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心事誰共語

40 心事誰共語

月夕見他跟來,心下一哂,仍只快步朝着西北方向而去。王恪一路緊跟着她,穿街越巷,還要閃避趙兵;可見月夕對這邯鄲城的道路頗爲熟悉,心中愈發奇怪。

大約過得一盞茶的時間,只見月夕停在一座小樓面前,那樓前的匾額上寫着“快風樓”三字。樓下四散着站了四五個趙國士兵,樓內傳來一男一女的爭執聲。

月夕不曉得樓內發生了什麼事,正想與王恪稍作躲避。卻見大門旁閃動着紅色的女子身影,那女子哀聲道:“趙鄢,求求你,帶我去見一見他……”

一條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女子面前,沉聲道:“卉姬,少將軍只叫我護你的安全,再沒有別的交待。”聽這聲音,正是昨晚追蹤月夕的那名領頭精悍男子,他微微嘆息:“你便是去了又能如何?少將軍已經幾日昏迷不醒了……”

“我只想見一見他,我……”卉姬聲音惶急,竟說不下去。

“少將軍吩咐了,你若要回秦國,我自然會設法。可旁的事情,我實在無法做主……”

“你不是說他幾日昏迷不醒了麼?怎麼又吩咐你做事。”卉姬話音中一喜,伸手抓住了趙鄢,“他還好好的,只是想借機送我離開趙國,叫我離開他,是麼?”

“少將軍受了重傷,只中間醒來了一次。他交待我,若他但有不測,便要我如此行事。”趙鄢的聲音沉穩如故。

卉姬霎時鬆開了手,頹然靠在了大門上,半晌才悽笑道:“他是要交待後事了麼?我是要謝他還是怨他?”

他自己將死之刻,卻還記得叫人維護自己,她怎能不感激他?可便是如此,他也不願她陪在身旁。只一心要她離他而去。若是對着另一名女子,他又會如何?

便是以爲那女子死了,都要爲她在身邊留一個位置。

她心中說不出的苦與失望。倚在門框上,冷笑着轉過頭。卻瞧見月夕站在快風樓的門前,正靜靜地望着她。

“月兒,你沒走……”卉姬直起了身子。趙鄢也立刻朝外面望去,見到月夕與王恪朝卉姬而來,他受趙括囑咐要保護卉姬安全,立刻左手一攔,喝聲道:“兩位是……”

王恪伸手便拉開了趙鄢,月夕徑自入內。趙鄢不想兩人如此唐突無禮。立刻沉喝一聲,右掌只朝王恪劈來。王恪以肘相隔,趙鄢右拳直擊,左掌橫切,又呼呼攻出兩招。王恪正待反掌回擊,卻聽堂內月夕低聲道:“小恪,住手。”

王恪立刻身子一閃,右手按住了趙鄢的肩膀,身子一轉,到了趙鄢的背面。亦進了大堂。

趙鄢一轉身,月夕已然垂首坐在了大堂中間,王恪站在一旁。嘴含蔑笑,似從未將他放在眼裡。他心中怒氣大漲,可見月夕喝止了王恪不與他動手,便是表明態度不含敵意。他不露聲色,沉聲問道:“敢問兩位尊姓大名?所爲何來?”

一條青色絲帶“嗖”一聲飛出,在兩扇大門上一卷一拍,閉上了快風樓的大門,又回到了月夕手上。趙鄢見她姿態飄逸,甚是瀟灑。暗讚一聲:“好!”又聽她緩緩吐字道:“卉姬,我是來救他的。”

她不曾說出他的名字。可這廳中的四人竟然一瞬間全都懂了。趙鄢和王恪同時微微哼了一聲。

“月兒,你能救他?”卉姬又驚又喜。撲過來緊緊地抓住了月夕。她指着趙鄢道:“他們說他中的毒只有蘼心果方可救,可驪邑幾年前就沒了蘼心果,莫非……莫非……你有麼?”

她從前便曾提到過自己是驪邑人,月夕卻想到從前趙括提起之事,心中忽有所覺,不答反問道:“從前秦國的中更胡陽,也是驪邑人,他是你什麼人?”

中更胡陽,便是當年在閼與之戰中身亡的秦軍主將。

卉姬縮了一縮,沒有回答。可月夕見她臉色,便已明瞭於心,原來胡陽便是當年救趙括之人,他是驪邑人,難怪當時他身上會藏有珍貴的蘼心果保命,只是卻不知爲何會甘願拿出來救了趙括。而趙括則在戰後,將他的未亡人卉姬接到了身邊照料。

月夕心中微喟,搖頭道:“我沒有蘼心果。”

“這便對了,連祖奶奶都再尋不到蘼心果,你怎麼救那個趙括?”王恪心中甚是不悅,脫口而出。

“我沒有蘼心果,我仍是可以救他。”月夕仰起頭,對上了王恪的目光。

但有她月夕在,便必須有趙括在。

她曾救得了他一次,便能救得了兩次。

王恪惱怒地盯着她,可望了半晌,還是泄了氣,坐到了一旁,嘟囔道:“隨便你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你。”

卉姬訝異地望着兩人,半信半疑:“月兒,你真的可以救將軍麼?”

