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有些氣喘,扭頭看見蓮兒拿着一個嫦娥奔月的風箏走了出來。“蓮兒。”墨軒喚了一聲。
蓮兒停下腳步,倒了個萬福:“馮公子。”
“你拿風箏做什麼?”墨軒疑惑。
蓮兒有些傷感:“以前格格每次遇到爲難的事,都會拿出這個風箏去放,最後難題真的解決了,所以我也想試試。”
“給我看看。”蓮兒將風箏遞過去,默軒接過,撫摸着風箏略有所思,“交給我吧,你去做些吃的給姐姐送去。”蓮兒躬身離去。
樹林內,陳玉峰形色匆匆,身後的紅袖搶先一步攔住了他:“我不許你去,你就不怕那是清廷的圈套嗎?”
“她不會的。”陳玉峰自信滿滿。
“玉峰,不要去,不管是不是圈套,都求求你不要去,不要再去見她,她會害死你的!”眉峰緊皺,如玉的容顏滿是擔憂。
陳玉峰看着紅袖道:“我做不到,即使是死,我也認了。”
“那我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爲了你,我背叛了總舵主,你怎麼能那麼狠心,置我於不顧呢?”紅袖流淚斥責着陳玉峰的薄情。
陳玉峰腳步一頓,神色有些動容:“紅袖,我很感激你救了錦月。對你的情意,玉峰銘記於心,它日,只要你一句話,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紅袖似乎看到了希望,搖頭道:“我不要你爲我做什麼,我只要你忘了她,重新開始,做回從前的你。”
陳玉峰無奈一笑:“對不起,我做不到。”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郊外空地,四周靜悄悄的,只有樹梢上的風箏微微晃動,陳玉峰伸手取下風箏,淡淡的說道:“既然來了,就現身吧。”
默軒慢慢的從樹後走出。“是你?”陳玉峰有些吃驚。
從馮默軒那裡,陳玉峰得知了一切,承諾三日後會將解藥交到他手上。
整個房間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響,三天了,胤祥依舊躺在牀上,臉色蒼白,一動不動,若不是胸口微微的起伏,幾乎與死人無異。
我守着胤祥,數日來不眠不休,若不是瞭解歷史,知道胤祥的命運,怕早已崩潰。若說從前對感情還有一絲猶豫,對自由還有一份渴望,那現在那份猶豫、那份渴望,早已無影無蹤。作爲女人,這一生有一個男人肯爲你捨棄生命,還能求什麼呢?
胤禛扶着我的肩膀:“我吩咐人做了些燕窩粥,吃點吧。”我擡頭看着胤禛,雖然沒有胃口,卻不忍拒絕他的一番好意,點點頭,想要起身,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胤禛慌忙摟住我,扶我坐下,略帶責怪:“好幾天都沒休息了,你身體又不好。”說着鬆開我,回身端過來一碗燕窩粥。伸手要接,他卻說:“你如今身體虛弱,怎麼端得住,我餵你。”舀了一勺粥,輕輕的吹涼,送到我嘴邊。
這些日子胤禛一直陪我守着胤祥,雖沒有說什麼,可就這份情誼已是很難得了,也許這就是胤祥傾盡一生輔佐他的原因吧。低聲說了聲:“謝謝。”就着他的手將粥喝下。
“姐!姐!十三爺有救了!”門外傳來墨軒的呼喚聲,我匆忙將嘴裡的粥嚥下,胤禛將碗放在一邊,體貼的扶我起身。
門外,墨軒推着慕容峰走了進來,看到我,放下慕容峰奔到我面前,遞給我一個瓷瓶,興奮道:“姐,解藥!”
我伸手奪過,顫顫巍巍的打開,便要給胤祥服下。“慢着。”胤禛攔住我,“墨軒,這藥哪來的?”
墨軒有些猶豫,扭頭看看慕容峰,慕容峰衝他點點頭。不在顧慮:“是陳大哥取回來的。”
“陳大哥?哪個陳大哥?”胤禛有些疑惑。
我臉色突變:“是玉峰嗎?他怎麼樣?”
