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天台我看到的情景，我心裡酸的發苦，但還是對着陸如卿搖搖頭，沒有說話。
陸如卿見我不想說，也沒有再追問，把我帶到了休息室。
眼淚已經停下了，只是我眼睛哭的又紅又腫。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真覺得自己像陸如卿口中的兔子了，只是是一隻花了臉的兔子。
臉上的妝哭花了，溼掉的眼線把下眼瞼暈成黑色。
“子妍，你先穩定一下情緒，等你冷靜下來，我再叫化妝師進來。”陸如卿修長的身體倚在化妝桌上，低頭看着我。
“我……”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我不想回去了。今天宴會你是主角，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裡待一會兒就好。”
“我在這裡待着礙事麼？”
陸如卿突然這樣問，我愣一下，趕忙搖頭，“當然不。”
“那就別趕我走。”陸如卿低頭看了看化妝桌上的瓶瓶罐罐，眉頭輕蹙起來，“哪個是卸妝的？”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卸妝油，沒明白陸如卿要做什麼，“這個是，怎麼了？”
陸如卿把卸妝油拿起來，放在我面前，“把妝卸了。看上去像個受了欺負的熊貓。”
陸如卿語氣自然，沒有要安慰我的意思，也沒有一探究竟的好奇。陸如卿情商高，會很體貼的注意每一個細節，讓人覺得自己受到了他的尊重。跟他相處，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我心情不知不覺中被陸如卿帶的變好起來，瞥他一眼，玩笑道，“眼睛這麼紅，明明像兔子。”
“嗯，”陸如卿低頭看着我，薄脣勾起淺笑，“有黑眼圈的兔子，把黑眼圈擦掉，大哥獎勵你胡蘿蔔吃。”
我邊對着鏡子卸妝，邊道，“兔子要吃肉。”
宴會開始之後，我什麼東西都沒吃。中午明明想吃小吃攤的，結果差點被人捅了。回到喬家，我也沒正經吃幾口飯。現在心情平靜下來，才察覺到肚子餓了。
陸如卿笑我，“兔子不吃肉，我帶兔子去吃胡蘿蔔宴，蒸胡蘿蔔，煮胡蘿蔔，涼拌胡蘿蔔……”
陸如卿說了一堆胡蘿蔔做的菜，這時我肚子突然不爭氣的叫了一聲。
陸如卿聽到我肚子叫，微怔一下，稍後脣角笑意更濃，“兔子果然愛吃胡蘿蔔，都這麼急不可耐了。”
我被陸如卿聽到肚子叫，就已經覺得很不好意思了。結果又聽到他這樣取笑我，我又羞又惱，轉過身去打他，“我不愛吃胡蘿蔔！”
陸如卿看着我突然愣住。
我一怔，意識到陸如卿爲什麼發愣，我趕忙將頭轉回去看向鏡子。我已經把妝卸完了，都說素顏的女人和化妝的女人完全就是兩個人。
我看着鏡子裡的素顏的自己，肯定是沒有化妝好看，但嚇到愣住也太誇張了！
“女人化妝和素顏肯定是有差別的。我現在是完全素顏，眼睛呢肯定會沒有化妝時那麼有神，但我皮膚白，眼睛也不小……”我試圖給自己找回一點面子。哪個女人願意一卸妝把男人給嚇傻了，這太丟臉了！
“子妍，”陸如卿突然開口，打斷我的話。他伸手過來捧在我的臉上，扭過我的頭，讓我看向他。“知道在一起的這五年，我最喜歡看到什麼時候的你麼？就是你早晨剛睡醒時的樣子，迷迷糊糊的沒有任何僞裝，讓我看到一個真實的你，讓我心裡踏實，讓我覺得你是真的屬於我的。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人才會毫無防備僞裝。子妍，你素顏的樣子比化妝更美。”
我看着陸如卿愣了一下，回神過來，伸手將陸如卿的手從我臉上拿下來，愧疚的不敢去看他，“如卿，你是煦白的親哥哥，而我現在已經是煦白的妻……”
“好了。”陸如卿打斷我，“收拾一下自己，我在門外等你。然後帶你去吃胡蘿蔔。”
知道陸如卿對我的心意，不接觸就是對我，對陸如卿還有對喬煦白最負責任的做法。
我本想拒絕，可拒絕的話還沒等我說出口，陸如卿就跟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
“哥哥請弟妹吃飯，應該不過分吧。”陸如卿站在門前，微側身看向我，“別對我太狠心，至少給我留一個能照顧你，能看到你，能接觸你的位置。我不會越雷池一步的，相信我。”
話說到這一步，我還怎麼拒絕。
我看着陸如卿，強撐出一個笑臉，用開玩笑的語氣道，“你先出去，找好做蘿蔔宴的地方。”
我相信陸如卿的修養，相信他的自制力，相信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可他越紳士越體貼，就讓我覺得越對不起他。
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去愛他。
