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尹真人要起身離去,王皓趕忙站起身拱手道:“道長且慢。”
尹真人停下手裡的動作,問道:“不知小兄弟還有什麼事情?”
王皓躬身道:“還望道長允許我倆能追隨您左右。”
尹真人聽完擺手道:“二位具是本地人士,何苦追隨老道呢?”他覺得這位小兄弟許是對自己這身本事感了興趣,若是他一人還好說,帶回道觀做個道童亦可,人這姑娘可未必願意啊?
王皓見辛月弧收拾好碗筷離開屋子,解釋道:“道長有所不知,還請聽我慢慢道來。”
見尹真人重新坐下,王皓便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他。
出了這樣的事情,辛月弧在村子裡是待不下去了,退一萬步說。即便待得下去,也會受盡白眼,難免不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他又怎麼忍心她受這樣的苦呢?加上他自己也對這裡失去的希望,才決定離開。
尹真人聽完他的敘述,拂鬚沉吟。這位小兄弟所言也頗有道理,世人多數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現在村子裡死了好幾個人。雖說是楊里正的亡子所爲,但村民們必然不敢怪罪於他。年深日久自然會將這股怨氣盡數轉移到辛姑娘身上,到時這位弱小的姑娘勢必要受盡苦楚。道:“小兄弟所言極是,是老道欠缺考慮了。”
王皓見他這麼說,看來是答應自己了。
尹真人還是有所顧慮,接着問道:“那你們的屋子怎麼辦?”要知道,這屋子放久了,長時間不住人可是會壞的。
王皓好似知道他會這麼問,站起身拿過一個包袱打開道:“道長多慮了,我早已將這些給準備好了。”
尹真人看着包袱裡放着幾件衣裳,銀兩以及兩張當票。怪不得前兩天外出時他獨自一人消失了好長時間,只是這小兄弟怎麼私自給人姑娘做決定呢?這房契怎麼到他手裡的?想着想着便皺起了眉頭。
此時辛月弧收拾好碗筷正好進到屋子裡,看着桌上打開的包袱,以及皺着眉頭打量這些東西的尹真人。上前問道:“老爺爺,您這是怎麼了?”
尹真人見到辛月弧的到來,正色道:“姑娘,老道認真的問你幾個問題,你可要如實回答?”頓了一下,看了眼對面的王皓,意味深長的繼續道:“切莫有所顧慮,放心有老道做主。”
辛月弧見對面的尹真人神色凝重,還當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恩人。不解道:“老爺爺,要是月弧哪裡做的不好還請您指出來,月弧改就是了。”
這下換尹真人有些莫名其妙了,不過略微一想。便知道是這位姑娘太過單純了,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解釋道:“呵呵,姑娘切莫如此,只是一些小事罷了。”
聽他這麼講,辛月弧鬆了口氣。恭敬道:“還請老爺爺明示。”
尹真人收起臉上的笑容問道:“這桌子上的當票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直指問題的關鍵。
辛月弧有些疑惑,撓了撓頭髮。
見狀,尹真人的臉色越來越冷。正要發作,辛月弧對着王皓問道:“胖子,你這麼快就將房子給當掉了?”
王皓看着尹真人越來越冷的臉色,伸手拂去額上細密的一層冷汗。心想姑奶奶你能快些回答嗎?沒看到老道長的臉色都那樣了嗎?嘴上說道:“不是正好隨着道長去置辦東西嘛,順道就給辦了。”
辛月弧哦了一聲,對着尹真人說道:“老爺爺,我知道。是我讓王皓去辦的。怎麼了?”
尹真人臉上的冰霜散去,慈祥道:“沒什麼,只是問問而已。對了,姑娘也打算跟着老道走嗎?”差點就冤枉了好人。
辛月弧看到王皓點頭,頗爲驚訝的問道:“老爺爺,您是答應帶我們一起離開嗎?”
尹真人認真道:“是的,只是隨着老道可能會更加辛苦。你們可要想好了?”其實那兩張當票上的字跡已然表明了二人的決心——死當。
不過尹真人這樣問自然有他的道理,他們的回答決定了日後他們路。其實在剛纔對他們的考驗就開始了,顯然二人都通過了。人要誠信,不可作奸犯科。如果不是辛月弧及時回答,臉色如霜的老道長都準備給王皓一些教訓了。
王皓與辛月弧都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異口同聲道:“願追隨道長左右。”
……
望着這個讓自己哭、讓自己笑、讓自己傷心的地方。
看着這個有孃親、有記憶、有家的地方。
王皓與辛月弧最後看了一眼,轉頭便跟着尹真人離開了這個即讓人愛又讓人恨的地方。踏上了不知道的未來。
一路上尹真人沒有叫馬車,只是徒步行走。除了補充點乾糧和水外,並沒有多停留,晚間也只是露宿在外面,起早後便繼續趕路。
尹真人這樣做其實是爲了考驗二人的心性,看日後他們是作爲普通的道觀人士,還是正式的全真道士。
尹真人暗中多次觀察二人神態,姿勢以及動作。神態正常,姿勢依舊,動作不急不躁。亦沒有對路途遙遠而心生怨言,心性端是上佳。
要知道他們出發的地方離尹真人落腳的玉清觀足足有幾百裡的路程!尹真人硬是將半個多月的路程生生提快了到了七天!一路上山川險阻,二人亦沒有半句怨言,退縮之意。晚間也只是各自接着篝火用針挑破腳上的血泡,次日繼續趕路。
在第八日的晌午時分,三人終於出現在了位於山東維洲玉清觀的大門之前。
一路上的跋山涉水,使得王皓與尹月弧二人臉上都是一臉的風塵。不過尹真人倒是風采依舊,看着這個傾注了自己半輩子心血的地方,心中嘆道:貧道終於回來了!
玉清觀不比全真祖庭重陽宮,是一位千戶的東花園改建。沒有氣勢恢弘的建築,也沒有雕樑畫棟,就是一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道觀。不過看樣子香火不錯,來來往往的信士倒也不少。
此刻的玉清觀牌匾下的六扇大門全部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