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
軍訓那半月,我從柔那裡又認識了小倩,我們三個成爲很好的朋友。不過軍訓結束,國慶節又開始了,只是沒料到半個月的交集都抵不過國慶七天的衝散。大學裡應該都是這樣的,除非兩人天天都黏在一起,否則都可能因爲一段時間而遺忘彼此。我們寢室裡的女孩,三個是本地人。還有三個是外地人,其中一個是北方的,那個胖胖的女生第一次自我介紹是說她叫熊貓,身高一米五八,大臉小眼睛,一頭短髮。當時她說完我就笑場了,她以爲我是因爲她名字叫熊貓的緣故,而實際上不是。我告訴她我有一米六,我走到她面前,她只到我鼻樑,相差十釐米,她紅着臉笑着說那是以前量的。另一個女孩叫松鼠,目測身高只有一米五,大盤臉,聲音很好聽。我們三個是安靜型的女孩,又是同一個專業,所以走的比其他三個還要安靜。另外三個中,有個也有一米六幾,她姓龔,皮膚比我還要黑,一臉十年都沒除掉的痘。她是火辣妹,骨子裡與生俱來的狂熱,她喜歡追星,嘴巴很會說。特別是她天馬行空的比喻加上毫不避諱的損人詞彙,使得剛進寢室那天我們三個安靜女子就把她劃分開了。其餘兩個也只有一米五幾,一個叫妞妞,公主病。一個叫瑤瑤,做事雷厲風行。她們三人都喜歡談論明星八卦,所以便成了三人幫。大學寢室問題一直都沒停止過,有些人會因爲一些瑣事大打出手,甚至殺人。我們寢室六個人最初都覺得不會發生這種事,可是我們寢室卻成爲頭號矛盾寢室。我不喜歡什麼樣的人,就絕對不會跟她成爲好朋友,就像妞妞跟龔一樣。
妞妞有個高中就在一起的,在外人眼裡,她的愛情一定會很穩定,很浪漫,很幸福,以後會結婚。然而不是那樣美好,令人嚮往。她的男友外表看起來是斯文憨厚的男孩,可是總是揹着她跟其他女生曖昧。有時候卻因爲一點小事罵她甚至打她。在我們眼裡,他就是一個渣男。但是妞妞不覺得,她說他男友家境不好,她跑去他家玩,他爸爸不願意那樣的姑娘跟着他家兒子,門不當戶不對。妞妞跟他交往了一年,怎麼可能因爲家庭條件放棄他,於是她堅持每天都去看他父親,那時他男友很感動,許諾要跟她結婚。她永遠都記得他溫柔的一面,永遠都記得他對她的好,可是她不知道,一個男人可以忍受一時的孩子氣公主病,可是忍受不了一輩子。她每次打電話跟男朋友聊天都是命令的口吻,而且老是用過去的事對比,男友一不滿意,她便用尖酸刻薄的語氣吼他,男友對她吼,她說她父母從來都不敢吼她,於是又鬧起來。每天幾乎都是鬧完又請求和好,和好又鬧分手。大半夜誰不想睡覺?誰又願意聽她嚎啕?
追星的龔比妞妞要稍微沒那麼令人髮指,她喜歡快男歐豪,每天要在我們面前把男神提及無數遍,她是後援團長,每天就把拍到的視頻給我們看,重複看,而且一激動就把音樂聲音開到最大,給我們洗腦。晚上,只要她收拾完,估計也是兩三點了。有時候很早睡覺,啪一下就把燈關了,也不看看我們那羣人在幹什麼。她皮膚黑,臉上的痘痘困擾着她,偶爾又人說她丑時,她就躲在被子裡大聲哭,她的聲音很有穿透力,聽起來像男人的,有時候從寢室門口走過,都會誤以爲有男人在。我欣賞她熱情火辣的一面,但是忍受不了她毒辣的嘴巴。
熊貓是北方人,那邊的生活習慣跟南方人不一樣,她喜歡麪食,不太喜歡大米,又嫌棄我們南方面食不好吃,一到冬天她就抱怨南方的陰冷天氣。我說她不識好歹,有都不錯了還嫌棄。有一次吃飯,我看到手腕上有幾條刀痕,我心裡有些堵,就問她的刀痕。她笑着告訴我是硫酸,小時候玩的時候弄的,我不信,即便是玩,即便是不小心,怎麼剛好在手腕動脈處。她一直沒說原因,不過後來因爲她家庭原因,我似乎懂她爲何掩藏着不說。她母親在家裡是極爲嚴肅的大女人,從小對她就苛刻,什麼事都由她母親說了算。父親有病,在加上她小時候經常搬家,對她學習有一定的影響。我跟她說,我小時候有四次想死,但是都沒有成功,活下來的理由很簡單,因爲我媽媽。我知道這些都是我們內心深處最痛的回憶,不願意再提起和被人偷窺,但是如果不說出來,那便永遠不能釋懷。一到黑夜,我們就會被那些恐懼的回憶籠罩。提起我的過去,我似乎只告訴過夏雨柔,因爲她談戀愛後失戀了,進入了瘋狂的報復模式,甚至失去了自我。
國慶節那七天,我跟陳去了C省去看姐姐,姐姐是我父親的第一個女兒,十四歲外出打工,十九歲便和沿海的姐夫結婚了。後來他們到C省建立一個傢俱廠,日子過得一年不如一年。我跟陳那時候沒想那麼多,只知道有很多年沒見過姐姐,於是便去了。在那七天的時光裡,我第一次跟陳在天台接吻了。那時候的吻很青澀,很動心,那是我第一次跟一個男孩零距離接觸,更不清楚吻了人之後會留下痕跡。那時妹妹也在姐姐那裡工作,她看到我脖子上一個紅印時偷偷笑了,那時我才懂那叫草莓。那時候天已經黑了,天空上有幾顆星星,我看着它們不知道要跟陳說什麼,風輕輕的吹着,我聽到了心跳聲。明明我不喜歡他來着,爲何就情不自禁的接吻了。我內心又陷入糾結,黑夜中我哭了,悄悄的。他知道我在想什麼,於是跟我說對不起。那時候我聽到那句對不起放佛覺得自己又傷害了他一分。姐姐那裡沒有多餘的牀,那七天,他住賓館,而我住姐姐那裡。七天裡我跟他去了古鎮遊玩,我對古鎮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放佛那裡纔是我最嚮往的地方。我們騎着姐姐的自行車,我初中學騎的,不過不能載人,一看到有車輛經過時我就會停下來。雖然長大了,不像初中那會兒害怕,但是騎車還是搖搖晃晃,陳怕我的技術,於是就載我。他的技術很好,單手也不會搖晃,我在他後面橫坐着,抓着他的衣服。對於這樣細微的動作他似乎不太滿意,於是抓着我的手按在手下,他說我的手太冷,而他的手是熱的,可以幫我暖暖。我不自在的抽回手放入他的口袋裡,緊張的回覆他讓他好好看路。他停下車,轉過身子,親了我的臉並告訴我說他有信心讓我愛上他的。那時候我覺得他不僅自信而且還有點男人味,乖乖的讓他把我的手圈住他的腰。對於相互喜歡的人,親密的動作只會讓對方感到甜蜜,而那天,我是渾身不自在。國慶結束那一天,姐姐問我他的年齡,我說他比我小兩歲,姐姐當時臉就不好,似乎不大看好他。他好像聽到了姐姐的話,有些失落,高鐵上他握着我的手,一動不動。我看着窗外飛逝的風景,也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