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陷入了死寂,我大氣不敢喘,我從來沒想過這些,我只認爲自己跟陸蘭深之間就是純粹的肉體關係,有一天他膩了,我們的關係就結束了。
我曾經想過,陸蘭深之所以蹂躪我,是不是爲了報復陸藍弦,畢竟這倆人表面上看似和平,但其實卻是劍拔弩張。
所以我一直都以爲,陸蘭深不過就是貪戀這種刺激的關係,纔會三番四次的逼我上牀。
但我從來沒想過,我們之間的這種關係一旦曝光,對陸蘭深來說,更是致命的。
我一直看不懂陸蘭深,但這一次,我最不懂,陸蘭深看着那麼理智的人,不可能會做出這樣失誤的事情來,還是說,他太自信,自信到可以維持這種刺激的關係,並且不被任何人發現?
那麼現在呢,他要怎麼辦?
長時間的寂靜,越發讓我緊張起來,陸蘭深的面容隱在黑暗裡,凌厲的短髮落下的陰影蓋住了他的雙眸,宛如黑暗裡藏匿的利刃,不知會從何處穿梭而來。
蘇意的手指越收越緊,她調轉方向對着我開火,“唐小戀,你如果不想害死蘭深,就離他遠一點,算我求你了行嗎!”
我張了張脣,視線落向陸蘭深的方向,心畔像是被針線縫了半邊的口子,稍微提氣就有點拉扯的難受。
我覺得自己有點可笑,明明巴不得結束跟陸蘭深之間卑劣的關係,但此時此刻,卻不知道該應了蘇意的話,還是要怎麼樣?
我竟然在等陸蘭深說話,竟然……想知道他願不願意放我走。
我無比唾棄這樣的自己,但卻像是中了陸蘭深的毒,不斷的乞求他給一顆解藥。
“你出去!”蘇意突然扼住我的手臂,企圖將我推出門去。
但下一秒,蘇意就被一把扔開,踉蹌幾步扶住牆壁,難以置信的看向面露不悅的男人。
“蘭深?”
蘇意顫慄着起身,露出受傷的神色來。
陸蘭深將我拎回來,這才皺眉看向她,“我的女人,輪得到你來指揮?”
“可是蘭深,我是爲你好,而且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有資格讓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滾遠點吧?”
蘇意據理力爭,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不三不四的女人?”男人玩味着這句話,笑意漸沉,“你再說一遍?”
蘇意驚慌,“蘭深……”
男人冷然掀脣,“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但下一秒,我也可以讓你不是。”
“蘭深!”
“滾出去。”
蘇意想上前,在接觸到男人凜冽的餘光時,不由自主的退了步,她沉默,凝聚着一股怒氣,卻不敢大肆發泄似的,“蘭深,你不怕這件事泄漏嗎?你現在這樣對我,不怕我會玉石俱焚嗎?”
隱忍的語氣,但卻是滿滿的威脅,蘇意是拼了吧,哪怕知道這樣做可能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但這畢竟是她的籌碼,她似乎不想永遠坐以待斃。
驀地,我感受到男人的氣勢向她迫近,不由得渾身一緊,驚恐的擡眸看去,男人臉色黑沉瞳孔裡諱莫如深,他雙眸微眯看着蘇意,“敢威脅我?”
蘇意哆嗦,“我沒有,我只是不想讓你走錯路。”
“我警告你。”陸蘭深薄脣的線條十分寒涼,“我的事你少管,未婚妻這個職位你能做就做,不能做,有的是人可以頂替。”
“可是不管這個人是誰,都不可能是唐小戀!”
蘇意才喊完,脖子被狠厲扼住,她整張臉漲紅難以喘息,痛苦的想要扒開陸蘭深有力的手掌。
陸蘭深眸色漸淡,荒涼冷漠,“你最近真叫我厭煩。”
他眸中的狠色一閃而過,蘇意驚恐的張大雙眸,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陸蘭深的陰冷都匯聚於長指之間,逐漸收緊的每一秒都仿若不動聲色的要置人於死地,沒有半點猶豫,我能夠感覺到,那種嗜血。
我害怕事情鬧大,萬一陸蘭深真的暴怒,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我不怕死的拽住他。
他縮眸,餘光睨過去。
我驚慌的說道,“陸蘭深,她快要死了……”
我平時被折磨慣了,倒不覺得,在牀上死去活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再恐懼的時刻都咬牙過來了,但是看着陸蘭深這樣對待蘇意,那種後怕般的恐懼襲滿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我全身都在哆嗦。
我驚恐的眸色落在男人眼裡,陸蘭深鬆了手,冷聲,“滾。”
蘇意劇烈咳嗽,終於緩過氣來,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眼眶佈滿紅血絲,“我不會感激你,我……”
後面的話咬碎了牙嚥進肚子裡,她倉皇逃了出去。
我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男人的側影優雅不羈,他正在擦拭着手心,眉梢微挑,莫名增添了暗黑邪肆。
真像殺人後舔舐鮮血的變態。
“我……我去做飯。”我只想快點完成任務,早點離開。
剛邁腳,迥勁的手臂按在牆壁上,擋住了我的去路,我一抖。
“你剛纔在幹什麼?”他問。
我詫然,“什麼?”
