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 苡羅跟他的醫者們又熬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如果沒問題的話,再過幾個時辰他應該能醒來了。” 他站起來轉過身,朝着冰侯笑了笑, 由於不停地使用能力, 他的臉色看起來很是疲倦。見冰侯點點頭, 又說道:“我馬上就動身去找重華王, 穿梭者這邊你就多費心了……”
他的話音未落, 突然聽見一陣異常急促的腳步聲,蕊咼從門外風一般地衝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叫道:“哥, 哥哥,不好了, 媚嫵姐姐又不見了。”
“哦-”冰侯跟苡羅幾乎同時回答了一聲, 愣了愣, 又淡淡地相視一笑。
“我說是媚嫵姐姐不見了!”蕊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兩個男人到底在幹嘛?聽到這個消息會怎麼會是這種平淡的反應?她不甘心地轉到了冰侯的身前, 兇巴巴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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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喧囂的宮殿,立時就陷入了無限沉寂的夜色中。黑藍的天空中,一輪皓白的月亮已快接近正圓,月亮的周圍圍繞着一層五彩的薄煙,似一羣婷婷嫋嫋的舞者正表演着曼妙的舞姿。
晨夜國是個多水多湖泊的國家, 此時一眼看去, 眼前是一片泛着粼粼白光的波紋, 就像一面面巨大的鏡子, 讓人分不清哪是哪是地。
隱月熟練地在水上的小木橋上飛快地走着, 身後跟着的呼雷和寒浞顯然就沒有那麼自在了,爲了不至於讓自己掉到水中去, 他們每走一步都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畢竟,這些搭在水上的木橋寬度只有半米左右,加上天色又黑,很容易就一腳踩空進水中。
“小心哦,別跌到水裡去,水裡面有妖魚,要是被咬到可會沒命的哦。”隱月半蹲着身子,眯着眼睛戲謔地說道。
“啊-你,你,你帶我們到這邊來幹什麼?”呼雷像鳥類一樣地擺着雙臂,拼命地維持着身體的平衡,隱月又笑出聲來,若是此時能夠看到他的臉色,想必應該是異常蒼白的吧。
“她騙你的而已。”寒浞輕輕地說道。
隱月愣了愣,轉過頭去看了看他。月色下,他的雙眸反射着盈盈的光亮,跟天上的月亮相映成趣,璀璨生輝。
她不服氣的噘着嘴巴,“你怎麼知道?說不定我說的就是真的呢。”
寒浞他看了看正瞪着他的隱月,不自在的摸了摸眉角,說道:“因爲明國是沒有妖魚的。”
“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一天之內必有答覆,先走一步了!”苡羅微微吁了口氣,匆匆朝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定住了腳步回過頭若有所思地說道:“要找到媚嫵,就靠穿梭者了。”
“明白!”冰侯點點頭,見苡羅轉身走出了房門,紫色的眸子中透過一種堅定。
蕊咼見兩個男人把她當成了透明人一般對待,心裡極爲不滿,跺了跺腳委屈地大叫:“冰侯-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
“聽到了,去問問子夫你就明白了。”冰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又走到牀邊細細的端詳着凡末,看到他的臉色紅潤,表情安詳,不由得微微舒了口氣,喃喃地念道:“請你快點醒來吧,求你了……”
幾匹獨角獸齊刷刷停在了重華的宮殿大門口,守門的侍衛飛衝了出來,見是苡羅,便將已經抽出的長刀又收了回去,恭恭敬敬地朝着他行了個禮。
苡羅將獨角獸的繮繩遞給站在身邊的侍衛,說道:“請幫我通知一下重華王,說我有要事找他商量。”
守門的侍衛猶豫了一下,面露難色地說道:“這……恐怕不行啊,重華王現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傳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擾他。”
“連我也不行麼?”
