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皇帝親自敕命覲見,遠在揚州的戴梓不由得怦然心t香世家,父親曾任過滿清的八品小官,清軍入關南下已有了十幾二十年,在這個時期成長起來的戴梓並沒有對滿人的切膚之痛,所讀的聖賢書中也是認爲大清是華夏正統的,他屢次科舉不中,正準備倚仗着父親的關係在綠營中謀得一個職位,這個時候朝廷的旨意剛剛下來,戴梓先是愕然,隨後便是大喜,聽宣旨欽差的口氣,皇上是想讓他去研製火銃的了,製作火銃原本就是他的興趣,朝廷若是能封官許願,讓他安下心來研製,實在是再好不過。
拜別了雙親之後,戴梓在欽差的催促下正式啓程,由於皇上急着見他,這一路都是騎着快馬北上的,每過一個驛站便換馬一匹,半月的功夫,便進抵直隸,這時朝廷又有了旨意,敕封戴梓爲五品工部督造,戴梓大喜過望,接過了皇上親自頒佈的印綬官服,深感皇恩浩蕩,他所不知道的是,若是換在另一個時空,一個同樣的戴梓被這個浩蕩皇恩的小皇帝直接發配去了黑龍江給披甲人爲奴,今日的他之所以有這個際遇,正因爲他還有可用之處而已。
戴梓抵京之後立即穿上了朝服頂戴,由人領着入宮覲見,在太和殿裡,戴梓終於見到了皇上。
康熙相較於從前顯得成熟了不少,稚嫩的面孔透了些不怒自威的威嚴,他撫案遠望了一眼拜伏於地的戴梓,想不到戴梓竟如此年輕。
“你就是戴梓?朕看過你的連珠銃,很好,是個人才。”康熙慢悠悠的品着香茗,語氣緩慢的道。
戴梓不敢擡頭,更不敢站起,匍匐道:“皇上錯愛,微臣如何敢當。”
康熙點了點頭,顯露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你倒是懂得謙虛,很好。”或許是鰲拜在康熙面前過於狂傲的緣故,康熙對於恭謹的人反而另眼相看,問道:“鍛制火銃雖是奇淫技巧,卻也是一門奇技,朕看了你的連珠銃,比之逆明的連發火銃還要精細,實在是歎爲觀止,朕要借重你,讓你爲我大清造出神兵利器。”
戴梓忙道:“微臣領旨,定不負皇上所望。”
康熙又問他:“戴愛卿,如今前明餘孽貽害西南六省,朕急需一批連珠鐃發往江南以助軍事,愛卿可有什麼辦法趕製一批出來。”
一說起鍛制的事,戴梓立即來了勁,道:“連珠銃鍛造不易,不單需要上好的鋼材,還需大批熟練的工匠,這一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但前線吃緊,微臣只有嘔心瀝血,爭取在三月之內趕製三千支出來,但皇上需給微臣備齊好材料和足夠的人手,巧婦都患無米,更何況是微臣乎?”
康熙不由得皺了皺眉,三個月才趕製三千支,實在不盡他的心意,可是此時正是用人之際,除了戴梓之外誰也制不出連珠銃來,也只好勉強如此了,好在另一邊荷蘭人的工匠也開始了鍛造,三個月之後,三千連珠鐃和數千新式前膛槍便能送往江西,調由鰲拜先用着,而且荷蘭人的火炮鍛造的工藝十分精湛,再加上天津等地的船塢已經開始修建戰艦,一年之內,新軍和水師就能形成一定的規模,屆時水陸並進,看南明能堅持到幾時。
康熙恍了恍神。又將目光放在了戴梓身上:“朕聽說你對造船也有興趣。朕在天津開設了七座船廠。在關外等地也開辦了幾個。荷蘭人地船工確實精湛。那些荷蘭夷人不知我天朝地大物博。朕開設十幾個船塢造船。荷蘭夷人竟目瞪口呆。他們國中地不過千里。民不過百萬。一國上下竟只有兩個船廠。如今到了天朝。才知道天高地闊。哈哈。朕已下旨讓各船塢加速造艦。所需地材料朕絕不拖延。一年之後。便能奪回瓊州等島了。”康熙語氣充滿了傲氣。這也難怪。荷蘭國小力弱。都能造出那麼多地鉅艦出來。康熙自持坐擁江山萬里。又有熟練地荷蘭工匠。只要傾盡全力。一年造出幾支艦隊出來都沒有問題。滿人一貫以爲明軍之所以得勝是因爲南明地火器犀利。如今康熙有了連珠銃。又有了荷蘭工匠地協助。自然以爲南明不足爲患了。
戴梓見康熙重視火器。感嘆自己自小不愛讀書。素喜機械實在是運氣。如今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心裡也是躊躇滿志。道:“皇上聖明。微臣對造船倒也有些想法。其實戰船式樣繁多。各有千秋。因此。海戰中真正主導地不是戰艦。而是犀利地火炮。西洋戰艦之所以稱雄一時。所憑藉地正是戰艦所能搭載地火炮極多。”
康熙深以
點頭稱是。戴梓果然是個人才。於是道:“朕讓你在t3是要你總督製造局和船塢地事。你用心地辦差。”
“臣領旨謝恩。”戴梓拜伏於地。康熙撫了撫鑲金桃木椅地柄手。一旁地太監立即明白皇上道乏了。忙扯着嗓子喊:“起駕。回養心殿!”
