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小子,可被我害慘了,胤祥不知從誰哪裡得知是他將素蘭的事告訴我的,氣的火冒三丈,狠狠訓了他一頓,勒令他三個月內不許再踏進我的府門。墨軒倒也真聽話,自那日後,再也沒在我面前出現過。一兩天不見他,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時間一長,心裡還真挺想他的,算了,既然他不能來看我,那我就去看他吧。吩咐錫蘭備車,換上男裝,瀟瀟灑灑的就出門了。
我記得墨軒告訴過我,胤祥將他調入了豐臺大營,準備讓他積攢功勞,好將來有機會踏入官場。
我和錫蘭坐在馬車上,吩咐車伕出西城門後,直奔豐臺大營。誰知到那後,豐臺大營的提督,都塔將軍告訴我,說是今天墨軒告假,去看一個朋友。
朋友?沒聽墨軒跟我提過啊?這小子搞什麼鬼?難不成是交了女朋友了?我心裡納悶,也不好多問什麼,轉身離開了豐臺大營。
走在回府的途中,閒着沒事,眼睛朝外掃去,不經意間看到墨軒從一間藥鋪走了出來,手裡拿着藥,左顧右看,顯得異常警惕。
墨軒怪異的舉動引起了我的好奇,朝外喊道:“停車!”車身輕晃,馬車停了下來,我一躍從馬車上跳下。
“格格,你去哪了?”錫蘭從馬車裡探出身子,看着我詢問道。
我扭頭說道:“姑姑,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說完不再理會錫蘭,拔腳朝着墨軒走的地方追去。
墨軒似乎是怕人發現,在衚衕裡左拐右拐,害得我跟只沒頭蒼蠅似的亂轉,眼瞅着墨軒又轉進一條僻靜的巷子,便立刻跟進去。誰知進去後,根本不見墨軒人影,心中正在奇怪,一道勁風從右側襲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脖子已被人用手鉗住,呼吸開始不暢,條件反射似的掰扯鉗住我喉嚨的手,眼睛向前看去,是墨軒!此時的他,雙眼冷漠無情,雙眸閃動着嗜血的光芒,渾身散發出濃濃的殺意,這樣的他是我從未見過的,一時間愣住,有些不知所措。
巷子裡寂靜無人,我的脖子被墨軒鉗住,五官糾結成一團,呼吸越來越困難。
墨軒這時也發現制住的人竟是我,慌忙鬆手,緊張道:“姐!怎麼是你?沒傷着你吧?”
我揉着脖子不住的咳湊,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再次擡頭看向墨軒,此時他的雙目依舊如平常般渾濁深邃,彷彿剛纔從他眼中透出的嗜血光芒只是我的錯覺。
我瞪了墨軒一眼,不滿道:“你做什麼了?這麼怕人知道!差點要了我的命?”
墨軒聽罷神色焦急道:“姐,你要不要緊?我帶你去看大夫!”說着蹲在我身前示意要揹我。
我朝他屁股上輕輕踹了一腳,墨軒未及防備,朝前摔倒。隨即扭過身,一邊揉着屁股,一邊撓着頭,“嘿嘿”的衝着我笑。
我瞧着墨軒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尷尬模樣,心中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狠狠白他一眼,揉着脖子戲謔道:“你姐姐我屬貓的,九條命,哪那麼容易有事?倒是你,拿着藥材做什麼?是誰病了嗎?”
墨軒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忙擺着手否認道:“沒,沒什麼,是我自己找了涼。”
我眯着眼睛湊近墨軒,墨軒不自然的將頭撇開,一副心虛的樣子。我心中瞭然,也不戳破,直起身子,老神在在道:“病了不回去休息在街上瞎晃盪什麼?”斜眼瞅着墨軒,緊抿雙脣,眼珠骨碌碌亂轉,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我話音一轉,“聽都塔將軍說,你去看一個朋友,是慕容先生嗎?”
墨軒似乎找到了脫身的由頭,忙不迭的點頭道:“是是是,是去看慕容先生!”
“哦!”我點點頭,看着墨軒道:“那正好,我也去看看他,慕容先生爲了我的病費了不少心,我還沒好好謝謝他呢?”說完也不理會墨軒,一轉身向衚衕外走去。
春光明媚,清涼寺的風景依舊,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寺裡沒有那麼多的香客來拜佛上香,顯得格外清幽。
剛進山門,只見一個小沙彌風風火火的從裡面跑出來,神情非常緊張,看見墨軒,忙道了聲佛號:“阿彌陀佛,馮施主您總算回來了,藥買回來了嗎?那位陳先生這會兒很不好呢?”
墨軒臉色頓時變得無比緊張,將手裡的藥塞進小沙彌手裡,嘴裡急切道:“我去看看,這藥就麻煩小師傅煎出來了。”說完拔腿就向清涼寺後院奔去。瞧着墨軒神情,感覺事情不簡單,隨即跟了過去。
房間內,墨軒風風火火的跑進去,還未到牀前,便大聲喊道:“慕容先生,陳大哥沒什麼事吧?”
