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走進廚房,聽到了蘇意得逞的笑聲。
半小時後,我端着一碗陽春麪放在她面前,直接越過她朝門外走去,蘇意有多得意我看到了,但我隨後就聽見她的慘叫聲,頓時神清氣爽,我在面里加了芥末。
我無視身後的謾罵聲,出了陸宅。
我去醫院悄悄看了水晶,她的狀態似乎還不錯,跟韓徹有說有笑的,我沒敢見她,匆匆的離開了醫院。
我是打算去做流產的,原本就跟喬俏約定好了,是在一家小診所,我不敢去大醫院,害怕會留下蛛絲馬跡,喬俏通過朋友打聽到一家小診所,聽說很可靠。
我沒想到,霍西琛會跟她一起來,我一時懵住,霍西琛跟陸蘭深有多熟,我心裡是清楚的,他如果知道了,陸蘭深肯定會知道,喬俏搞什麼?
“小戀。”喬俏站在車旁,一直朝我使眼色。
我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霍西琛,試探着問她,“你怎麼跟霍先生一起來了?”
喬俏佯裝活躍,哈哈的摟住我肩膀,“是這樣的,我跟霍老師請假說要來醫院看病,霍老師擔心學生的身體,說什麼都要送我來,我本來是想說不需要你來陪我了,但是霍老師說沒關係,不在乎多一個電燈泡……”
我聽得出喬俏的咬牙切齒,她對被這樣經常性騷擾一直感到頭疼,但是畢竟年紀小,又人在屋檐下,她也是玩不過霍西琛的。
我倆打着馬虎眼,“那不如讓霍老師陪你看病吧,我就先走了。”
“我靠!”喬俏不讓我走,死死的拽住我,在我耳邊咬着牙縫說,“你就不管我了?這老流氓要是沒別人在,指不定對我動手動腳又要請我吃飯又要請我開房,你特麼不管我了?”
我尷尬的扯了扯嘴角,“人家都說我是電燈泡了!”
“他纔是電燈泡呢!”喬俏恨恨的趴在我耳邊,“你想辦法讓這老色鬼走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人家是看上她了,就是打定心思要吃了她。
“你們看病,來這種地方?”霍西琛扶了扶金絲眼鏡,看着小診所的名字,若有所思高深莫測的樣子。
喬俏仰着腦袋,“那你以爲呢?你以爲我們像你們有錢人,看病都有專人負責?我們窮,看病只能來這種地方。”
喬俏還說着話呢,霍西琛電話已經撥出去了,我的第六感像火箭一樣襲來,果然,聽見他對着電話那端說:“你女人看病跑到小診所來,你也不管?你女人怎麼過得這麼拮据?”
我知道對面的人肯定是陸蘭深,也不知道陸蘭深說了什麼,霍西琛邪笑着掛了電話。
我心驚膽顫的望着他,幾乎下一秒,陸蘭深的電話就來了,我一抖。
手機響了不停,我閉眼,認命的接通在耳邊,陸蘭深陰沉的聲音撞着我的耳膜,“缺錢怎麼不來找我?”
“不是的,你誤會了,我是陪喬俏來的!”
我又撒謊了。
陸蘭深根本不相信我,他只相信他的第六感,“唐小戀,你有種就一直躲着我,我看陸藍弦能幫你到什麼時候,到時候你別哭着來求我!”
他真的是太能遐想了,把我離開他這件事,全部都歸結到我是爲了陸藍弦。
他這種小氣執拗的人,反正別人說什麼,他都是不會相信的,而且我也的確是爲了陸藍弦,不過不是爲了跟他長相廝守,而是爲了從此兩清。
他把電話掛了,我看着手機屏幕,心裡直打鼓。
霍西琛看了眼短信,勾脣笑了下,對我說:“十倍返還這個交易還是有點意思的,怎麼樣,你需要一百萬還是一千萬?越多越好,我賺的比較多。”
他遞了一張卡過來,我沒接,實際上我覺得他多管閒事,有他在,這孩子肯定是不能拿掉了,我心裡煩躁,又隱隱的慶幸。
……
一起吃了飯回去,霍西琛先送我回陸宅,又載着喬俏走了,我剛進到一樓客廳,看見陸藍弦坐在客廳裡,我停了停腳步,因爲我感覺到他身上的戾氣。
旁邊,蘇意的表情已經告訴我,陸藍弦是因爲她而對我有怒氣。
“你去哪兒了?”陸藍弦問我。
我走過去,“陪喬俏去了趟醫院,有事嗎?”
旁邊,蘇意捂着胸口好像還沒緩過來似的,陸藍弦冷冷的看我,“你自己乾的好事,自己不清楚?”