戴梓告辭而出不提。
在海都,朱駿這半月以來一直都成日的往山谷裡跑,想看看新式火炮的鍛造進度,丘吉爾對於這個熱心的皇帝卻皺起了眉,隱忍了幾天終於無畏的下達了逐客令,原因無它,朱駿的每一次出現都會讓山谷內的秘密工廠的工匠們渾身不自在,丘吉爾和工匠們無法正常的投入工作。
朱駿在丘吉爾面前碰了釘子,倒並不以爲意,笑哈哈的走了,宮裡的奏摺已經堆積如山,這些奏摺都是內閣署理過的,寫好了意見,朱駿所要做的只是批紅奏準便成了,幾日功夫,總算清理乾淨。
一份外藩所擬的奏摺吸引了朱駿的注意,是日本國的國書,德川幕府請求大明容納一批日本人進入大明書院求學。
按理說,藩國派往留學人員抵達大明是天經地義的事,內閣在下面的批准也是同意的,可朱駿卻覺得彆扭的很,日本國這一年來的貿易完全由大明的海商掌握,由於該國金礦銀礦奇多,那些海商們每年便從日本國賺取上百萬兩白銀的貿易順差,日本人對大明也甚是恭謹,甚至於對大明前往日本貿易的商人也給了許多的優惠,一些大商人可以隨意出入德川幕府,就算犯罪,幕府也會盡量給予方便,這使得日本在大明民間的聲望十分好,有邸報甚至爲日本國出頭,大明的外藩十有八九的都得了‘永征伐之國’的名號,爲什麼日本沒有?
朱駿對於這種聲音只能搖頭苦笑,心裡卻對日本人的厲害之處大爲欽佩,也更加有了防備,對於這份國書,朱駿最後還是用紅筆御批了個準字,既然要來,那就光明正大的來吧,否則不知又會用什麼卑劣的手段學習呢,至於日本國事,朱駿還得小心在意,這個民族在你強大時十分恭順,可是一旦你虛弱時,往往會第一個跳出來致你於死地。
“留學生?”朱駿突然想到了什麼,日本國既然派了留學生過來,自己爲什麼不能施展一些手段呢?德川幕府已到了末期,各大名覬覦江戶已久,這個時候正是讓這個島國陷於內亂的大好時機,只要控制得當,讓它亂個十幾年都沒有問題,屆時大明再以天朝上國的身份出面調停,名爲勸架,實爲削弱,一定要讓他一百年內翻不起身。
朱駿主意已定,心情大悅,忙喚身邊的內侍道:“去,將楊學士請來。”
內侍應了旨,匆匆而去。
現如今的局勢十分明朗,大明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消化三藩的土地和士兵,這一切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而滿清也急需積蓄力量,準備好最後決戰,因此北方的戰事反而一下子消停了下來,除非有某個導火線被引燃,雙方誰也不希望主動出擊。因此,朱駿現在所要做的不單是操練新兵和開發北方六省,更重要的是尋找到一個突破滿清江南防線的契機,而這個地點正是日本。
日本扼守太平洋以東,東面便是東南沿海腹地,最爲關鍵的是,在它的北面,正是朝鮮半島。
朱駿方纔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了一句日本人的狂言:“欲先征服支那,必先徵滿洲,欲先政府滿洲,必須征服朝鮮。”
這豈不是就是一條絕好的進攻路線,如今長江一線重兵雲集,滿清主力處處佈防,四十萬大軍橫在了南明的正面,除非與滿清決一死戰,否則很難在這一條防線打開口子,唯一的辦法就是另闢新路,而這個辦法出自日本,被朱駿改爲:“欲先光復天下,必先征服滿洲,欲先征服滿洲,必須征服朝鮮,欲先征服朝鮮,必先征服日本。
”
滿清的京畿主力全部佈防長江一線,而關外老巢的大軍卻衛戍京畿,也就是說,在遼東,滿洲的防守十分贏弱,只要能夠在那裡撕開一個口子,滿清必然會不顧一切的直撲龍興之地,到時朱駿再派一支水師遊戈於天津海域,清軍的京畿也將受到嚴重的威脅,遼東乃是滿人的老巢,是絕不容許丟失的,京畿更是重中之重,因此,鰲拜所攜帶的四十萬主力只能後撤,丟車保將,整個長江一線自然成了南明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