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麼看，騎士都不可能贏的，亡靈大軍已經破壞了城牆，繼續下去城牆會直接倒塌，它們能碾壓而入，誰都阻擋不了。
而城門更是脆弱不堪，被巨獸轟擊得破破爛爛，衆多亡靈直接衝入了城內，與騎士廝殺起來。
我和阿紅在上空飛行，繞了一圈重新回到罪惡之城上空。此時街道內已經出現了亡靈，衆多騎士正在抵抗。
“如果不出現強力援手，騎士不可能擊退亡靈的。”
阿紅判斷道，她話一說完，我們身邊出現一道身影，正是夭茗。
他手指扭動着，彷彿在拉線一樣。我看向遠處，罪惡之城四個方位的上空都有風語者，每個方位都有四五人。
我說這是在幹嘛？夭茗輕笑：“織一個網，等戰爭結束了就放下去，讓騎士們安寧。”
我說騎士們要敗了啊，他搖頭：“妮娜還沒現身，雖然柯蒂斯逃了，但妮娜死戰於此，龍騎士可滅千軍。”
他十分自信，阿紅不悅道：“柯蒂斯不可能逃的。”
我說別計較這些了，妮娜在哪兒呢？我看向城中央的雕塑，那雕塑在飛快分裂，數不清的石塊砸在地上化作菸灰，不過片刻，妮娜的雕塑就四分五裂，徹底破開了。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夭茗示意稍安勿躁，根據風語記載，龍騎士是最後趕來的，歷史的重現要符合時間。
我說那妮娜什麼時候趕來的？夭茗看看天色：“一刻鐘之後。”
真是奇了怪了，妮娜不是鎮守城邦的首領嗎？怎麼會是趕來的呢，難道她中途有事離開了？
我暗自琢磨着，繼續盯着下方。亡靈和騎士的戰爭波及了真實存在的人，那些不肯離開的人都慘遭屠殺。
不過亦有強者反抗，擊殺了亡靈，但很快又被亡靈淹沒，亡靈實在太多了。
此時一角城牆已經破裂，火雷石將那面百米高的城牆徹底炸開，洶涌的亡靈跳過缺口，高舉着武器殺向騎士。
十萬騎士面對百萬亡靈，根本無法抵抗，這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戰爭。
我心裡感嘆，又問夭茗：“爲何沒有魔法？”
夭茗凝視着虛空：“因爲那個時候魔法已經消失了，那是大陸的末法時代。而今過去了千年，就等你來開啓魔法時代了。”
末法時代，難怪只有純碎力量的對拼，法師已經成爲傳說了。
下方的廝殺越發慘烈，亡靈大軍已經入城，此時距離開戰不過兩個時辰，罪惡之城已經被攻破。
慘叫聲衝上雲霄，無數鮮血灑滿街道，那不僅僅是騎士的死亡，還有城內“平民”的死亡。
千年前罪惡之城內的平民，再一次遭到屠殺，但他們的身影沒有出現，出現的只有滿城的慘叫。
這是一場不忍目睹的單方面屠殺，十萬騎士敗得很徹底。
我再次詢問：“妮娜呢？”
夭茗看了看天色，微微一嘆：“來了。”
那一刻，無盡烏雲破開，罪惡之城的火光照亮了一道百米長的身影。
一頭火紅的遠古巨龍咆哮而下，龍息灼燒着空氣，火焰從蒼穹之上一衝而下，彷彿炮彈一樣轟在亡靈大軍之中。
“轟隆！”
城外被轟出一個看不到底的大坑，寬達千米的區域都被灼燒得一乾二淨，亡靈化作了灰燼。
那頭巨頭髮出震天咆哮，龍威瀰漫四野，百萬亡靈瞬間被嚇破了膽，一片接一片地跪倒在地。
