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這些日子你去什麼地方了？我到處打聽你和你孃的消息……”
“我把母親安置好了以後就出了趟遠門，最近纔回來。”
“哦，難怪到處找不到你呢。”
“那你呢，不是應該在雲家嗎？怎麼會在這兒？”
“唉，別提了，提起就一肚子氣……我來亂林集這兒本來是找你的，後來想找點事情做，被田老大看中就留下來了。”
……
雲慕與周樂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一旁田大海表情僵硬，臉色都氣綠了。
田大海在這貧民窟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曾受到過如此冷遇，特別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簡直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臉。
就在這時，田大海身後的另一個少年站了出來：“喂喂喂！周樂，你怎麼回事，懂不懂規矩，田哥的話都還沒說完，你自己倒先聊上了。”
這個少年不認識雲慕，不好衝着對方吆喝，於是將矛頭指向與自己年紀相若的周樂。
對於這個少年的表現，田大海非常之滿意，故而笑着道：“小七，都是自己人，說話不比這麼衝嘛，周樂還小，以後慢慢教就好了。”
“我……”
周樂有點憤怒，卻不好反駁，只得解釋道：“田哥，這位是我發小，半年多沒見了，所以想敘敘舊。”
“喲，周樂，你的狐朋狗友倒挺多嘛。”
小七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田大海跟着笑出聲來：“行了行了，你們聊你們的，我們去其他地方去找找樂子……不，是巡視一下。”
說罷，田大海熱絡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朝着貧民窟內部走去。所過之處，人人退避，絲毫不敢逾越。
看着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雲慕面無表情，目光透着淡淡的生冷。
這些人雖是玄者，可絲毫沒有玄者該有的擔當，平時剝削流民，坐享其成，耀武揚威，仗勢欺人，然而災難降臨，他們卻不顧這些流民的死活，甚至將其趕到外面替他們擋住災禍。
這樣的人，簡直豬狗不如，與畜生無異。
所以，雲慕先前見周樂與這樣的人走在一起，心裡自然無比失望。
“說說吧，你到底怎麼回是？”
雲慕忽然開口，問向周樂：“你爲什麼來了這裡，還和這些人混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他們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霸嗎？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就算你不爲自己考慮，總要爲王大娘考慮考慮吧？”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樂表情略顯僵硬，剛纔得見雲慕的喜悅心情蕩然無存。
他有些慚愧的把頭低下，嘴裡依然在爲自己辯解着：“我也就是跟着他們維護一下貧民窟的秩序而已，又沒幹別的，沒搶別人的東西，沒欺負別人。”
不知道爲什麼，在雲慕面前，周樂總感覺自己要矮上一截，如今半年多未見，這樣的感覺有位明顯。
雲慕深深看了周樂一眼，淡淡問道：“你確實沒有親自去搶，可你每個月的紅利是哪裡來的？天上掉下來的？”
“不……不是。”
“當然不是，是你們剝削這些流民得來的。”
“我……我沒！”
周樂反覆搖着頭，面色越加蒼白，甚至都不敢與雲慕的眼睛對視。
只聽雲慕接着道：“你也確實沒有去欺負人，因爲你根本不需要動手，別人見了你就害怕。你以爲自己很威風是不是？你爲虎作倀，助惡爲虐，你的身上早已打上惡霸的印記了，雙手雖然沒有血腥，可渾身上下一樣骯髒……”
“我沒有！我沒有……夠了！不要再說了！”
周樂驀然一聲咆哮，眼淚不自覺的涌了出來：“你不要老是一副教訓我的口吻，你又不是我老爹，你憑什麼教訓我！？憑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得見周樂情緒激動，雲慕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暗暗了口氣。至少對方現在還知道羞恥，知道愧疚，知道憤怒。至少對方還沒有麻木，沒有沉默，沒有墮落。
“蓬！”
雲慕一拳突起，砸在周樂臉上，雖然不重，卻一樣生疼。
不待周樂反應，雲慕上前一步，揪住周樂的衣襟，喝罵道：“鬧夠了沒有？我的確不是你老爹，沒資格管你教訓你，可我們至少還是朋友，我便要勸你！這一拳就是替你父母揍你的，要是王大娘知道你在這兒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非被你氣出病來不可！”
“……”
周樂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雙眼空洞無神。
有時候，他明明知道是錯的，他卻不敢站出來。
漸漸的，他把錯誤當做習慣，要不是內心那一絲絲微不足道的自尊，恐怕他早已和田大海等人同流合污了。
見周樂這個樣子，雲慕亦是有些心軟，主動把手搭在周樂肩上：“周樂，醒醒吧！你也吃過苦日子，你應該知道這裡的人有多苦。你跟他們那些人不一樣，你們不是一類人。”
……
過了良久，周樂的情緒緩緩平復，二人再次聊了起來。
雲慕簡單的講了講自己去外面歷練的事情，不過關於小素問的事情他卻沒有細說，只說小素問是路上撿回來的。畢竟這樣的私隱知道的人太多，對誰都不好。
而周樂心思單純，也沒有打聽的意思，只是說了下自己離開雲家的原因。
認真算起來，周樂之所以會離開雲家，或多或少都跟雲慕有些關係。
那些曾在雲慕手中吃過虧的雲家弟子，找不了雲慕麻煩，便時常找周樂撒氣，而周樂性子比較直，最後沒能忍住，將其中幾位旁系弟子打傷，同樣被趕出了雲家。
不過周樂好歹也是三竅之資的玄徒，想要養活自己和母親亦非難事，於是他帶着母親輾轉來了這亂林集。
這裡五光十色，這裡多姿多彩，這裡有着各種各樣的誘惑……金錢、權力、美色、力量。
於是，一種別樣的情緒在他心底滋生着，讓他不甘心清苦的生活，想要過上更好的日子，甚至明知田老大是惡霸，依然爲其做事。
要不是雲慕的出現，要不是雲慕這一拳將他打醒，或許有一天他會像田大海那樣，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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