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嘿!盧茲,你回來了。”
雲層下的荒涼與素白一片平靜,在擡手向着街邊走來的對方示意後,獨自站立在公園長道旁的青年放低了手中的步槍。
他深棕色的短髮很是利落,那件灰白迷彩的長褲所配的是一雙軍用長靴,而除了黑色的護膝之外,那套輕便貼合的冬裝衣物還有幾處類似的輕甲。
“肯定的,這邊怎麼樣,解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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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麼快,我剛剛看完消息,他們已經在那邊處理很久了,現在還是不太行……莫里森也跟着你一起回來了吧?”
兩人屈臂握手的招呼很快結束,確認似地,他又看了一眼對方的身後。
作爲視線背景的城市建築高聳着,因爲整體較爲明麗的觀感,以及將外牆遮蓋許多的雪層,從中看不出太多廢棄的痕跡。
相鄰的街路旁分佈有漫上積雪的裝甲掩體,較遠的一些大致分隔了道路,也有一部分保護起了公園的外圍。
“他在後面呢,我先過來看看情況,對了,我們這次在附近百貨的地下找到了現成的水源。”
“水源?你確定是能喝的?”
“當然了,都是地下水,清澈的很,是莫里森先發現的,我也帶了一些。”
想要炫耀的盧茲笑着擡手,拍了拍肩後的揹包,從布料的起伏來看,裡面的收穫並不算少。
“這麼巧,有多少?”
“絕對夠你隨便喝的,哈哈。”
閒聊的話語沒有填滿整體空蕩的氣氛,稍晚臨近的腳步聲裡,從覆雪的街道邊走近的莫里森一路沉默着,首先將觀察的目光落向了公園中心的廣場。
在那邊,有一座被類似先前的掩體所圍繞的低矮堡壘建築。
所有外部的結構完全由厚重的暗色裝甲保護,其中一側的表面印有抽象的徽標與附屬文字,似乎是某種變化的火焰紋。
這樣與衆不同的外形使得它與周圍的環境獨立了開來。
“辛苦了莫里森,一起過去看看吧。”
“確定裡面已經沒人了嗎,傑德。”
爲了打消心中的某個猜測,最後停在對方眼前的男人又確認了一次。
“當然,之前我們仔細檢查過幾遍,是灰燼的廢棄據點沒錯,算上裡面的部分,所有能拿來防禦的武器系統都失效了,不過上面沒有勢力徽標,要進去了才知道是哪邊的。”
“沒有勢力徽標?”
“對,在外面完全找不到,可能是根本沒塗上去或者時間太長被磨乾淨了,應該不用擔心,灰燼那些人才不可能讓自己的設施舊成這樣,你看那邊都快被雪埋起來了。”
順應着男人打量的視線,稍微轉身的傑德擡起了手臂。
在他所指的更遠一處,隨風堆積的雪層已經將往日能夠見到的暗色遮蓋了大半。
“……說的也是,我們走吧。”
默默沉思了片刻,與另外兩人一同在長道上起步的莫里森從外套的口袋內掏出了一小團紙包,等到摺疊的部分被他翻開,顯露在裡面的是一支已經燃燒過一半的雪茄。
“你們找到進去的方法了嗎。”
“沒有,目前能想到的辦法都試了,拉格納的異能也用了,都起不到作用……主要是這裡只有你在灰燼服役過,所以想讓你最後看一下再做決定。”
金屬間的火苗點燃了雪茄的前端,收起打火機的莫里森放鬆着肺部,接着嘆出了一口煙霧。
“我也沒什麼辦法,而且如果廢棄的話,裡面還留有補給品的可能性不大。”
“……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走在幾人最前的傑德將目光落回了遠處。
2
“我都說了別在這浪費時間了,這鎖打不開。”
透出惱怒的男聲在雪色間d,鄰近堡壘的厚重掩體邊,微傾身體的青年倚靠着身後裝甲的緩承處,有些不耐煩地偏開了頭。
他所穿的淺色外套肩邊與背後印有特殊的標識圖案,更裡層則是一件稍有不同的連帽衫,因爲衣料的寬鬆與保暖,他正將雙手揣放在外套的口袋裡。
“拉格納,我們回來了!”