我洗了把臉，沒有化妝，把造型師給我做的偏淑女風的髮型打亂，用手做梳子挽出一個丸子頭。然後對着鏡子拍了拍自己的臉，元氣滿滿的爲自己打氣，“今晚一定要把想說的都說出來！”
哪怕後果是陸如卿討厭我，也比繼續這樣下去，對他好！
打開休息室的門，擡眼就看到站在門前的陸如卿，陸如卿領帶扯了下來，襯衫解開兩顆釦子，西裝敞開，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明明是隨意的站姿，但修長的身姿配上超高的顏值，活像一位在擺拍的名模。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轉頭看向我，溫和的眸光從上到下打量我一下，“走，帶你去買雙鞋。”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陸如卿拉出來，因爲我和他都在宴會上喝了酒，只能打車去了一家品牌鞋店。
我穿的諸蔚明設計的黑天鵝禮服，鞋子自然是相配的高跟鞋。此時將高跟鞋脫下來，換上一雙白色的平底鞋。
小白鞋與我的丸子頭倒是相配的少女風，雖然與禮服有些不搭，但所幸諸蔚明的黑天鵝用色大膽，也不是傳統禮服的樣子，整體來看有幾分像穿着婚紗卻穿運動鞋的視覺感，幾分正式，又有幾分活潑俏皮。少女感爆棚，元氣滿滿的樣子。
我對着陸如卿豎豎大拇指，誇讚他眼光不錯。
陸如卿很自然的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裝好我高跟鞋的鞋盒，輕笑道，“我只是覺得穿着高跟鞋去吃小吃的話，你會累死的。”
我一驚，“你說我們去吃什麼？”
“路邊攤，你……不想去？”陸如卿試探性的看着我。可他脣角勾着的淺笑，分明就是篤定我會去的樣子。
我也沒矜持，點頭，“去。”
在海城，好多小巷裡的老店，路邊攤還有小吃都是陸如卿晚上不想做晚飯的時候，帶我出去吃的。
那個時候我們也會打車去，因爲陸如卿習慣跟我逛小吃攤的時候，手裡拿着一罐啤酒喝。後來我才知道，陸如卿是不喜歡小吃攤煙燻的味道，喝啤酒是爲了讓酒氣壓制傳入口鼻中的那股味兒。
知道這件事後，我感動了好久，說以後再也不帶陸如卿跟我去小吃攤了。結果一個月後，我就因爲嘴饞又跟陸如卿去了。
我正胡亂想着，車就到達目的地了。
下車後，陸如卿先去旁邊的商場買了一個罐裝啤酒，然後走到我身邊，笑着問我，“想吃什麼？還是老規矩？”
老規矩就是我和陸如卿各說兩個數，然後從小吃街的一頭數起，買這四個數相對的攤販小吃。記得有一次竟然指到了臭豆腐攤，我和陸如卿身體僵硬的站在小攤前，我報的數，我不好意思開口說不吃。正爲難的時候，陸如卿皺着眉頭道，我們是來吃飯的，幹嘛要自虐！
想到過去的種種，我不由的笑了一下。我和陸如卿相處了五年，說不感動，沒感情那絕對是騙人的。只是我和他之間夾着喬煦白，夾着小睿睿。兄弟兩個人，一定要傷一個的話……
我看着陸如卿，“老規矩。”
今晚我和陸如卿很幸運，說的四個數字都是大理當地的小吃。
從小巷裡出來，陸如卿又去商店買了兩罐啤酒，昂頭喝完一罐後，他纔看着我道，“吃飽了麼？回家還是……”
“如卿，我有話對你說。”我打斷陸如卿的話，垂在身側的手悄悄的握成拳頭。
我站在馬路邊的臺階上，陸如卿站在我面前，雖然我站的比較高，但我還是比一米八多的陸如卿矮了點。
我微昂頭看着他，心一橫，道，“如卿，我感謝你這五年對我的照顧，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但話我必須講清楚，我心裡從來都沒有過……”
討厭我吧，恨我吧，你會過的比現在好受。
“夠了！”陸如卿低吼一聲，他眉頭緊蹙起來，眸光受傷的看着我，“我什麼都沒要求！你一定要把話說的這麼絕麼！還要讓我卑微到什麼地步！”
說完，陸如卿煩躁的長吁一口氣，似是在壓抑心中的怒意。他打開另一罐啤酒，轉過身揹着我昂頭將一罐啤酒一飲而盡。
我看着他的後背，難過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如卿，你不需要卑微，你這麼出色的男人……”
不等我說完，陸如卿突然轉回身，摟住我的肩，帶着我往旁邊走，“子妍，我們去別的地方說。”
我被陸如卿突然的舉動弄得一愣，他像是急着要帶我離開這裡。
我回頭看過去，心裡好奇陸如卿剛剛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所以急着帶我走。
“別看。”陸如卿說着，擡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但在眼睛被捂上之前，我已經看到了。不遠處昏暗的路燈下，停着一輛黑色邁巴赫，熟悉的車牌號，是喬煦白的車。而副駕駛車門旁站着一個女人，正彎着腰與坐在副駕駛的男人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