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兩人的愛恨順序,相反
100.兩人的愛恨順序,相反
陸歡歌醒了,耳邊還響着送進醫院的前一刻,顧青遠淒涼的聲音:“醫生,救她,還有孩子,都不要有事。”
可顧青遠不是她,不能夠親身經歷孩子流逝的真實感覺,懷孩子起,精神上的壓力,她就知道自己的身體並不好,所以她儘可能的讓自己心情愉悅,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崾。
飲食方面她也很注意,以前不愛吃的菜,總需要顧青遠叮囑才喝的牛奶,她都有強迫自己吃和喝,需要均衡的營養,也希望這樣會讓自己的身體更加結實。
都是徒勞,最後還是沒了,若不是身下清晰的疼痛感,還有腹裡稍稍的空逝感,還真的會讓自己儘量忽視,孩子不曾來過。
視線聚焦在病房裡,只有譚諾曉和喬博森。
“你醒啦。”譚諾曉聲音輕柔得不像話,對待譚池也不曾如此。
尤其在剛被譚諾曉‘暴力’襲擊的喬博森眼裡,越加沒有見過這樣的她,這隻母老虎是不是也有溫情的一面呢。
接着肖雲安從外面進來,手裡端着一盆水,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不認識。
唯獨沒有顧青遠的身影,下一瞬,陸歡歌輕微地將頭瞥向肖雲安,病房內的玻璃窗也在視線內,外面站着人。
是她以爲沒在的顧青遠,他正對她,剎那,她看見了他眼裡的欣喜,只有欣喜嗎躪?
再想看,肖雲安已經走過來,擋住了,他將手裡的盆放在一旁,看樣子,他們進來之前,都沒有注意到顧青遠也在外面,顧青遠躲着他們嗎。
顧青遠不進來,是不敢面對她還是說,他也恨她?
以他對孩子到來的期望來看,兩種都有可能。
若不是她去替馮正霖抵擋,若不是顧青遠不知情下手太重,沒有扶住她,這樣的結果就不會發生了。
很累,眼皮又不自覺得合上,耳邊又開始有了混亂的聲音,有譚諾曉的,喬博森的,肖雲安的,一個從未聽過的女聲,還有,顧青遠的聲音。
他說:“你給我醒來,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要整個梁氏給我的孩子陪葬。”
都這種時候了,他還用梁氏來威脅她,還不肯放過她,顧青遠,爲什麼你那樣害怕我再次睡過去,還是說,我欠你一個交代,交代完了之後,是死是活你都不管。
她重新昏了過去,根本就不理會顧青遠的威脅。
其實真的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也好,每一次的醒來,註定又是新一輪的痛苦,而她,不得不去面對。
再次醒過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歡歌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沒有了肖雲安和譚諾曉一干人等。這次守在她身邊的只有顧青遠。
面龐憔悴,鬍子拉碴,眼帶血絲,以前那個會把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的,注重睡眠養足精神工作的顧青遠去哪裡了。
他在她醒後,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還知道醒過來,兩天了,你還知道醒過來。”
一句話,顧青遠重複了兩遍。
“給我養好,我可不想沒了孩子又沒了妻子。”
他殘忍,陸歡歌才發現,對她好殘忍,上一次昏過去之前,提醒她孩子不存在,要用梁氏陪葬,再次醒來,在傷口上撒鹽,還在說沒有了孩子的事實。
“怎麼,疼了?”他譏笑着問。
這句話和‘你也知道痛’,多麼相似,只不過,差別在上次是他想說的是身體上,這次他問的是她的心。
下一步,和冷血的話語不同,他用懺悔的姿勢,握住她的手,然後一隻手又覆蓋在她的肚腹上,無比虔誠:“對不起!”
他還不知輕重地撫摸着那裡,對不起不是對她說的。
像是觸碰到滾燙的開水,顧青遠快速縮回手,鬆開她的手:“沒了他,滿意了,一個孩子換馮正霖半張臉,如果這是一單生意,換做我,絕對不會去做。”
顧青遠並不兇,可以說如講道理的輕柔,他在剋制,畢竟她還病着。
只是因爲她病着,愛麼,那要換做以前,此刻,更多的是可憐。
她盡力呼吸,費力地說:“當時的狀況,你知道的,你會毀了他,我也想告訴你,可你,沒有給我說下去的機會。”
他放在病牀上的手,拽緊白色的牀單,病房內太安靜,他齒牀相互摩擦的聲音。
“可你,毀了我。”
接着她看着他起身,鬆開牀單的地方,已經被拽出兩處深刻的波皺。
他站在椅子後面,背對她:“陸歡歌,你毀了我們。”
陸歡歌心口,猛地一顫,她並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那晚,我是去見易代了,合同順利地簽下。你知道嗎,簽下的同時,我將所有手中的股份都擬了一份合同。”他轉身,俯視她,問,“知道另外擬出來的合同,有關內容嗎?”