這樣的安靜只持續了一會,隨後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他轉頭看向了從滿目枯枝的長道上走來的幾人。
“來的正好,盧茲,來管管這幾個人,簡直有病,說了開不了還要我再試,真當我是萬能的嗎?”
“先別吵架。”
掃視了站立在大門另一邊的幾人,先行開口的莫里森夾下雪茄,儘量平和了語氣。
“他們是認可你的能力纔會這麼說的,不要總是放在心上。”
“……行,反正我是管不了,其他隨便你們。”
很快偏開視線的青年擺了擺手。
雖然看上去並沒有認同或是爲對方的話語領情,但他也沒有選擇繼續爭吵下去。
“就是那個了。”
“嗯……”
在那之後將揹包遞給了離開的盧茲,皺眉察看的莫里森咬迴雪茄,與同行的傑德走近了處於封閉狀態的堡壘建築。
面前漆黑的裝甲反射着模糊的光芒,大量無人清掃的雪層堆積在四周,擋蓋了一部分構造的紋路。
控制大門的安保系統需要生物及卡片認證,不過由於長時間的擱置與供給缺乏,所有設備都已經進入了無法使用的休眠狀態。
這也正好驗證了先前的說法,這座堡壘的確廢棄已久。
“差不多就是這些,怎麼樣。”
“別費力了,這些都是全防構造,沒有卡片和認證,累死你們也打不開。”
看到不遠處的兩人依然停留在門前,心情緩和許多的拉格納用手敲了敲身邊掩體的裝甲片。
傳來的是厚重的悶響。
“直接回去吧,又不差那些。”
“是啊,打不開就算了吧,要不我們先回去吃飯,以後再想辦法。”
提前在腳邊放下了隨身的揹包,停靠在掩體近處的盧茲同樣附和了一句。
“……嗯,確實是他們說的那樣。”
察覺了傑德逐漸動搖的神情,莫里森無奈地點了點頭。
“這裡的系統已經癱瘓太久了,而且他們設計的時候有考慮到異能和暴力破壞的影響,以我們目前的裝備和人力,是不可能打開的。”
“你也沒辦法嗎?”
“沒有,只能先這樣回去了。”
莫里森熄滅了夾在指間的雪茄,將其重新放回了從上衣口袋拿出的紙包中。
“果然灰燼的東西還是不好處理……好吧,走了,都回去了!把東西都拿好!”
高喊的同時,轉身的傑德用持槍之外的左臂對着等待的衆人揮了揮,領會意思的拉格納隨即邁步,擡手拎過了掛在掩體上的單肩包。
看似散亂的隊列漸漸匯合,就在結束觀望的莫里森準備與身旁的傑德離開時,四周響動的聲音有了突兀的停頓。
就像是提前的約定一般,所有步伐停下的瞬間,毫無預兆的寂靜籠罩了在場的幾人。
近乎無聲的空氣裡,只留下了遠處踩過積雪的腳步聲。
吱嘎——
彼此有了共同的疑惑,向着聲音的方向,先後轉過視線的幾人看到了一位從長道上緩步走來的少女。
與幾縷低滑的浮雪一同,偶然捲過的寒流掀動了她暗色的風衣,顯露了下方纏有繃帶的肌膚。
“這邊的人還真是不少。”
相對的沉寂,迎着眼前落來的目光,神色冷淡的埃拉掃視着靜默的人羣,保持距離地停在了廣場中心外圍的一處長凳旁。
“你們爲什麼要聚在這裡。”
略顯低沉的話音淡去。
很快,間隔的低語輕聲泛開了。
“奇怪,怎麼會有女孩子出現在這邊……”
最初的警戒過後,仍然與莫里森站立在堡壘旁的傑德喃喃着,放鬆了想要擡起槍口的手臂。
“你沒事吧!有受傷嗎。”
“……和你們沒有關係。”
或許是在觀察高聲詢問的青年,微挪瞳孔的埃拉稍晚纔給出了平淡的回覆。
“可你的身上……”
“先別靠近她。”
看到少女的神情似乎向着陰沉變化了少許,傑德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身旁拉住他的莫里森。
謹慎與僵持之外,更遠處在人羣間旁觀的盧茲試着向一旁挪出了幾步。
“不會吧,這不是之前遇到的……”
“你知道?”