“對不住了,苡王爺,王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
“你……”苡羅怒道:“我就進去,看你們敢把我怎麼樣!”他長袍一甩,便直直往宮中走去。只聽見一聲細微的尖嘯,他的脖頸間已經架了一把冰冷的長刀。
“你們敢……”
“對不起苡王爺,請不要再爲難我們了,請回吧!否則,請不要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苡羅愣了愣,冷冷地笑了起來,“這宮,我是闖定了,你們要有這個膽子,就砍下來吧!”他推開身形僵硬的侍衛,正欲衝進宮門,突然聽見身後一聲悶叫,他猛地回頭,卻見到其中的一個侍衛長竟然將長刀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王爺若是硬要闖進宮去,我們橫豎都是一死,只好以死謝罪了!”他的臉由於劇痛而顯得有些扭曲,額頭上的青筋綻裂。其它的幾個侍衛見了,不由得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一種悲慼之色。
苡羅仰天長嘆一聲,最終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惻隱之心,無可奈何地搖頭而去。
守門的侍衛們看着苡羅一行人遠去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又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剛纔企圖自殺的那個侍衛長身上。
“有苡王在,我這種小傷口怎麼會死人!”侍衛長對着他們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帶着一絲感激,重華和苡羅雖是兩兄弟,但個性上卻有太多的不同之處。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輕輕說道:“對不住了苡王爺……”
天空中帶着一絲豔麗的緋紅,詭異而妖豔,但天色卻始終是陰沉沉的。
魏吉嘆了口氣,自從昨天重華告訴他自己就是寒浞的轉世以後,她的心裡突然有一種異常的煩悶。原本在自己心裡想像了很多次和前世情人相遇的畫面,竟然會是如此意外的結局。
她怔怔望着遠處的天邊,雖然臉上看起來分外平靜,心裡卻早已經亂成了一團亂麻。早些時候,她懇請重華離開一陣子,希望自己一個人能夠好好地冷靜一下,畢竟事態的發展,已經大大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範圍。而對於重華要求和她聯手,藉助她的能力打敗呼雷,魏吉有些不置可否,如果他真的是寒浞,怎麼會希望她過上九死一生的生活……
魏吉胡思亂想了一陣,依舊沒有理出什麼頭緒,反而更加覺得心煩意亂。她又嘆了口氣,有微風拂過,她驚覺自己的臉頰上竟然有一絲涼意,不由地撫手,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竟已淚流滿面……
重華的正殿上,以蕭鸞爲首的六個巫師們正圍着黑水晶在舉行着什麼儀式,重華斜斜地靠在金色的獸形椅上定定地看着他們,他的手緊緊地抓着椅子的扶手,臉色嚴峻,緊抿的薄脣透着帝王的威嚴和野心。而他的身邊,赫然地放着那根雕有古怪花紋的傳送棒。
他看到蕭鸞微眯的眼睛倏然睜開,趕緊欠了欠身問道:“怎麼樣?”
蕭鸞搖了搖頭,見重華的臉色一凌,顧不得擦拭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嚇地趕緊低下頭去,低聲說道:“傳送杖畢竟是玄帝的寶物,其中的奧妙不是我們能夠參透的,還請王體諒……”
“混賬!”還未等他說完,重華一掌拍在了身前的石臺上,只聽一陣“卡啦啦”的聲音,厚重石臺竟然活生生地斷裂成了好幾塊,嚇得蕭鸞連連後退了幾步。
“體諒?說得倒輕巧……呼雷已經先我一步行動,不把傳送杖的最高級咒語解出來,我們都得死-明白麼?都得死!還跟我談什麼坐擁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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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兀自轉過身去,沉默地站了一陣,朝身後擺了擺手,沉聲說道:“你們都下去吧,蕭鸞留下。”
“是的,王”
聽着巫師們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重華微微舒了口氣,猛地回過身,眼睛炯炯地盯着巫師蕭鸞,一字一頓地問道:“呼雷的軍隊現在到哪裡了?”
“回王的話,腐屍大軍依舊駐紮在冰魔國,到目前爲止,似乎還沒有任何出征的跡象,煞是奇怪……”蕭鸞擡起他枯瘦的臉頰,白色的長眉怪異地動了動,又開口說道:“依屬下看來,他們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廢話!”重華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拿起傳送杖在手中輕輕地摩挲着,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有了隱月,有了傳送杖,我便可以有十足的把握打敗呼雷……”他怔怔地盯着傳送杖上的藍寶石看了一陣,惋惜地搖了搖頭。
“是”
“不是”
“是”
“不是”
……
魏吉的腳下鋪了一堆厚厚的青色橢圓形的小葉子,她的脣角微微翕動,嘴巴小聲地叨唸着,一手拿着青色的植物,另外一隻手不停地將葉子從它的樹枝上揪落下來,扔一片喊一聲“是”或者“不是”但凡在她身邊的小樹小花無一倖免,輕者被摘掉了幾串枝葉,重者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自從她無法憑自己的感覺分清楚重華到底是不是真的寒浞轉世以後,就開始用起了“葉子占卜術”了,但從她犧牲了那麼多葉子的情況來看,這個從現代電視劇裡學來的方法並沒有給她帶給多少的自信。
重華望着眼前一片狂風掃落葉般的淒涼情景,驚詫地微微地張着嘴,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隱月,你,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原本正聚精會神的魏吉被重華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身體猛地一顫,手中的枝條應聲掉落到了地上。
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讓魏吉總覺得重華能帶給她一種異樣的壓迫感,他的眼神,他的一舉一動,總是充滿了凌厲和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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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吉的身份還是隱月的時候,在她父親晨夜帝的宴會中第一次見到了站在人羣中無聊地四處張望的寒浞,他看起來有些害羞,見到隱月又圓又大的眼睛盯着他看,白皙的臉上突然泛起了一抹酡紅,隱月愣了愣,突然捂着嘴巴“咯咯”笑了起來,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太有意思了。
“他很好玩吧?”身後突然傳來清朗的聲音。
隱月迅速地轉過身,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正含笑望着自己,不由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斜着腦袋問道:“你又是誰?”
“我?”那少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是呼雷,和他一起來的。”他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指了指站在隱月身邊的寒浞。呼雷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繼續說道:“他的本事大地很吶,不過就是害羞了點……你是晨夜國的國王的掌上明珠吧?”