“姐,你放心,陳大哥沒事。”墨軒慌忙迴應。
我聽後放下心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陳玉峰?”胤禛嘟囔一聲,猛然反應過來,“那個天地會堂主!”墨軒不說話,表示默認。胤禛一擺手:“不行,不能給老十三吃,我不相信他。”
慕容峰微微一笑:“四爺多慮了,如果陳玉峰要害十三爺的話,完全可以袖手旁觀,何必多此一舉呢?”胤禛有些動容,可還是不同意。
看出胤禛的猶豫,“我相信他,我相信玉峰不會加害胤祥。”我幾乎是在呼喊。
胤禛看着我一字一頓道:“你相信他,可我沒有辦法相信一個天地會的堂主會去救一個大清的皇子。”
胤祥如今命在旦夕,我心急如焚,況且玉峰的爲人我是信得過的,可胤禛行事一向謹慎,何況又事關胤祥,自然更是小心,陳玉峰的身份,註定不可能被他信任。
“難道四爺連我也不相信了嗎?難道我會去害十三爺嗎?若十三爺真有個好歹,我絕不會多活一刻。”話說到這個地步,胤禛也不好阻攔,只得同意。將瓷瓶遞迴到默軒手裡。
默軒打開,將藥倒了出來。“怎麼只有一顆?這如何是好?”墨軒吃驚,有些爲難的看着衆人“什麼怎麼辦,當然是給十三爺吃。”不帶一絲猶豫。
“可姐姐你也中毒了。”墨軒有些不情願。
“我身上的只是些殘毒沒關係的,慕容先生會有辦法的。”懇求的看着慕容峰。
慕容峰聽後,閉上眼睛,衝墨軒微微點點頭。默軒這才放心的將解藥給胤祥吃了下去。
房間內,燭光搖曳,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總覺得胤祥服過解藥後面色似乎紅潤了些,連日來的愁雲一掃而光,心絃一鬆,渾身的疲憊席捲而來。
胤禛走到我身邊,神情中也多了幾分歡愉:“連日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養好精神,這樣等十三弟醒來就能看到一個精神煥發的你。”
雖不願意,可疲憊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點點頭,不再堅持:“明天一早我再過來。”伸手替胤祥掖掖被子,轉身離開。
回到房間,點燃蠟燭,打個哈欠,伸伸懶腰,一副慵懶的樣子。“格格!”聽到聲音,回過頭,看見慕容峰坐在輪椅上,神情嚴肅。微微一笑:“慕容先生,有事嗎?”
慕容峰搖着輪椅進來,沉默片刻:“格格,我解不了你身體裡的殘毒。”苦澀一笑,低頭不言。“你中的毒雖不深,可已滲入血液,將來恐怕……”
“那又怎麼樣呢?反正暫時死不了,不是嗎?”毫不在意的說道。
慕容峰沉吟片刻:“殘毒無法根除,對身體將造成無法估量的損害,哪怕是很小的病痛,也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我點點頭:“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你後悔嗎?”語調深沉。
嘴角上揚:“他能捨命救我,我爲什麼不可以。”淡淡的語調好似在說別人,毫不在意。
次日清晨,溫暖的陽光穿透窗櫺射了進來,睜開雙眼,伸伸懶腰,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睡飽的感覺真好。
“吱”蓮兒端着洗臉水推門進來,看見我醒了,滿臉笑容:“格格醒了。”心情不錯,咧開嘴巴,招呼道:“早啊!”
洗漱完畢,特意挑了件繡了蘭花的粉紫色紗裙換上,坐在妝鏡前輕掃娥眉,淡抹朱丹,精心裝扮。
蓮兒替我梳着髮髻:“格格心情似乎很好,跟着您這麼久,還從沒見過您如此精心裝扮過呢。”
對着妝鏡比着耳環:“胤祥平安脫險,馬上就會醒來,我當然要他看到我最美的一面。”
“我知道了,這就是俗話說的‘女爲悅己者容’,對吧格格!”蓮兒看我開心,語氣中也多了幾分調皮。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裝扮好後,起身看着鏡中的自己,粉紫色的長裙裹着纖弱的身體,烏黑的青絲鬆鬆挽了個髮髻,斜垂在左肩,釵環素雅;雪白的玉顏上化着清淡的姣梨妝,嫵媚雍容。原地轉了個圈,笑着問:“蓮兒,怎麼樣?好看嗎?”
蓮兒拍着手“呵呵”笑着:“格格,這樣打扮好美!”衝她使了個眼色:“走!”
剛出房門,卻見蘇文凱緊皺雙眉,神情憂慮,在門前不停的徘徊。嘴角含笑低聲打趣道:“他竟敢來陳家,也不怕十四爺吃了他。”
蓮兒抿嘴偷笑,開口喚道:“蘇公子!”
蘇文凱腳步一頓,快走幾步,跪在我面前,叩頭喚道:“格格!”知道他要說四夫人的事,“蓮兒,你先去,我隨後就到。”蓮兒疑惑的看了蘇文凱一眼,躬身離開。
看着蘇文凱,嘆口氣:“進來說吧!”
重新回到房間,坐在桌前,把玩着茶杯,看了一眼神情侷促的蘇文凱,淡淡說道:“你明知道十四爺對你心存芥蒂,可依然冒險來陳府見我,衝着這份膽量,我敬重你。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哎”蘇文凱長嘆一聲,幽幽說道:“我知道四夫人這次闖下大禍,害的十三爺身受重傷,罪不容赦,可我還是斗膽請格格饒過她,畢竟她也只是個可憐的女人,事情還要從八年前說起。”
四夫人閨名章紫衫,江蘇上陽人,父親章安是康熙二十年的進士,曾做過三年的縣令,因看不慣官場的趨炎附勢而憤然辭官,蘇文凱的父親是章家的管家,自然跟隨。
章安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女兒,大女兒紫彤端莊賢淑,小女兒紫杉聰慧美麗,蘇文凱與她們年歲相當,每天陪着兩個小姐一起讀書,日子雖不富裕,但也是衣食無憂。可陳新安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淡安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