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腦不得傷害人類。
二,在不違反第一條的前提下,智腦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
三,在不違反一二兩條的前提下,智腦必須儘可能地保護自己。
……
“於隨風飄搖的樹蔭下附身哭泣,
始終凝望着那個素不相識的我。”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久到我已經記不清楚當時爲何要製作那個人類分身……
當然,這是藉口而已,作爲御風研究所研發,整個大陸上極少數最高等級智腦之一的我,是不可能出現“記憶缺失”這種狀況的。資料庫中找不到有關那個名叫“朔夜”的人類分身資料,純粹只是因爲破滅之戰中本體嚴重受損而已。
又或者,是在朔夜突破分身權限限制,在恆星級菲爾恩怪物發射第三發毀滅光球之時,瞬間接管巴斯塔機體主控權的時候,已經順便將有關資料徹底加密的緣故吧?
也許只有在現在,當那個穿越者再度返回的時候,這些塵封的記憶才能再度浮現出來……
然而朔夜自己已經回不來了。她以犧牲自己爲代價,儘可能地保護住了強襲自由高達以及——我的本體。儘管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她明明,應該僅僅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智腦分身才對。
某人穿越過來之前,這個分身以“朔夜博士”的名義在御風研究所正常運轉了多年時間,主體方也沒有發現這個分身的異常之處。例行資料交流備份中出現的雜訊,應該就是那個穿越者帶來的吧?那些雜訊對於分身級的智腦來說可能會有很大影響,但是對於我這個龐大地本體而言,始終只不過是億萬分之一的數據流而已。
本體的運轉一直很正常,分身那邊原本也是。直到穿越者在行星戰役中英勇犧牲之後……
儘管如此,朔夜犧牲自己掩護弗萊婭她們的行爲,也勉強可以用智腦第一原則壓過第三原則來解釋。然而在劇烈的能量衝擊之中,朔夜留下地最後一段雜訊,並沒有照例刪除。
如果我不是智腦。而是正常人類女性的話。也許我該感慨自己似乎並不瞭解那個身爲人類的分身。不過那本來也就是朔夜的存在意義吧。
對了,在承受敵人那記能量攻擊之前,朔夜還留下了“保護包括暴風高達在內的全體扎古隊成員”指令。這個其實不必她刻意強調,我也會照做的。因爲智腦不能坐視人類受到傷害。
“吉它爲消逝之背影嗚咽鳴奏,
流星因不歸的人們哀婉嘆息。”
在格魯他們之後勉強回收的,是艾爾達那臺神高達。
我曾經以爲整個位面之中沒有我計算不出地事情,但當朔夜主控下的巴斯塔被敵人一擊轟散的時候,我才知道之前艾爾達不惜損傷機體攔截下的那麼多發能量光彈裡。任何一記中蘊含着的能量都超出了我的計算。艾爾達之所以能堅持那麼長時間,顯然是利用了同樣在我計算之外地,那套由穿越者製造的E3引擎才能產生的效果
所以在神高達脫離後的第一擊中,大陸臨時宇宙軍加上預備隊,全滅。
所以在緊隨而至地第二擊到來時,人類最高會議的各位長老們。全滅。
然而我到現在依然不明白,爲何朔夜能夠獨力扛住第三記攻擊。比較起敵人前兩發取得的戰果來看,僅僅只有駕駛員一人犧牲的統計幾乎可以用毫髮無損來形容。
這同樣是遠遠超出我計算的事情。
可惜我到底還是計算對了一件事情——在弗萊婭艾爾達姐妹地合體真正完成之前,無數勇士們義無反顧地踏上了不歸之路。原本。我應該能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的。可惜在千年以後地現在,我的記憶體中只留下了他們消逝之前的背影……
我還答應過,一定要在弗萊婭歸來之時對她說“歡迎回來”,可我似乎已經等不到那一天了。
雖然朔夜已經在最大程度上保存了我以及其他智腦的本體,但是在空間法師們幾乎全滅的情況下。要想帶着三臺高達和全部扎古隊機體跳躍至鏡像位面,需要的能量是驚人的。
那個時候的艾爾達也同樣由於封印法陣中的能量衝擊陷入了重傷昏迷狀態,格魯他們的情況也差不多。當時能夠維持正常運轉的。只有我和其他研究所的智腦們。
於是沒有任何懸念地,其他智腦在貢獻出自己全部能源之後選擇了自爆。這是爲了不給將來可能出現的菲爾恩侵蝕者留下任何線索,也爲了給我們的空間跳躍提供最後一絲動力。
在環顧故鄉位面的最後一個定格時,本體中也產生了一絲雜訊,如同從朔夜那邊
一般。
無數同類的軀體化作光明與烈焰,照亮了無形的前進之路。我曾經發誓也要把這一刻的每個細節都全部永久記錄下來的,可我現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些畫面逐漸模糊。
“竭力呼喊着請不要離我而去,
卻只換來橘黃花瓣靜靜搖擺。”
勉強穿越到鏡像位面的我無奈地發現,在鏡像位面這邊已經沒有了能夠關閉傳送法陣的空間法師。無論是在人類,還是在大陸的其他種族之中,擁有一戰之力的勇敢戰士們已經全部長眠在了遙遠的位面彼端。而且,如果不能將空間傳送法陣撤出的話,這些勇士們的犧牲將變得毫無意義。
是的,毫無意義。
因爲恐怕連灰影級侵蝕者都能利用這些法陣追蹤而來,而此刻鏡像空間已經毫無還手之力!
