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行不？”莫語嫣指指臉上的黑框眼鏡問旁邊的歐也。
他不予置評，揮手示意她換下一款。
她又讓櫃檯人員拿出另一款深咖啡色鏡框的眼鏡試戴上，對着鏡子照了一下，效果好像還不錯。語嫣轉過去給歐也看，得到的卻是和剛纔一樣的反饋。
沒那麼糟糕吧……她在心裡嘀咕着，試了那麼多副，好歹也提點意見嘛，不說話光揮手是什麼意思……
莫語嫣把櫃檯裡五花八門的展示眼鏡都大致地掃了一眼，然後按照國際慣例，對着天花板發起呆來。
“怎麼了？”歐也對她不接着挑眼鏡反倒呆呆看天花板的行爲很是不解。
她哀怨地盯着他看，那種眼神讓歐也覺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什麼欺負她的事情，
“我試了那麼多你都不滿意，我不敢試了……”莫語嫣把責任推到他身上，一臉反正就怪你的表情。
“關鍵在於是你戴眼鏡，不是我。”他把皮球不着痕跡地又推回去給她。
語嫣抿抿嘴，“雖然是我戴，可是是你買的單，我好歹得讓你心甘情願地付賬吧！”
“那好，”歐也挑了挑眉，“我幫你選。沒意見了吧？”
莫語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嘿嘿，再好不過了。
她的膚色偏白，但是沒什麼血色……歐也在一堆眼鏡裡選了半天，挑中了一副和語嫣剛纔選的色調完全相反的淺粉色的細邊框眼鏡，由於是玳瑁質地的鏡架，所以顯得柔和又不乏提亮效果。
“戴這個吧，試看是什麼樣子。”
莫語嫣苦惱地看着他遞過來讓自己試戴的眼鏡，居然是她向來視爲禁忌的粉紅色！她什麼時候和這麼夢幻加小女生的基調打過交道了……
“可不可以換一個……”語嫣訥訥地和他商量道。
“爲什麼？”難不成她就這麼信不過他的審美觀嗎？
“……我……我戴這種顏色是不是太奇怪了……”她不好意思地告訴他自己心裡的顧慮。
歐也什麼都沒說，只是將那副粉紅色的眼鏡就這樣擺在她面前。
歐大俠不會是要怒了吧……莫語嫣偷偷瞄他兩眼，瞄見他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不敢逆他的意，只好安分地戴上讓他看。
“……是不是很奇怪？”她不自然地抓了抓耳邊的頭髮。
歐也頷首微笑：“沒有，很適合你。”
莫語嫣以前的眼鏡是那種接近方型的寬黑框眼鏡，沉重又古老的鏡架把她其實很好看的眼睛給遮蔽住了。而他選的這款就完全不是那樣，深色鏡框會使得臉色一下暗沉下來，但是亮色的正好相反，明亮系的顏色本來就適合膚色白的人，淺粉色更是青春而不張揚。
歐也覺得自己的選擇果然沒錯，淺粉色的細邊框，將她的膚色很好地襯托出來了，還彌補了她偏於蒼白的薄弱，但讓他認爲最滿意的，還是因爲那雙純澈的眸子終於重見天日了。
“……是嗎……可是我還是覺得深色的比較適合我誒……”
“我只會賠你這一副。你看着辦吧。”某人好像不吃軟招，那就別怪他只好來硬的了。
……終於見識到什麼叫做大獨裁者了……說的就是她面前這個冷凝着臉的人……
目睹歐也和莫語嫣兩人僵持不下的局面，櫃檯服務員爲了避免殃及池魚，只好趕緊好聲勸道：“小姐，你看你男朋友眼光多好，按我看這個粉紅色的眼鏡確實很適合你啊，你就聽他的吧。”她又另對歐也說道：“先生，這有分歧了就大家坐下來好好解決，小兩口沒必要爲了這點芝麻綠豆大的事情鬧不高興，女朋友要哄的嘛！”
服務員自覺這一番話說得很體面周到，只是奇怪爲什麼這兩個人都同仇敵愾地盯着自己看……
“好吧，粉紅色就粉紅色，你滿意了吧！”莫語嫣最後還是不堅定地動搖了自己的立場，再說了，粉紅色又怎麼樣，還不一樣是眼鏡，眼鏡是用來戴的，又不是用來給別人看的。
“這是淺粉色。”歐也耐心地給她糾正這種關於色彩的偏差認識。
還不是一個樣……語嫣很想反駁一句，但是又怕會引出他孜孜不倦地解釋一大堆。她算是有了一個重大發現，原來大俠也可以很老媽子性格……