“你認識我?”隱約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呼雷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猜的。”他又笑了笑,雙手抱胸,狹長的雙眼環視着宴會上的衆人,搖了搖頭苦笑着說道:“真是無聊透了。”他沉吟了一下,又調轉了頭看着隱月說道:“你的客人現在很無聊,怎麼辦?”
“啊?!”
“別鬧了你……”寒浞皺起眉頭,拍了拍呼雷,“走吧,咱們去王那裡。”他歉意地朝隱月點了點頭,在兩個人四目相交的瞬間,他的眼光又飛快的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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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等等,我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隱月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便多了一對淺淺的梨渦,她那雙亮若晨曦的雙眼眯成了一條彎曲的弧線,顯得異常可愛動人。
離開了喧囂的宮殿,便沒入了寧靜而安詳的夜色中。
晨夜國是個多水多湖泊的國家,此時,墨藍的天空中掛着一輪好白的圓月,萬傾的水面在月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竟然讓人分不清到底哪裡是天,哪裡是地。隱月熟練而靈巧地在小木橋上行走着,與她相反,跟在她身後的呼雷和寒浞就沒有那麼自在了。由於搭在水上的木橋寬度只有半米左右,加上他們對晨夜國的地形完全沒有概念,所以兩人走得格外小心,深怕一不小心就失足掉落到了水中。
隱月走了一段,一回頭,見原本跟在後邊的兩個人正像鴨子一般搖搖晃晃地朝自己走來。眼珠子轉了轉,脣角泛起了一絲惡作劇般的笑意,將雙手攏在嘴邊,半蹲着身子喊道:“喂-你們兩個小心點哦,可千萬別掉下去了,這水裡可是有妖魚呢!要是被咬了,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啊-”呼雷驚叫了一聲,趕緊伸出雙臂維持好了身體的平衡,不滿的嚷嚷道:“你,你怎麼不早說,既然是這樣,你還帶我們過來。”
隱月“咯咯”地笑了起來,這兩個男孩子傻乎乎的,真是太好笑了。
“這裡沒什麼妖魚。”寒浞不太自然的摸了摸眉角,見到隱月惡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由靦腆地笑了笑。
隱月不服氣的揚了揚尖尖的下巴,不服氣地說道:“你怎麼知道沒有,要是不信,你跳下去試試看。”
寒浞撓了撓頭皮,沉吟了半響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水裡面沒有妖魚麼?”
“嗯-”隱月很嚴肅地點了點頭,心裡偷偷地想道,鬼才相信你真的會跳下去呢。
不過在幾秒鐘以後,她的想法便馬上被推翻了。寒浞那個愣小子不但證明了水裡面沒有妖魚的,而且很成功地讓隱月被她的父母狠狠地教訓了一通。因爲他跳到水中後,才發現自己的身體跟秤砣似地往水中沉去。他的手腳使勁地巴拉了一番,並且“咕嚕嚕”地吐了一串水泡,便完全沉沒在了水池中……
這一次的事情,呼雷不但成了寒浞的救命恩人,而且也成了隱月的救命恩人。畢竟,這個餿主意是她想出來的,寒浞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她的父親-晨夜大帝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後來,隱月才知道寒浞是明國的王子,而呼雷,則是明國大巫師唯一的兒子,他們兩人一塊兒長大,感情好得就像是親生兄弟一般。
明國離晨夜國並不遠,所以呼雷和寒浞一有空閒就會來找她玩,三個人經常攜手出去東走西逛。而夜晨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的心裡,自然是希望隱月能跟寒浞在一起。
幾個月後的一天,呼雷突然急匆匆地來找隱月。
“呼雷哥哥,今天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隱月認真地看了看呼雷的身後,確定寒浞確實沒有來之後,不由地開口問道。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呼雷的臉色冰不好,黑亮的眼中甚至閃過一絲暴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寒浞?”
隱月一愣,對於這樣的問題,她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不由爲難地摸了摸頭皮,想了半晌才無辜地答道:“你們兩個,我都喜歡啊,都是隱月的哥哥。”
“那麼,隱月不會嫁給寒浞麼?”呼雷似乎鬆了口氣。
“嗯”她點了點頭,“我爲什麼要嫁給寒浞哥哥呢?”
隱月沒想到自己在斬釘截鐵地說完了這句話幾個月以後寒浞竟然會到晨夜國來提親,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心裡已經喜歡他了很久。欣喜之餘,她已經把當初她下意識地回答呼雷的話忘記的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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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吉想到這裡,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想當初因爲自己的年少不更事,竟然到後來造成了呼雷那麼大的傷害。
而,那時候的寒濁也並不是眼前的重華這個樣子。在自己輪迴的幾百年中,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重華顯然也發現了魏吉有些不太自然的神情,不由地愣了愣,蹙起眉頭,凝視了她片刻不由苦笑地搖了搖頭。
“你怕我?”他輕輕地問道,神情間略微顯得有些失落,揹着手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帶起的空氣中幽幽地散發着一股魏吉曾經熟悉的味道,讓她的心裡忍不住泛起一種異樣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