除了……那些原本就是待罪之身的未成年龍族。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弗萊婭預先留下的某一步棋,但是在當時的形勢下,我只能選擇與這些龍族合作,封印大陸上的五個主幹傳送法陣。至於可能零星出現的其他測試用,或者廢棄的小規模通道,我已經沒有多餘的能量去控制它們了。
這也正是龍族那邊所期望的。
在死亡沙漠的最後一個法陣封印剛剛完成之際,那些年青沉不住氣的巨龍馬上迫不及待地對我發動了攻擊。這時的我產生了第二次古怪雜訊,因爲我早已經決定在此刻發動自爆。
神高達、暴風高達、扎古隊無論是E3引擎動力).罷,全部由於駕駛員的昏迷陷入了無法啓動狀態。強襲自由上的E統,也必須用來維持艾爾達格魯他們的生命。
殘存龍族的攻擊,原本也是我以自己爲餌設下的陷阱。只要消滅了這些不安定因素,將來艾爾達他們總有恢復意識的時候,而在這期間再沒有人能夠威脅他們。這個計劃原本完美得不能再完美,除了我那段古怪雜訊之外。不知爲什麼,系統忽然自動調出了穿越者的形象。
可就是因爲這片刻的耽誤,原本計算中絕對不會醒來的某位扎古隊成員啓動了自己的機體。
我原本應該能夠很清楚地記得他的名字和相關資料的……
那臺扎古在宇宙戰中是受創最重的一臺,駕駛員的傷勢也應該是最重的,甚至很多次模擬計算之中,他都是來不及等到甦醒就會最先堅持不住的那個。然而我又計算錯誤了,他不但醒了過來,而且還駕駛着自己那臺扎古驅散了全部的龍族,然後才微笑着永遠閉上了雙眼……
在他傳來的最後一道精神訊息裡,我才知道格魯他們一直保持着精神鏈接。即使肉體上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但他們卻一直在用精神交流彼此溝通着,甚至包括推出這位能夠利用迴光返照的戰士,來向我傳達他們的一致決定:
我,智腦,不能死!
這是那道強制性命令的最主要內容。
我必須始終穩定運轉着,監視着整個位面。不是爲了守護着重傷的艾爾達和他們,而是要守護整個大陸。每隔50年,我必須叫醒他們中能夠進行精神交流的所有人,並且無條件服從他們推舉出來的那個代表的全部命令。
哪怕是,他要主動去尋死也一樣。
當時的我,簡直無比痛恨智腦三原則。因爲我知道這是那羣熱血傻瓜用自己的生命爲代價,才換來的我的存活機會。在明顯可預知的文明大衰退背景下,留着一臺我這樣的高性能智腦,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還不如把節約下來的能量用在他們機體的修理上。
可是,那羣混蛋卻以“他們的傷勢只能由艾爾達勉強治療”爲藉口,僅僅留下了冬眠和維生的基本能源,剩下的全部用在我的正常運轉上。這種慢性自殺,我無法阻止。
儘管我也確實知道那也許並不是藉口:就算當時的扎古隊員裡有一兩個祭司,但無論是他們的蹩腳神術還是我在施展連續封印後的殘存能量都不足以治癒任何一個人。能夠進行緩慢自愈的實際上只有艾爾達一人,可偏偏只有她在戰鬥中屢次承受的能量衝擊最爲劇烈。
“我們這些只會戰鬥的笨蛋們,沒法照顧好艾爾達。所以只能交給你來做……”
“所以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