盧茲的低語引過了一旁困惑的拉格納。
“是啊,就是我們之前在百貨那邊遇到的一個人,以前從來沒見過,莫里森還懷疑她是遊蕩者……不過她的樣子和說話的感覺確實挺怪的。”
“什麼遊蕩者啊……”
背上手中單肩包的拉格納收起了不屑的表情,轉而向着埃拉的方向起步走出了一小段距離。
“喂,你是從哪裡來的,叫什麼,是打算和我們要物資嗎?”
雪聲漸緩,從話語間簡單看了對方一眼,沒有理會的埃拉稍加無視地移回了目光。
“先回答我,你們爲什麼會聚在這裡。”
這一次的她將視線對上了莫里森的雙眼。
“……?什麼啊,她不會是精神有問題吧,莫里森。”
“拉格納,退後點。”
更爲肅沉的話語響起。
大概是無法理解對方的語意,晚了一些,一時無言的拉格納才無奈着撇起嘴角,不算情願地退出了幾步,將視野的更多讓給了後方觀望的幾人。
“小姑娘,我們聚在這裡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順路蒐集一些日常能用到的物資。”
“惡意?”
聽完男人的說明,埃拉挪動着瞳孔慢慢掃過了幾人。
“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是不需要妨礙到我的人。”
“……如果你真的很需要物資,我們可以把這些東西分給你。”
“我說過了,我是來這裡找人的。”
與那抹留存於少女眼瞳中的暗淡色彩不同,她話語間的情感有了極其細微的起伏。
“找人?……”
“嗯。”
似曾相識的回覆。
就在不久之前,他也從對方的口中聽過相同的答案。
望了一眼遠處不時低語的幾人,沉思着什麼的莫里森轉回了頭。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告訴我們你要找的人的樣子嗎,要是這裡有人知道,也可以幫上你一點忙。”
廣場的幾處視線再次投過,不知爲何,聽到這裡的埃拉旁若無人地沉默了。
直到她稍微發了一會呆,某一刻真實存在於回憶中的面容突然閃過了她的腦海。
“一個白頭髮的女人……眼睛是紅色的,你們有見過她嗎?”
沒有流露太多感情的話語外,她陰鬱的神情隱約多出了一份殺意。
正是這樣的變化,對於這兩人關係的可能,此時的莫里森多少猜出了一些。
“白色頭髮……”
“年齡呢?說清楚點。”
在場的衆人面面相覷,又紛紛搖頭,只有最近的拉格納回問了對方。
“別問那麼多。”
“嘖……想要找人又不想讓我們問多,你腦袋是真有問題還是假有問題,我都站着等這麼久了,你說的都是什麼?就是看你是個女孩子我才忍你到現在,別在這得寸進尺。”
“……閉上你的嘴。”
凝緊的瞳孔轉過,同寒風嘈雜的聲音裡,數縷環繞的黑塵撕碎了積雪,在埃拉微擡的右手中快速凝聚爲了漆黑的巨鐮。
沒有任何玩笑的語氣,緊接垂低的鐮刃割裂地面,震起了些許破碎的霜霧。
“這是什麼……沙子嗎……”
“是可以殺了你的東西。”
出現在衆人眼前的武器,正如冰冷而沙啞的話語,那是此刻少女情緒的具現化。
“冷靜一下,他沒有冒犯你的意思。”
強行壓下了傑德試圖警示的槍口,擡手示意的莫里森向前了一步。
“他只是比較直白一些,我們確實沒有遇到過那樣外貌的人,這一點所有人都不會說謊,如果你現在能信得過我的話,先不要衝動,其他的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說。”
(這傢伙,真的有毛病啊……)
看到少女的目光被吸引,僵在原地的拉格納不動聲色地察看起了對方手中的巨鐮。
明明感受不到什麼強大的能量,從那之上傳遞而來的卻是一股莫名的壓迫感,這讓他有點想不通。
“……沒見過也沒什麼。”
就這樣彼此僵持了一會,埃拉變化的神情回到了最初的漠然。
“所以你們留在這裡是爲了找到有用的東西嗎,你們是什麼人。”
從中央粉碎的鐮刀化爲了消散的霧塵,走出幾步的埃拉掃視着,不帶興趣地略過了身旁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