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最後的時侯,我才佯裝好心的樣子,一臉巴結又狗腿的笑着,把僅剩的幾個棗子和一個已經被我咬了幾口的菓子遞到了賀茂光榮面前,討好道:“賀茂光榮大人,您要不要也吃一點,要不等會沒有經歷對付妖怪。”
坐在篝火前的傲裾少年見我如此狗腿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那墨玉般的美麗眸子在篝火的映照下顯得分外迷人,害得我拿着菓子和棗子的手沒來由的抖了一下。
“我看你比那些妖怪還要難對付。”我以爲賀茂光榮嘲弄完我以後肯定會堅定的回過頭不再看我的,誰知他接來的動作是我萬萬想不到的。
坐在篝火前的俊秀少年竟然伸出手接過了我手中的棗子和那個已經被我啃了一口的菓子。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會將那些可憐的棗子和被我啃過一口還粘着我口水的菓子朝對面的湖面扔去,可是我的猜測出錯了。
賀茂光榮竟然不動神色的拿起棗子和菓子咬了一口,少年如此優美的動作和那淡定自若的神情看得我差點沒有暈過去。
我顫抖着手指指向素來傲裾的少年,道:“那個菓子可是我咬過的呀。”不是吧,難道是這個少年餓傻了,連被我啃過的菓子他也要吃,還是我太自私沒有留下一塊完整的菓子呢,抑或是少年本身出了什麼問題。
“比起這塊被某些人無良的人啃過的菓子,我更不想被餓死。”賀茂光榮說話的空檔,那快小小的菓子已經被他吃得一點不剩,他現在正在吃棗子。
篝火噼裡啪啦的在燃燒着,火光跳躍照耀在我和賀茂光榮的臉上,徐徐吹來的季風顯得有些死死涼意,我朝四周張望了一會,這時的巨椋湖已經是萬籟俱靜,安靜得只剩下火焰嗤嗤的燃燒聲,風吹樹葉沙沙作響之聲,還有我用樹枝撥弄篝火的聲音,我百無聊賴的撥弄着篝火,吃飽喝足的我只覺睏意濃濃席捲而來,我使命的撐大眼睛,但是還是好睏阿。
“我們要在這裡繼續守夜嗎?”我舞弄着手中的小樹枝側過臉望向坐在身邊靜思不語的賀茂光榮,他正望着眼前的篝火出神。
“嗯。”賀茂光榮淡淡的應了我一句,神情淡漠。
“可是人家想睡覺。”都怪他,一大清早把我從被窩裡搖醒,還澆了一盆子冷水給我從頭到腳洗了個“冷水浴”。
那個正看着篝火出神的傲裾少年那宛若八重櫻般的脣邊又浮出一抹如煙似霧的淺笑,以略帶嘲諷和“威脅”的語氣道:“如果你覺得你睡得着你就睡,不過等妖怪來了我可不管。”
切——又拿妖怪來威脅本姑娘,我豈是被嚇大的嗎?
我不屑一顧的睨了他一眼,和衣在身旁的草垛上躺了下去,我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秒擡起頭看着那個不可一世的貴公子打趣道:“喂,本姑娘先睡了,你就一個人好好的看着吧。”
我在心裡想,等會妖怪來了他一個人肯定應付不了,雖說我的陰陽術是很上不了檯面,但是應付應付普通的小妖還是綽綽有餘的。
我在草垛上沒有一會就呼呼大睡了,看來我是在哪裡都能很快的進入夢想的人哪,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賤命”呢。
“小松醒醒,我命令你馬上給我醒來。”我睡得正香怎料耳邊卻傳來一陣疾呼,似是夢囈又似是現實,可是我現在到底是在哪裡,難道我不是在土御門的房內嗎?可是爲什麼這裡會有男人的聲音,我很想馬上睜開眼睛坐直了身體好好看看到底是誰敢這麼大膽未經我的允許就擅自闖入我的閨房內“放肆”。
可是眼皮好重,腦袋更是比石塊還要笨重,我這是怎麼了。
“誰······誰啊?”我含糊不清的迴應着,這時我依稀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掌心正在輕輕的摩挲着我的臉蛋,冰涼修長的指尖,我的心一驚,因爲我發現自己的臉頰滾燙得嚇人,像是剛泡過澡似的炙熱。
“小松,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我是賀茂光榮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這個嗓音很是急切,沙啞且帶有幾分不容抗拒的男性魅力。
我拍了拍自己那比石塊還要笨重的腦袋撐開眼皮,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我的聲音宛若夢囈般朦朧,“嗯······我醒來,可是爲什麼我的覺得全身這麼燙呢?”
朦朧的篝火中跳躍着一張俊秀少年的臉蛋,我呆呆的半睜着眼望着這個將我從草垛內扶起的傲裾少年,是我燒糊塗了嗎?爲什麼我能隱約的看見少年深黑如墨玉般的雙眸內有焦急的神色正在跳躍着呢。
那冰涼卻又溫暖的掌心覆蓋在我的額頭上,“好燙。”他皺着眉頭低低的說了一句。
我有氣無力的靠在少年的懷裡,全身滾燙,好像要燒着了一樣,“你這個笨蛋,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生病,而且還燒得這麼嚴重,真不愧爲是笨蛋加白癡······”
······討厭,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毒舌我幾句。
俊秀的少年將我重新放回了草垛上,他褪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袍蓋在了我的身上,神情雖是焦灼,但是聲音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臭屁模樣。
“笨蛋小松,你給我乖乖的躺在這裡,要是你敢出什麼事情我一定要你好看,知道嗎?”
