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寒氣直逼後心,那蒙面黑影倉促間躲閃不及,正被刺中。幾近同時,劍鋒橫削,竟也斜中李四左臂。
李四運了一式鯉魚打挺,慌忙避開,退後數步,捂住傷處大喝道:“快拿住他。”
那黑影轉身,只見李玉茹手捏劍訣,軀體微抖。
李玉茹鋒刃如雨,護住李四,杏目怒睜道:“呔!爾是何方惡人,竟然行刺吾家爹爹。”
蒙面黑影運功格擋,幾次皆險險中劍。
李玉茹暗忖:此人怎地不施殺招,盡是躲閃。
李玉嬌這時正好趕到,繡刀揮舞,加入戰鬥。
黑道暗歎道:“罷了。”一招漫天飛花,盪開刀劍,欲退至庭院。
那知李玉嬌一招刀劈華山,急砍他後腦。李玉茹使乳燕穿林正對他前腹。
情急之下,蒙面黑影用閉門窺月,躲開刀劈,右手中劍御仙人指路刺向正前。
李玉茹見對方來勢迅猛,慌亂中已無應對可能,便閉目待死。
劍鋒瞬間正刺進李玉茹肉內,孰料蒙面黑影突然運氣抖開劍身。李玉茹寶劍順勢徑入那黑影腹部。
只聽悶哼一聲,蒙面黑影赫然中劍,向前傾斜。李玉茹左手扯開他面罩,驚呼道:“君哥哥?”
十思君慘然笑道:“今喪之汝手,命矣。”
李玉茹嬌淚瞬涌:“君哥哥,是你麼?”
李玉嬌急收刀茫然道:“怎地?”
十思君不顧傷處血流如注,蹌踉數步,悽然道:“罷了,罷了。”蹣跚離去。
李四道:“且住,公子與在下有何仇怨?”
十思君背對衆人,氣弱道:“惡人,可記得二十年前?”
李四道:“你與那慕容雪甚麼關係?”
十思君道:“吾是母上不孝子十思君也。”
李四刀落塵埃,顫聲道:“你是慕容雪之子?”
十思君道:“此時殺不得汝,皆天意也。再若相遇,定取狗命!”
李四道:“兒呀,老夫乃是你親生父親。”
十思君愕然,轉而冷笑道:“似爾等奸徒,天下人恨不得食爾肉、啖爾血。何來子嗣,休要......”話未說完,砰然倒地。
李玉茹悲淚如雨,癡癡不動,一時竟不知發生甚麼事。李玉嬌拽她衣襟,亦渾然不覺。
李四仰天大呼道:“報應麼?報應麼?......”
李夫人急喚道:“快喚郎中來,快喚郎中來。”
李四不顧臂血淋漓,吩咐郎中先醫治十思君。待十思君傷處塗藥包敷完畢,又囑咐下人好生伺候。這才輕輕閉門,帶領衆人來至寢室。
郎中將跌打藥粉抹敷李四手臂,說道:“皮外之傷,李老爺療養數日即可痊癒。在下告退。”
李四道:“勞煩先生深夜出診,感激不盡。來人,送客。”
李玉茹跪地問道:“父親......”
李四起身扶她坐下,悽道:“女兒,爲父知你欲詢何事,待吾慢慢講來。”
當下,便將二十年前謀害展鵬飛夫婦,後生十思君之前因後果,一一細說。
李玉茹聞聽,痛不欲生道:“你這般惡毒,教吾與母親、妹妹等有何面目苟活於世。”
李四哭道:“當初爲父一時喪智,釀此大禍,如今悔之晚矣。”
李玉茹含淚掩面,飛奔而去。
李四忙喚道:“茹兒,茹兒......”
李玉嬌亦淚流不止道:“父親,你怎能如此?”
李四道:“你慕容雪娘娘縱江之後,吾苦覓數月,終不見其蹤。思來寢食不安,日夜難眠。便行良布善,發誓餘生再不做邪惡之事。”
李夫人道:“十七年前,玉茹父母因戰禍喪生,老爺便收養了她。母親亦迫於戰爭紛亂,流落街頭。被你父撞見,憐惜收留,兩年之後方生下你。”
李玉嬌道:“吾這就尋姐姐去,說個明白。”
李玉茹聽完父親敘述,猶如五雷轟頂:喜愛之人竟是自己哥哥麼?日夜敬畏仰慕的爹爹,怎地突然成了惡人?不覺已至十思君臥房,緩緩邁進。淚目盯住傷臥於牀榻上的十思君悲思道:這個教我怦心之人,又怎生成了至親?若與他生死相依,豈不辱亂了倫理綱常!
李玉茹心似刀絞,銀牙緊咬紅脣,血水沁出。猛一頓足,飛身躍上屋頂,沒入夜色。
李玉嬌邊尋邊喚道:“姐姐,姐姐,你快來,有事相告。”
行至十思君臥室,見房門洞開,徑自入內。瞥瞧十思君枕邊放有一封書信,忙撿起轉身回到李四房內道:“父親,母親,姐姐不見了。”
李四接過書信道:“既是留給君兒之物,還是送還於他罷,父親不看。”
下人稟告:“老爺,十公子醒來了。”
李夫人並李玉茹攙扶李四一同走向十思君處。
十思君醒來,身感巨痛。掙扎着起身拿住寶劍,蹣跚走向門外。
“君兒,且慢。”走廊裡傳來李四呼聲。
十思君道:“你待怎樣?”
李四道:“報應因果皆是爲父之錯.....”
十思君道“呸,殺人越貨得惡人,哪個是你兒!”
李玉嬌道:“你這......”
李四顫聲喝道:“嬌兒住口!”又對十思君道:“要殺要剮,皆遂你意。只有一事相托,乞你接受,否則爲......吾死不瞑目。”
十思君道:“講來。”
李四道:“今爭戰不斷,刀戈四起。茹兒年幼,且孤身一人,望你尋她回來。”
十思君道:“吾應你。”
李四長嘆一聲道:“來罷。”
李玉嬌道:“爾敢!”
李四含淚斥道:“嬌兒不得阻攔,閃到一邊。”說完,引頸待戮。
十思君怒目拔劍,直刺李四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