月夕微微頷首:“我要進馬服君府,可閒雜人太多,若瞧見我,甚是不便,還救不了他了。卉姬,你可能幫我麼?”

“我連快風樓都出不去……”卉姬苦笑着,目光四處遊移,瞧見趙鄢,忽叫道:“趙鄢……”

趙鄢正站在一旁,雖不再問兩人的身份,可目光凜凜,一直緊盯着堂中,眼中都是警覺之色。卉姬哀求道:“趙鄢,你是將軍的親信,你自然可以帶月兒入府,是不是?”

趙鄢和聲道:“卉姬,我曉得你憂心少將軍,可你……莫要被人哄騙了。”他冷眼一望月夕,冷笑道:“明知蘼心果已經絕跡,還妄言要救少將軍。還不是想借機入我們馬服君府,再行不軌。”他聲音冷冰,話中之意,竟已猜到了月夕和王恪便是昨夜入府之人。

月夕微微笑着:“他身邊的人,倒也都不太蠢。”

“誰都會害將軍,可月兒怎麼會?她是將軍的……”卉姬苦笑着,突地話語一頓,竟不知如何形容月夕的身份。

她是趙括的什麼人?有四個字幾乎已經到了她的嘴邊,可她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不能?不願?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甘?

月夕淡淡笑了笑,起身站到了趙鄢面前:“這位將軍,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趙鄢搖頭道:“趙鄢只認少將軍。除非少將軍親*代,否則絕難叫趙鄢做非常之事。”

他有些固執,卻也忠心耿耿,真有些像信陵君的門客朱亥。月夕一時無話可說,王恪早已不耐,立刻乘機道:“這人既不識好歹。月兒,咱們走,別同他們廢話。”

月夕眉頭一蹙,正要說話,聽得外面有人喊道:“趙鄢,趙鄢……”

“什麼事?”趙鄢移到門邊,沉聲問道。

“烏雲踏雪跑出來了……”外面的人又喊。

“阿雪?”月夕聽到“烏雲踏雪”四個字,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人未動,帶先行,青絲帶陡然而出,在門上一撞,將兩扇大門彈了開,她人已如輕煙一般掠了出去。

只見遠遠的,巷子的一頭,有兩個士兵攔着烏雲踏雪,一人一邊,往回拉着馬繮,可烏雲踏雪就好似定住了一般,怎麼也拉不動。

巷子裡又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一個馬伕穿着的人,趙鄢出門見到他,皺眉道:“你怎得不看好烏雲踏雪?少將軍吩咐了不能叫它出事。”

他聲音高亢,傳到巷口。馬伕手裡還抱正着一捆鮮草,一邊跑一邊回答:“唉……是我疏忽,它不肯吃東西。我也是心急,說了它幾句,它大概生了氣跑了出來。”

月夕凝目望去,烏雲踏雪毛色發暗,眼睛微凸,果然有些瘦骨嶙峋,顯得鬃毛都長了許多。她再聽到馬伕說到緣由,心痛萬分,屈指入口,輕哨了一聲。烏雲踏雪頓時馬頭一晃,一聲高嘶,前腿高高揚起,震脫了拉着馬繮的兩人,一躍而出,奔到了月夕身邊。

它幾日不食,身體虛弱,剛到月夕跟前,便前腿一屈,跪了下來。月夕雙手一環,摟住了烏雲踏雪的脖子,只見它眼睛半閉半合,還有些紅通通的,竟似人哭腫了眼一般。

“你怎得不乖乖聽話,出來做什麼?”月夕心中疼惜,輕輕責怪道。

烏雲踏雪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不住地將頭頂着月夕。馬伕奇道:“它好象要叫你去什麼地方?”

“阿雪,你要我去什麼地方?”月夕忙問。烏雲踏雪畢竟是畜牲,回不了話,只是以頭推送着月夕。衆人見着它的異樣,一時間都苦苦思索着。

卉姬站在門邊,見到烏雲踏雪將月夕的身子朝北面頂去,忽地“啊”了一聲,輕叫道:“是馬服君府。”

馬服君府?趙括所在的馬服君府麼?

月夕心頭一顫,朝北面望去,那邊誠然就是她夜間探過的馬服君府,莫非烏雲踏雪真的是要她去見趙括麼?

這事有些荒謬,可又合情合理。烏雲踏雪極通人性,又不會言語,趙括一直與它朝夕相處,他的心思會瞞所有人,卻不會避開它。

他每次學她叫它“阿雪”的時候,會想些什麼,會說些什麼呢?旁人不知道,可烏雲踏雪都聽到了。

烏雲踏雪曉得趙括思念着月夕,所以那夜它在快風樓處見到月夕,便緊跟着她,是想讓她去見趙括;在福伯的鋪子門口,它將頭湊到了她的身邊,亦是想催她去見趙括;此刻一路跑來,大概也是想尋月夕,再叫她去見趙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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