她不動,他靠近俯身,臉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搖頭,點頭,不會?”
陸歡歌,我早說過,我
的底線就是你不要消耗我的耐心,可你,無時無刻不在消耗着。
“無精打采做給誰看,替馮正霖抵擋的時候,不是很英勇嗎,不是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嗎?”已經是第三次,提到孩子,只不過這一次,提得很隱晦,可她聽得出,不管不顧的是什麼,不就是孩子。
她只能配合性的搖頭,不然,顧青遠不會放過她。
顧青遠滿意了,臉孔離開,重新坐下來,很多話要和她說一樣,要講一個很長的故事,所以他不會站着讓自己累。
“是股權歸屬,我說過,讓你等我一個禮拜,可你等了一半的時間,就最先半途而廢了,你根本就不願意相信我,所以你一刻也等不了。”
這點,顧青遠說中了,可他怎麼不說,她爲什麼會不相信他。
在她以爲可以真正的去依靠一個男人,可以一輩子只相信他這一個男人的時候,給了她致命的一擊,他纔是那個玩得最深的人。
愛之深恨之切,可以很好的詮釋她爲什麼連陸紀年都可以放下恩怨,攜手合作,偏偏不能夠輕易釋懷顧青遠所帶來的欺瞞。如果她沒有愛上顧青遠,沒有想打開緊閉多年的心門去接納他一個人,或許也能接受顧青遠的欺瞞,但是,現實恰恰相反。
“我準備將股權歸屬權給你,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會對你親生父親的梁氏造成威脅,況且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廣毅或者梁氏,陸紀年太陰險。而我,作爲顧林的兒子,即便你對我的父親恨之入骨,沒辦法,我是他的兒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況且作爲顧氏集團的二公子,我有責任與義務,想辦法保住他們。”
是啊,改變不了的事實,幾個月前,就不該用婚姻綁住對方,她想做的事情沒有達到,他想得到她目前也只是得到一時的人和心,最後,都是一身傷。
他準備的股權歸屬竟然是給她,陸歡歌很震驚,可是他會放心地給她嗎,他自己不是都說要想辦法保住他們,給了她,不是讓她用這些東西去對付顧氏。
“這不像你,你要股權是爲了防我,防陸紀年,又怎麼可能輕易給我。”她還是不信,除非他給一個合理的理由,不然,她所想永遠不會和他是一個思路。
“我的想法……”他笑了一聲,笑自己,“天真了些,想用股權歸屬換取你那顆原本善良的心,心軟或者感動又或者是諒解,然後放棄和陸紀年一條戰線,來到我身邊,不要再想着如何報復我的父親,如何讓顧氏集團倒臺。我們去法國,生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湊成一個好字。養一隻鬥牛犬,很醜,可它好養也溫柔,在塞納河畔,給你唱身臨清泉。”
她錯愕,心裡難受越加。
難怪他說她毀了‘我們’,究竟是誰的錯啊,他暗地裡做的事情遠不止她之前所知,就如,她知道他要拿下所有的股權,可沒想到她還備了一手,就是將股權給她。
“對了,我爲了練好身臨清泉這首歌,只要有空閒的時間,我就加緊練習,學習都沒這麼認真過。好傷腦細胞,可我覺得值得。”他猶如向她倒苦水,抱怨。
後面這句,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不值得。
“我……”她動了一下身,撕裂感傳來,忍不住地嘶聲。
顧青遠不是趕忙詢問她,而是看着她疼到漸漸緩衝疼痛感,等到她不疼眉頭舒展開來的時候,他才勾下頭,捂住臉。
他的手背傷了好大一塊,卻沒有任何處理,藥水也沒有塗。
“陸歡歌,我以爲一輩子只會愛你,沒想到,我也會恨你。”
即使他捂住了臉,滑落至剛毅下巴的一滴淚水,出賣了他。
陸歡歌的心和喉嚨被塞住的感覺,意外地,她流不出淚,看着那滴眼淚落在牀單上,暈開了花。
沒有辦法起身,她擡手要想要抓住他,還差一點,放棄,說:“顧青遠,我也以爲一輩子只會恨你,沒想到,我會愛上你。”
恰恰,兩人的愛恨順序,相反。
他暗自抹去臉上的淚痕,憂傷地看着她,然後變得冷冽:“我真想,親眼看着你如何步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