大俠的手機響了，歐也到一旁去接電話。那個鈴聲……莫語嫣驀然想起，是《也許》的鋼琴曲，估計歐大俠個人很喜歡吧。但接下來想到的，卻是那晚自己做的夢，因爲這個，她便開始有些悶悶不樂的小情緒在作祟。
“莫語嫣，我要去辦點事情。”歐也打完電話回來告訴她。
“好。”去就去吧，怎麼弄得像是給她彙報行程一樣……奇怪的感覺……
“走吧，你和我一起去。”
…………
這是商量還是在做硬性要求？
語嫣覺得應該是更偏於後者，因爲這句話聽起來不大像詢問她的意見，而像是在告訴當事人應該怎麼做。大俠做事果然是容不下別人說不的……
她想問自己是否有那個必要陪他一起去，因爲就像中午和宿舍人說的那樣，他們兩個之間又沒有什麼關係，可能連朋友都算不上，既然如此，他就不應該拉自己一起去，可是他怎麼就要她和他一起去呢，這是不是說明他們其實存在某種契合，只是不大明顯而已……
莫語嫣有種被自己攪糊塗的感覺，就好比繞迷宮一樣轉來轉去卻始終找不到出路，她心裡就是糊里糊塗地想不出個所以然。
唉……這世界上最複雜也最難弄清楚的，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係。
沒那麼腦細胞去想這麼費腦的事情，算了，去就去吧，反正按鮑姐說的，就算把她賣了還得倒貼錢，歐也那麼聰明的人，一定不會做這種虧本生意的。
歐也把莫語嫣帶到了一間畫廊，門口高高懸掛的招牌上赫然印着“La vie en rose”，這裡面只有最後一個單詞她認得，其它的……她剛想讓歐也解釋一下，卻又注意到那串字母右下方几個很不起眼的中文：玫瑰人生。
玫瑰人生就寫玫瑰人生好了，爲什麼硬是安個大家都看不懂的名字，還一半英語一半不知道什麼語，到最後還不是得給別人解釋嘛……哎，有些人就是愛故弄玄虛，喝了點洋墨水就迫不及待地想讓別人知道，做人要低調，低調，像她就是很自覺地貫徹執行這條原則的人……
“你在看什麼呢？”歐也瞥到她原地不動地擡頭看着招牌，皺着眉頭不知道在動什麼念頭。
“……額，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起得不錯哈~ ~ ~”語嫣跟他打哈哈，畢竟亂批評人終究還是不大好，她做人很厚道的。
“La vie en rose，一首法國民謠，我以前很喜歡那首歌，所以後來就起了這個名字……”歐也的神情，像是追溯起一些已經塵封許久的記憶。
這首歌他聽了這麼多年，可是最開始給自己唱這首歌的人，卻也離開了不知道有多少個白晝加黑夜。
……莫語嫣當然不知道他想的什麼，她只是聽完歐也的解釋後，身體一顫，嘴角呈抽筋狀，偷偷慶幸還好自己沒亂說些什麼，原來剛纔自己在無意中已經把歐大俠給狠狠褻瀆了，實在是無心之過啊……（莫語嫣同學，你是想說自己“不小心”把歐大俠給YY了嗎……(#‵′)凸）
“進來吧，這是我和幾個朋友一起辦的一個藝術攝影展，今天開始對外展出。”歐也把自己剛纔的思緒整理好，一邊開門帶她進去一邊介紹。
……藝術攝影展？
她不得不再次仰視身邊的歐也，歐大俠果然不是一般人，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莫語嫣悲憤不滿地感慨，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可以這麼大？！和他相比，自己就像是用爛泥巴隨便捏成的……是不是當她還穿着開襠褲學走路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讀莎士比亞了……真希望有個多啦A夢的時光機，穿越時空回去看看他從小都是怎麼長大的，然後把所見所聞出一本書，名字就叫做《大蝦是怎麼煉成的》。
嘿嘿……她可以想象到一個場景：暢銷書排行榜的最頂端，屹立不倒地冠着這本書的名字……
…………
誒，大蝦呢……在那裡……
莫語嫣匆匆忙忙地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