十萬亡魂騎士皆高喝，戰鬥的號角傳遍了每一個角落，聖劍熠熠，斬下亡靈的頭顱。
我心生敬畏，怔怔地看着那頭紅龍。
真正的遠古巨龍，每一塊鱗片都在發光，它的頭顱高傲地昂着，眼神冷傲，四肢收攏，以極快的速度衝鋒，尾巴橫掃大地。
根本沒有任何亡靈能阻止他，所有亡靈眼中倒影着的都是龍的身姿。
“柯蒂斯！”
阿紅激動道，雙拳緊握，恨不得立刻飛過去跟柯蒂斯見面。
夭茗卻很平靜，猶自幹着自己的活。
我放下心來了，凝視着柯蒂斯，然後尋找妮娜。妮娜嬌小的身影在柯蒂斯背上趴着，她就如同一塊不起眼的鱗片，若不是仔細看根本看不見。
但她是龍騎士，體型並不能代表她的實力。當柯蒂斯橫掃一片亡靈之後，妮娜朝下一跳，聖劍劃出一道金光。
那是劍氣，直接把亡靈大軍分爲了兩半，恐怖的溝壑裡全是亡靈的血肉。
而柯蒂斯一個調頭就接住了妮娜，飛上高空再次俯衝而下。
然而在這時，高空破碎的烏雲重新聚集，化作了一頭駭人的巨獸，有手有腳，面容模糊，竟在天穹之上朝柯蒂斯拍去。
拍下的手得有百米寬，形成的狂風吹散了大片亡靈，柯蒂斯的身體也禁不住搖晃了一下。
我心頭吃驚，柯蒂斯則昂天怒吼，龍息噴向那隻大手。
大手當即被融化，然而烏雲無窮無盡，立刻又幻化出了一隻大手，再次朝柯蒂斯拍去。
柯蒂斯竟被拍打得翻了幾圈，妮娜也朝下方的亡靈軍團落去。
“吼！”
柯蒂斯怒聲咆哮，巨大的尾巴一掃，硬生生擊碎了大手，然後他朝妮娜飛去，張口把妮娜接住，朝着罪惡之城方向飛逃。
他真的是在逃，我能看出他很驚慌，他甚至沒有勇氣衝上雲霄，調頭就逃。
龍族的威嚴是不允許逃跑的，但他卻逃了。
阿紅和風語者們都凝視着柯蒂斯，十萬騎士也凝視着柯蒂斯。
他繼續往東逃。天上的烏雲巨獸邁開步子，在虛空中跨越千米距離，狠狠地拍向柯蒂斯。
柯蒂斯身體捲縮，以背脊抵抗，直接被拍落在罪惡之城內，壓碎了百米區域，無數騎士被他活生生壓死。
妮娜被他吐了出來，抓起暗淡的聖劍，念着古老的咒語，然後衝上雲霄。
她沒入了烏雲之中，無疑是進入了巨獸的肚子。誰也看不到她了，但烏雲中偶爾會閃出燦爛的聖光，巨獸的肚皮也會破開。
烏雲巨獸高聳入天，它站立着，跟肚子中的妮娜戰鬥。地上的柯蒂斯無力地趴着，很多騎士朝他跑去，我聽到千年前的吶喊聲：“柯蒂斯大人，起來啊！”
“柯蒂斯大人，起來啊！”
騎士們絕望的吶喊響徹了罪惡之城，亡靈大軍再次進攻，屠殺着一切能見到的活物。
柯蒂斯在地上蠕動了幾下，側頭看向高空中的烏雲巨獸。
他眼角忽地流下血淚，再也沒有咆哮了，就這麼振開翅膀，跌跌撞撞地逃了。
瞭望塔被他撞塌了，城牆被他撞塌了，他帶着滿身的傷痕和鮮血飛向了東邊的和平之地。
騎士們發出悲嚎，聖劍再也無力抵抗亡靈，寸寸斷裂。
整座城池都被鮮血染紅，亡靈大軍佔領了每一次地方。
教廷的金色旗幟被風吹倒，破碎的號角滾落在街角，城牆上一位騎士指揮官看着柯蒂斯遠去的背影，嚎啕大哭着刎頸自盡。
彷彿只是一瞬間，再也聽不見騎士的嚎哭了，再也沒有一絲戰意了，滿城都是殘破的屍體血肉，滿城都是亡靈的狂歡。
寒風愈烈，灌入破裂的建築中又穿了出來，帶着嗚嗚哀鳴捲上天空，又被烏雲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