“我幹什麼了?”我佯裝不懂。
“算了。”蘇意拽着陸藍弦的手臂,假惺惺的說,“反正是小事,沒什麼大不了,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你還要在這家裡住上一段時間,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怎麼辦?”
陸藍弦倒是真爲她着想,我笑了聲,陸藍弦被引着看過來,皺眉,“你還笑得出來?”
我深呼一口氣,“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你站住!”
“還有事嗎?”
我又轉向兩人,直視着陸藍弦的眼睛,他冷漠的說:“希望你以後能善良點,不要什麼事都針對蘇意,她身體不好,你多照顧一些,這點應該不算難事吧?”
“難。”我直截了當,“我纔是陸家少奶奶,不管你多不喜歡我,婆婆多不待見我,哪怕是這家裡的傭人都背地裡議論我,但我依然還是陸家少奶奶,你一天沒跟我離婚,這就是現實,她想住在這裡可以,想吃什麼喝什麼用什麼做什麼,我都沒意見,但是我不伺候!”
“唐小戀!”
“陸藍弦!”我截斷他,露出失望的眸色,“你真是被她矇蔽了雙眼,是非黑白什麼都看不清了!”
陸藍弦縮了縮眸,好像很多話都說不出來,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肯定是我不想聽的,我轉身就上樓。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洗完澡換了睡衣,想下樓去接杯熱水,我胃裡不舒服,總想吐,我害怕被人發現,腳步聲很輕的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突然,房門打開,陸藍弦走過來扼住我的手腕,拖着我一直進了書房。
“你幹什麼啊?”我的手腕很疼,心跳急促慌亂。
陸藍弦鬆開我,深眸注視着我,“你就一點都忍耐不了嗎?我沒別的要求,她在這裡住半個月,最多半個月,你都忍耐不了?”
“半個月之後呢?”我不知道自己問了什麼。
“半個月之後,我會替你擺平醜聞的事,我們生一個孩子。”
“那她呢?”
陸藍弦默了默,看着我不說話,我突然感覺,他似乎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走,我想起蘇意曾經說的話,我問他:“你覺得蘇意愛你嗎?你們在一起到底是爲了什麼?是爲了白頭偕老還是隻是圖一時的快樂?或者是因爲曾經的愛而不得?你們想過你們的未來嗎?陸藍弦,她是陸蘭深的未婚妻,她願意不顧一切跟你在一起嗎?你呢,我懷孕生下孩子之後呢?你奪回陸氏,然後打算跟她雙宿雙飛嗎?”
我問了很多,好像把陸藍弦問懵了,問亂了,他的眉心越鎖越緊,後來坐倒在皮椅裡。
“那你告訴我,那件事的真相是什麼。”
陸藍弦的聲音很弱,一點不像他平時,我不明白他爲什麼執着於這個問題,是男人的本能驅使嗎,知道自己沒有被戴綠帽子而感到欣慰?但我知道這個答案不重要了,因爲不管怎樣,我跟陸蘭深已經上過牀了。
我想出去,陸藍弦又問了我一次,這一次,像是一定要個答案的。
我回身看着他,問他:“那你愛我嗎?愛過我嗎?或者說如果當初我沒有發生那件事,你會愛上我嗎?”
陸藍弦沉默了,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終究沒給我答案。
我死心了,反正早就死心了,我已經忘了難受是什麼感覺。
我轉身走到門口,來開虛掩的門出去,輕輕帶上門,轉身想回房了,卻看見蘇意站在一側。
她聽見我們的交談了?
我望着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臉上那些陰狠是從何而來,蘇意說:“跟我過來。”
我爲什麼要跟她過去?
我一點都不想跟她說話,所以我沒動。
我想起自己是要下樓倒水的,於是朝樓梯走去,身後腳步聲急促而來,我回頭看去時,只感覺到一隻手按在我後背,將我推了下去……
接下來的記憶就模糊了,好像聽到了蘇意的喊聲,這個世界一陣天旋地轉,我的腦袋撞在階梯上,意識消亡前,我下意識的捂住了肚子……
這是一個很漫長的夢,像是放電影般劃過我這一生,小時候那些模糊的記憶閃現出來,那時候我還小吧,我看見了黑色曼陀羅,跟我後肩上的一模一樣,那個女人的模樣我看不清楚,她牽着一個男孩的手,越走越遠……
有人說,人之將死,會回憶這一生,會記起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我看見了我一生中的過客,最後一眼是陸蘭深,跟陸蘭深之間只是情慾,但該死的,好像感覺最溫暖的那些時光,也是這個男人給的。
只可惜,不是愛情吧?
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