我後腳跟進去,只見慕容峰坐在牀前,神色凝重,而牀上躺着的正是臉色慘白,身受重傷的陳玉峰。
“玉峰?”我心中一驚,快步走到牀前,仔細看了看他,轉身看着慕容峰,焦急的問:“慕容先生,玉峰怎麼樣?”
慕容峰看着我,神色有一瞬間的驚異,隨即便平靜下來,淡淡道:“你不必着急,我已經替他施了針,傷勢現在已經穩住了。”
我聽完心安了不少,緩緩走到牀邊,拿出手絹替玉峰將額頭的汗珠輕輕拭去,瞧着昏迷不醒的他,除了感到心痛外,還有一絲不解:“玉峰的武功那麼高,誰有能耐將他傷成這個樣子?”
“唉!”慕容峰長嘆一聲,幽幽說道:“他上次真氣消耗過甚,身體一直就沒有復原,現在又連續與人廝殺,加上不斷奔波,纔會傷成這個樣子的。”
“慕容先生?”墨軒驚喚一聲。
慕容峰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刻閉了嘴,不在吭聲。
可我已經聽出肯定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看着墨軒和慕容峰,疑惑道:“玉峰爲什麼會連續與人廝殺?難道是遭到了朝廷的圍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爲什麼要瞞着我?”語調越來越急切,情緒也隨之激動起來。
慕容峰與墨軒對視一眼,又看看情緒激動的我,料想事情瞞不住了,苦笑一聲,將事情的始末慢慢告訴了我。
原來上次我病重,引發了潛藏在體內的殘毒,一時間險象環生,宮中御醫均束手無策。
這時慕容峰想起江湖上的一個傳說,在西北苦寒之地有唐門的後裔,他們手上有能解百毒的“寒蟬丸”。江湖上的人若想得到一顆寒蟬丸,不但需要有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作保,而且還要替他們完成三件事。但究竟這些唐門的後裔在西北哪裡,卻無人知道。
江湖事,自然要找江湖人。墨軒用陳玉峰留給我的風箏,找到了他,並告知了我的事。玉峰聽後立刻趕赴西北,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在西北找到了唐門後裔。
陳玉峰行走江湖多年,一直行俠仗義,不敢說德高望重,總算薄有聲名,於是沒費什麼脣舌就順利拿到了寒蟬丸,返回京城。
玉峰迴來當夜,墨軒就在胤祥的飲食中下了少許蒙汗藥並勸他吃下。藥性發作後,才讓玉峰進來。餵我服下寒蟬丸後,爲了加速體內的藥性揮發,玉峰便用內力將我的筋脈打通,寒氣驅散,結果我的病是好了,玉峰卻因真氣損耗過甚,導致五臟受損,受了內傷。
墨軒看着我,幽幽說道:“唐門規矩,收藥五天後必須遵守諾言,接受唐門指派的任務,所以陳大哥不等身體調養好便出發了。臨走前一再叮囑我們,不可將這件事告訴你,免得你內疚傷心。”
我看着玉峰,心中五味摻雜,眼淚緩緩滑落,情不自禁的握住玉峰的手,歉疚的語調中含着淡淡的埋怨:“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爲什麼就不能自私一點,替自己多考慮一些呢?”
“情之所至,身不由己!玉峰如是,你亦如是!”慕容峰在旁邊幽幽說道,話語中似乎有無限的深意,可此時的我,卻無心理會。
“砰砰砰”傳來一陣敲門聲,小沙彌端着藥碗,看着墨軒,輕輕說道:“施主,藥已經煎好了。”
“給我吧。”我起身接過藥碗,舀起一勺,輕輕吹涼,慢慢給陳玉峰餵了下去。
回府後,我立刻吩咐錫蘭將府裡上好的藥材收拾好後,給陳玉峰送去,然後轉身去見蘇嬸和容月,告訴她們,我可能最近出門比較勤,如果有人來找我,讓容月替我抵擋一下。
“出什麼事了嗎?”容月疑惑的問道。
我看着容月,想着她也認識陳玉峰,不必要隱瞞,便實話實說,將玉峰受傷的事告訴了她。
令我想不到的是,容月聽完後,連連後退,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我嚇了一跳,慌忙扶住她,連連喚道:“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容月緩緩睜開雙眼,看見我的一瞬間,抓住我的胳膊,帶着哭腔道:“錦月,你告訴我,陳大哥他怎麼樣了?傷得重不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姐姐!”我有些吃驚的看着情緒失控的容月,細細一琢磨,便明白了,忙拉住容月安慰道:“姐姐別擔心,他沒事!”
容月這才長出一口氣,似乎意識到自己的不妥,臉“騰”的紅了起來,側過身不敢看我,吞吞吐吐道:“我……我能不能去照顧他。我想着,最近你身體不好,十三爺和十四爺來的比較勤,我留在這裡容易露餡。”
我看着容月,其實從內心來說,我心中一直對玉峰懷着深深的歉疚,當然希望自己能親自照顧他。可看着容月雙眸中的祈盼,想着她潛藏在心中對玉峰深深的情感,拒絕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微微點點頭:“那有什麼不行的,只是辛苦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