這個傲裾少年“兇巴巴”的“警告着我”,然後他替我將蓋在身上的袍子往上拉了一點蓋住了我的暴露在冷空氣中的頸部,我的鼻子雖然有點堵塞住了,可是我卻依舊能清晰的嗅見和察覺到那從袍子上隱約散發出的香味,那是少年專屬的薰香味。
侍從——秋風略涼的澀香味。
略涼的色香味縈繞在我的鼻端然後緩緩的沁入了我的體內,我轉頭望向少年消失的樹林深處,心裡一陣暖。
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壞,這是我繼昨晚後對賀茂光榮這個“毒舌貴公子”給出的又一個肯定的評價。
不知爲何我有點美滋滋呢,難道是因爲傲裾少年剛纔那“貼心”的舉動嗎?因爲他很是慷慨的脫下自己的外袍爲我蓋上還是因爲這個俊秀少年的“毒舌”讓我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暖意呢,唉呀唉呀,我怎麼在自己全身被高燒燒得滾燙的時侯思忖這些呢,不行,我得靜下心來,父親大人曾經說過:心靜自然涼,也許我的心靜下來了,身上的高燒會早些退掉也說不定呢。
不過那個傢伙去哪裡了呢,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個荒涼偏僻的地方,我疲憊的擡眼望去的,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那些樹木茂密得把唯一的一點月光都遮擋住了,這裡甚至連一點人類的生氣都沒有。
連白天看見的那羣有着漂亮藍色羽毛的椋鳥也不見了蹤跡,還真是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詭異地方。
就當我想要閉上眼睛休息一會的時侯,我卻聽見了細小的動靜,因爲這淒涼環境而變得有些警覺的我馬上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聆聽着。
悉悉索索——細細碎碎——沙沙沙——
一時間好幾個奇怪的聲音夾雜在了一起,我顧不上全身那好像被高燒燒得散架的骨頭,一骨碌的就從草垛上爬了起來,蓋在身上的外跑滑了下去,我也不顧上撿起,爲了讓自己快速清醒我噼裡啪啦使命的扇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而光,爲的就是讓自己更加清醒,這嘹亮的耳光貌似還是很有用的,倏爾,我就覺得整個人清醒了很多,雖然腦袋依舊沉甸甸的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身上的骨關節也像是一折就會咔嚓響的那樣,但是我已經比剛纔好了很多,我走到那堆仍舊燃燒着的篝火前拾起幾根小木棍,點燃後舉起火把壯着膽子朝聲音的來源處小心翼翼的打探了去。
那個模糊卻又清晰的聲音宛若漂浮在夜空當中一般,似遠又近,忽緩忽急,飄飄忽忽,詭異得很,害得我拿着火把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難道說那個妖怪出現了?
在恐懼和猶豫中,我手持火把朝密林的深處聲音的源頭繼續打探着,我雖然是膽小,但是我可不想白忙活這麼一趟,既然來了,那麼理所當然就得弄弄清楚,看看到底是什麼妖怪在作祟京城。
走着走着,我有種感覺那個東西好像就在附近了,因爲我已經能察覺到那個東西的氣息越來越近,可是爲什麼這個東西的氣息會這麼奇怪呢,是妖怪但又不是妖怪,我咬了咬牙,繼續朝前走了去。
沙沙沙——悉悉索索——細細碎碎——這個飄蕩在夜空中的聲音已經很清晰了。
太好了,我就要可以看見那個妖怪的真面目,雖然有點害怕,有點不安,但我可是陰陽師的女兒阿,堂堂的天文博士,京城的第一陰陽師的安倍晴明的女兒,雖然不干涉你立志守衛京城,但至少讓我親自見識一下這個鬼魅的真面目吧。
雖然我的見鬼能力不是最好的,但是也不賴了。
冷風嗖嗖飄了過來,我手中的火把被那陣陰風吹鼓得飄忽不定,時而黯淡時而明亮,我心一緊,用力的握住了火把,加快了步伐,前方,那個東西似乎就在前面了,正當我一心前行的時侯,怎料我腳下突然踏空,整個人急速往下墜。
唉呦!疼死我了,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一腳踏空,這裡又是哪裡?
我摸了摸幾乎要摔腫了的屁股,吃痛的爬起來,彎腰拾起掉落在泥土上面的火把,我舉起了火把,暗自興嘆:幸好,火把還在。
我用火把打探了一下四周,可是這個竟然比我的身高還要足足高出了一大截,完了,我的心馬上沉了下去,看來我是掉入了一個陷進裡面了,到底是誰那麼缺德,竟然在這裡挖了一個比我人還要高的陷進。
我馬上就跺腳伸長了脖子朝那頭頂上的夜空大叫,“喂,有人嗎?有沒有人阿······”
“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我又蹦又跳,像個青蛙似的,我鉚足了力氣,扯開了嗓門大喊了好幾聲,回答我的只有那死一樣的寂靜和風吹枝葉的搖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