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已經在朝堂上提出廢除太子的想法,遭到羣臣反對,朱見深本來就是個軟弱的人,見羣臣都反對,他那廢除太子的決心漸漸動搖,沒能讓萬貴妃如願,他不敢去見她,每日都在年輕的嬪妃中廝混。
萬貴妃正等着朱見深的好消息呢,沒想到不但廢除太子的消息沒有等來,連朱見深也不知道跑到哪裡鬼混去了,雖然她已年過五十,朱見深已經很少在她的乾清宮過夜,但兩人共過患難,朱見深對她的感情甚至超過了母親孫太后,朱見深每天必定要見她的面才能夠安心的。這連着兩三天沒有見到朱見深了,派去打聽的人回來稟告說陛下今天在李妃處歇息,昨天在陳妃處飲酒,陳妃、李妃都是些二八年華的佳人,萬貴妃恨得牙癢癢的,順手就把桌子上的定窯黑釉梅瓶掃了下來,聽着名貴瓷器清脆的破裂聲,她才稍稍平復了一點怒氣。
她的貼身侍女芸兒早已見怪不怪了,這位皇貴妃娘娘就是有愛聽瓷器摔碎時的聲音的癖好,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摔幾個聽聽聲音,她便會慢慢平靜下來。
最後萬貴妃袖子一甩,鳳眉一挑,說:“芸兒,備鳳攆,我去李妃處尋陛下,我就不信陛下敢不見我!”
芸兒知道有人要倒黴了,她忙吩咐小太監去準備鳳攆,而後,萬貴妃乘坐着鳳攆,領着一羣侍女太監,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趕往李妃的儲秀宮。
一行人剛到儲秀宮門口,李妃早已得到消息,帶着宮女侍人在宮門口恭迎,萬貴妃下了鳳攆也不理李妃,徑直向宮裡走去,無一人敢阻攔她,她大聲地喊:“陛下,陛下!”
朱見深此時正躲在李妃的閨房,他有些怕萬貴妃,不敢見她,萬貴妃邊叫着“陛下”,便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李妃的閨房,她四顧看看,然後一個箭步上前,拉開了閨房裡撥步牀的簾子,只見朱見深從被子裡探出頭來,訕訕地說:“侍長,怎麼來了,朕剛剛小睡了一會兒,現在剛醒,侍長找朕何事?”
萬貴妃眉頭一豎,斥責道:“難爲陛下還記得我,我以爲陛下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
朱見深連忙說:“怎麼會,侍長是朕最重要的人,朕不會忘記侍長的。”
萬貴妃忽然又落淚道:“當年代宗皇帝在位時,那日子過得可真苦啊,我陪着陛下苦苦的熬着,陛下承諾過我的事情,恐怕陛下已經忘了吧。”
朱見深回想起以前的舊事,對萬貴妃的愧疚愈發加深,他拉着她的手,說:“侍長,我對不起你,連皇后的名號也沒能夠給你。”
萬貴妃掙脫他的手,說:“皇后我是不指望了,但你一定要廢除太子。”
朱見深又說:“太子性格敦厚,他是怎麼惹到你了?”
萬貴妃當然不會說是紀妃追封皇后的事情,她想起很多前年的一件事,於是說道:“太子對我不敬,前幾年的時候,我讓他來我的宮中玩,給他喝羹湯,太子卻說湯中有毒,陛下你想想,太子才幾歲就這樣,以後肯定會害我的,陛下,興王也不錯的,你還有別的兒子,但你的萬侍長只有一個啊。”
朱見深道:“果真有此事,那這個太子非廢除不可了。”
看着朱見深妥協了,萬貴妃假裝用帕子擦眼淚,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怎麼也掩不住。
次日,早朝,朱見深對大臣說:“太子不賢,朕決意廢除太子,冊立興王爲太子,朕意已決,衆卿家不必多言了。”
臣子們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突然有人報道:“陛下,泰山地震了,泰山地震了!”
