救護車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手腳並用的爬上去,我聽見醫生宣佈白羽已經死亡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沒再哭,我擠到狹窄的擔架牀上,窩進白羽的臂彎裡,枕着他的胸口閉上了眼睛,真涼啊,明明昨晚還在溫熱我,我緊緊的抓着白羽的衣襟。
低聲嘀咕着,“說什麼永遠,真是騙子,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不聽話的性格,我可不想一個人好好的,所以,帶我走吧!”
我閉上眼睛,第一次體會到想愛之人心跳停止那一刻的痛楚,蒼天啊,殺了我吧!
我一直窩在擔架牀上,車子呼嘯着趕到了醫院,我緊緊的抱着白羽,聽見那些醫生在說,“那兩位已經可以送去太平間了。”
這一刻我才如夢初醒一般,連僥倖心理都沒有了,我嗚咽出聲,不對,應該用嚎啕大哭來形容,我恨不得將白羽揉進我的身體裡,我用力親他吻他。
他的脣是那麼的涼,他的手再也不能握緊我的,太恐怖了,我纔剛剛下定決心與他終老一生的,我顫抖着摟着他,那濃濃的血腥味讓我噁心得想吐,我用力去搖他,我想讓他睜開眼睛看看我。
“白羽,對不起,都怪我優柔寡斷,如果我能早些做決定,我們就能多相愛一天……居然那麼短暫,我以爲我們還有一整個餘生可以一起慢慢變老,我以爲……”
車子停下,我知道隨後會有人將我們分開,我死死的抱着白羽的身體,朝拉開門的醫護人員大喊,“誰也不許碰他,他沒死!”
安振華和喬森見的車子應該是跟過來的,隨即我的身體就騰空而起,熟悉的味道,不,應該說是憎恨的味道!
我被喬森見抱起,白羽則是被護士推去了太平間,我用力伸手……但我知道,白羽已經不可能回來了。
想愛……
“白羽……你混蛋……你給我回來……”
安振華厲聲大吼,“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將她送去急救室!”
喬森見連忙抱着我隨着醫護人員朝搶救室跑去,我與白羽背道而馳,越來越遠,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被護士越推越遠……
我沒力氣掙扎也沒力氣反抗,還沒到急救室我就已經昏過去了,彷彿所有一切都與我無關一樣。
或許是做夢,或許是真實,那場虛幻裡,白羽一直在我身旁,我看見巨大的手術燈在我頭頂,我看見無數的醫護人員圍着我轉,我看見喬森見穿着無菌服跪在手術檯旁握着我的手……然而我看得最清楚的卻是白羽,他蹲在手術檯上,兩隻手託着我的小腹。
他說,“我會永遠保護你,用盡全部,視如己出……因爲,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