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了奧莉薇驚天動地的攻勢,以撒在蒼耀石和魔呼伽羅的掩護下避開了冰霜星辰的波及。
後方的魔呼伽羅半邊身子都給凍白了,拍着身上的冰屑,嘖嘖驚歎,然後轉眼又看到了蒼耀石一身燃燒的不死鳥火焰,挑着眉靠近蹭,結果被蒼耀石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你幹嘛?”
“蹭蹭,太冷了。”
“滾你媽的。”
“等會兒!你罵我?”
魔呼伽羅發着愣,感覺沒明白怎麼回事,然後又被以撒瞥了一眼,虛弱無力的聲音響起:“要不你們先打上一架,我自己過去也行。”
魔呼伽羅和蒼耀石同時不說話了,收斂了一下,然而又同時邁出了一步,擋在了以撒的身前,血刃災宴和銀灰色重劍同時出鞘,指向了白霧中漸漸顯現的一道人影。
西斯廷走來,看着他們三人微微蹙眉,目光遊離着落在了以撒的身上,開口道:“好久不見了,師弟。”
“...我不是梅凱因的弟子,也不是你的師弟。”以撒乏力的起身,推開了蒼耀石,在魔呼伽羅她們不解的目光中緩慢邁出了一步,指着血河大陣說:“梅凱因在哪裡?”
“你怎麼確定他在?”西斯廷微妙的笑了笑,淡灰色的沉默之刃被他收起,重新取出了慣用的三尺青鋒,劍尖指地,看似輕鬆。
以撒吐了口濁氣,旁邊的魔呼伽羅也屏住了呼吸,因爲她看到以撒攤開了掌心,黑色的劍氣破開了經絡浮現,然後糾纏着十分不安的暴動起來,彷彿在排斥着什麼,在魔呼伽羅的感知中竟然出現了衰弱和分離。
這是一把劍,一把無色的透明小劍,當他從以撒的身體裡分離後,那些黑色的劍氣無疑衰弱了很多,但是卻變得更加純粹和濃郁,反而鋒利尖銳了起來。
以撒取下這把透明的劍,手臂上的三道紅月劍絡閃爍了一下,從紅變成黑,他捏着這柄劍,輕輕放手,指甲蓋推了推它,說:“梅凱因給了一顆種子,我種下,我收穫,我有了自己的種子,所以我該還他了。”
伴着話音,無色的透明小劍倒逆着飛向了高空,在北側的血色大陣包圍圈裡啵的一聲竄了出去,不受絲毫阻礙。
“血河大陣...果然只能鎖住有生命的東西。”以撒收回了目光,沉默了一下,然後對西斯廷說。
西斯廷吃驚,吃驚之後反而笑了起來:“以撒,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籠中鳥。像你這樣的人,需要的只是時間和機會。卡斯蘭帝國已經腐朽了,他需要一位更好的引導者。那個門多拉,明顯不具備這種才能。我依然給你保留機會,只要你答應,太初剩下的最後一個引導者的位子就是你的。相信我,太初會讓你變得更強大,也會讓你明白更多世界的真相。對於這一切,你難道就不好奇麼?”
“來吧,以撒。你不屬於光明,你有相殺的人對嗎?我可以幫你,不需要漫長的等待和蟄伏,只需要點一點頭,力量將唾手可得。”
西斯廷提起三尺青鋒劍,一邊說話,一邊隨意的揮了兩下,只這兩劍,就把蠢蠢欲動的蒼耀石和魔呼伽羅全部用點蒼茫鬥技封鎖了起來。
“兩位小朋友,我在和你們的男朋友說話,請不要隨便試圖打斷我好麼。”
“我纔是,她不是!”困在六道劍氣裡動彈不得的蒼耀石無比憤怒的反駁。
而魔呼伽羅卻不知爲何保持了沉默,隔了好久纔回了一句:“男朋友是什麼意思?”
西斯廷選擇無視這二人,也沒有做出繼續攻擊的態度,他靠近了以撒,相距不過一米,平凡無奇的臉上出現了微妙的表情,輕輕的開口說:“我對你很好奇,你知道爲什麼嗎?”
“你說,爲什麼。”以撒淡淡的看着他,同樣沒有任何緊張的情緒。
“因爲你的殺氣太重了,那天在遊輪上,別人只當你擅長戰鬥。可我也喜歡殺人,我很清楚那些閃避,格擋,觀察到底是怎麼來的。我也問過你,你爲什麼不用劍,選了魔法。你說劍的意義除了殺戮還有守護,而你...哼...讓我猜猜,接下來你沒說完的半句話是不是因爲自己太擅長殺戮了?”
以撒聞言眯起了眼睛,眸光森冷了起來。
西斯廷咧着嘴大笑,然後繼續道:“我剛纔一直在觀察你和這位魔呼伽羅的戰鬥。太可惜了,明明好幾個機會可以殺了她,爲什麼沒有?”
魔呼伽羅聽了,瞬間擡起了頭,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對以撒問道:“真的假的?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爲你只想戰鬥,而他是不想爲了贏而殺人。”
西斯廷伸手,向着以撒的肩膀放去,道:“如果我說錯了,你可以否認。”
但西斯廷的手掌最終還是沒有落在以撒的肩頭,因爲空氣中陡然多出了一股凌冽的戾氣,如無形的屏障裹住了以撒的身體,不斷地削割着,彈飛了西斯廷的手掌,留下了一道鋒銳的血口。
“我爲什麼要否認,你說的都是事實。”
冷風吹過,吹散了以撒額前的髮梢,暗紅色的頭髮凌亂的拂動,遮蓋了他那張清秀的面龐,單薄的嘴脣彷彿有些開裂,微微開啓的時候也撕開了一小片脣皮,崩裂了鮮血,從嘴角滴淌。
“我記得我也跟你說,我不喜歡下雪。因爲雪融化後會很冷,而我很怕冷。”
“我再告訴你,永遠不要這麼自以爲是。上一個這麼覺得人的已經死了,他叫加西亞,北境的小公爵。”
“我的故事...並不精彩,也不復雜。在這十一年裡,除了我自己以外,根本無人問津。”
以撒說,溫暖也溫柔的笑,但目光卻冷得像是十一年前在南方邊境飄下的大雪,凜冽刺骨,萬物寂滅。
“我不喜歡殺人,不是因爲他媽的什麼狗屁爲了贏,沒必要,不想殺,太仁慈。”
“我告訴你,我只是不想變得麻木,只是想把第一次殺戮的震撼和復仇的喜悅,留給那個我最想殺的人。”
“只可惜...這個世上該死的人,找死的人,想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此言一出,風雪驟急。
魔呼伽羅陷入沉思,不言不語,想起了之前戰鬥中以撒好幾次的猶豫不決。
蒼耀石咬着嘴脣,微微嘆息,想起了去年春天以撒因爲自己殺了幾個討人厭的學員。
而西斯廷則是退後了一步,看着以撒,彷彿看到了一張透白的紙一下子被墨全部染黑,眉頭蹙起,嘴角僵硬。
“我不是不想殺,我只是在害怕變得麻木。就像現在,我已經很忍不住想殺了你了。”
以撒說着,擡起左手,那上面的腕輪轉動了一下,終於被他摘下。
“西斯廷啊...殺人又不是殺豬,你說的那麼隨便。看來你的故事應該比我還要無趣,我真的越來越沒有興趣加入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