陸蘭深提醒我,“你剛纔求我放了她。”
我睜了睜眸,沒太明白他想說的重點,男人勾脣,“求我辦事,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是規矩。”
算得可真清楚。
我十分鄙視他這種商人,沒有半點人情味,我抿了抿脣,“那我去做飯……”
男人不讓,不好商量的表情。
我皺了皺臉,嘀咕問他:“那你想怎麼樣?”
誰料,男人將俊臉低過來,留給我一個側顏,意思大概是親他一口。
我臉頰爆熱,平時都是簡單粗暴的進入主題,他都是直接掐住我的下顎撕咬的,我不習慣這麼矯情的互動,我縮着肩膀低着頭,不敢看他。
他側臉線條太誘人,特別是喉結的弧度落在我視線裡,滿滿的禁慾味道。
我默了默,斟酌了番纔敢問他:“你這樣對蘇意,不怕她把我們的事情爆出去嗎?會對你造成很大影響的。”
陸蘭深睨着我,眼尾輕垂。
“我是說,她是你未婚妻,你這樣對她不太好吧。”我有些語無倫次,“我是說……你爲什麼要找上我?”
話畢,我被男人的視線一燙,又慌亂解釋道,“海城漂亮的女人那麼多,身材好的數不勝數,家世背景好的各種款式的想要撲上來的女人那麼多,你爲什麼偏偏找上我?難道是因爲陸藍弦嗎?因爲我是陸藍弦的妻子,所以你才……”
我的聲音漸漸消弱,我望向男人的深瞳,想知道答案。
許久,陸蘭深挑脣,幾不可見的笑意中有些道不明的譏諷,“你選擇性失憶?”
“啊?”
男人按住我的頭頂,將我小小的腦袋蓋在掌下,我只能看到他胸口的位置,男人轉身留給我一個背影,“當初是你死皮賴臉要上我的牀,是你找上了我,而不是我找上你。”
他徑自倒了杯水,仰頭喝了一口,斜睨過來,“若是你記不起來,我不介意替你回憶回憶。”
男人單手抄兜的模樣瀟灑恣意,幾分矜貴,幾分清冽,更多的是操控萬物般的桀驁。
“不用。”我悶悶道,“我記得。”
那時候我走投無路,給陸藍弦打了好多電話都沒人接,眼看對方就要撕票,我能做的就是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哪怕是讓自己萬劫不復。
所以我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了陸蘭深。
我不確定這個小叔會不會幫忙,因爲我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開始,他身上的危險就像罌粟般纏繞在我四周,似乎要將人吞噬乾淨才肯罷休。
陸家的關係複雜,陸藍弦和陸蘭深之間明爭暗鬥,我多多少少也是感覺得到的,我當時賭的,就是陸蘭深看我時那抹怪異的眼神。
事實證明,我賭贏了,陸蘭深答應救我。
只是還是晚了,水晶終究失去了一個女孩最寶貴的東西,那過程,對我來說,是這輩子最煎熬痛苦的時刻,我眼睜睜看着那一幕發生,只能嘶喊卻什麼都做不了……
我最怕回憶起的就是那一幕,我全身瑟縮着抱緊了自己,額頭密佈暖汗,神情恍惚痛苦。
倏然,我落入懷抱,陸蘭深扣着我的肩側,皺眉,“夠了!”
像是被敲醒,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他懷裡,我掙了掙,滑出他的手臂。
我失魂落魄的去廚房,走到半路,突然又返回來,陸蘭深擡眉。
“我什麼時候可以脫離這樣的關係?”我突然問。
男人擰眉,空氣驟冷,“你說什麼?”
尾音上揚,和男人不耐的表情想輝映,我攥緊了手心,“我們總是這樣下去,萬一被曝光,對你對我都不好,我還有爸爸媽媽還有妹妹,他們的情況都不樂觀,他們需要我,我不可以出事。”
男人的薄脣緩緩翹起,薄涼的弧度揭示了他此刻的情緒。
陸蘭深冷笑,握在指間的玻璃杯幾近炸裂,他笑意漸濃,“你想走,隨時都可以,但下次你若是有事求我,我不一定高興幫你。”
我擡眸看他,他是在威脅我。
我抿緊了脣瓣,我現在可以離開他嗎?現在我的生活還沒到不出狀況的地步,我現在的確有工資拿,能勉強支付父親的住院費,但萬一工作不順被炒魷魚了呢?萬一父親的病情惡化呢?萬一水晶要接受治療呢?
這些問題都要考慮進去。
我不可能再去求陸藍弦,我不想犯賤,他也不會願意幫。
除了陸蘭深,我還能求誰?
想及此,無比鬱悶,我轉身去廚房做飯,噼裡啪啦的收拾着。
我看見陸蘭深抄兜站在客廳裡,一個簡單的動作,已經足夠表明此刻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