泰山地震,這在古代可是大事,泰山從秦始皇開始,成爲歷代皇帝的封禪之地,朝臣趁機說:“陛下,這時天意啊,天意要求不能廢除太子啊。”
朱見深沒法,只能讓人卜卦,占卜者說:“陛下,泰山地震是上天的警示,如改立太子,必將引起動亂。”
朱見深恐懼,廢太子之事不再提起。他對萬貴妃說:“天意反對改立太子,侍長,朕也沒辦法了,你放心,只要朕在一天,就保你一天榮華富貴。”
東宮。
張銳興奮地對朱佑樘說:“太子,這下你可放心了,太子之位再也不會動搖了。”
朱佑樘卻是無喜無悲,只用一個字回答:“嗯”
張銳拍拍他的肩膀,“你就不能高興點吧?”
朱佑樘卻說:“世事無常,有何好高興的,我六歲被父皇從安樂堂接出來,封爲太子,母親也被封爲紀妃,本來以爲苦盡甘來,誰知眨眼間,母妃自殺,我也從此在萬貴妃的陰影下小心翼翼的生存,直到今天。”
他說的無悲不喜,張銳卻從中聽出了無限的悲哀,他嘆了口氣,說道:“陛下已經下旨,讓禮部給你選妃了,等有了妻子,該會好些吧?”
朱見深不置可否。
太子選妃的消息像一陣龍捲風飛快的掃過全國。
金氏尤爲高興,這次選妃是在北直隸地區選,明朝的嬪妃都是出自民間或者小官秀才之女,自家女兒正好有資格。張巒本不欲女兒選妃,但是聖旨說了北直隸地區十五歲至十七歲的身世清白的良家未婚女子都要參選,張音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訂婚,只能參選了。
張音得到這個消息,也不太慌張,她不認爲自己中億元大獎,然後唐寅卻被這個消息打亂了陣腳,他託人給張音送了信,說是去京城找張巒太耽誤時間了,他想直接向金氏提親,張音擔心他亂來,連忙寫了信,讓畫眉帶出去給他,讓他按原計劃形式,至於選妃的事情不必擔心,北直隸那麼多閨秀,她絕對不會被選上的。
兩人意見不統一,唐寅煩悶,遂去春香樓找李園園解悶,李園園心事重重的,心不在焉地陪着他喝酒,唐寅喝醉了,邊把他與張音的事情都告訴了李園園,李園園本來也不指望她能嫁給唐寅,開始聽着也不在意。
誰知唐寅又大着舌頭說:“你們北地的女子醋的很,張大小姐要我答應她跟她結婚後要一心一意,不能去妓院,也不能納妾。園園,以後我不能來看你了!”
李園園大驚,她不奢求能嫁給唐寅當正室,但妾室她總是可以的吧,如果唐寅真的娶了張大小姐,那麼她豈不是沒有了指望,她暗暗地下了個決心。
唐寅酒醒了,喝醉時說的那些話他隱約有些印象,他說:“園園,我醉酒時是不是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李園園笑道:“奴家當時也喝醉了,沒聽到公子說什麼。”
準備了幾日,李園園換下身上的華服,取下金釵,換上一身樸素的良家婦女的衣服,她乘着一頂小橋子,來到金雀巷張家,讓門房去請示,說是李記胭脂鋪的來給小姐送胭脂的。
張音前兩天去過李記胭脂鋪,她要的胭脂當時店裡沒有現貨,當時老闆娘說過幾天送過來。張音對古代胭脂十分感興趣,聽說胭脂鋪的老闆娘來了,回稟了金氏,直接讓畫眉把人領到她面前來。
面前的女子絕對不是李記胭脂鋪的老闆娘,張音仔細打量來人,笑道:“姑娘,我張家可不是小門小戶,你假扮李記老闆娘,意欲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