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瞄準太久,我放開手上的弓弦,讓魔法箭輕輕地衝出去。剛出手一段距離魔法箭的速度並不快,到了十米之外,它的速度才接近光速。正因爲如此,我只能作爲遠距離阻擊的弓箭手,要是敵人到了身邊,我就只有抱頭鼠竄的份了。
他們一定很奇怪,爲什麼我能夠使用如此柔軟的白羽作爲殺人的武器。至於魔法箭上的那些白羽,只不過是我有意選擇的一種標誌。我喜歡弓箭,因爲弓箭手可以躲在不爲人知的角落,悄悄地算計那些不可一世的騎士和劍客,讓他們不明不白地死翹翹。當然如果連殺掉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的話就比較可憐了,所以我爲魔法箭裝配上了白色的羽毛,這樣爲他們收拾屍體的人可以告訴他們的家人是誰把他們幹掉的。如果有靈魂真的存在的話,作爲孤魂野鬼的他們也不至於太糊塗,一方面可以讓這些可憐蟲沒有留下什麼怨念早日成佛升上天堂,另一方面利用羽毛順便增加一點點的美感。
不過,看起來這一次的行動比較扎手呀,第一波攻擊只消滅了七個人。
剩下還有大約十幾個人,他們已經有所防備,想來白羽箭不能再造成太大的傷害了。不過沒關係,剩下的這些傢伙用不着我費心。現在我只需要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轉過身子,手上的魔法弓箭就在那一瞬間消失在不知名的虛空裡。實際上,所謂的弓弦還有這把弓都不是實體,它們是由我的魔法所構成的,只要我願意,它們隨時隨地都可以出現在我的面前。
小黑悄悄地站在我的後面,無論何時她總是很聽話的。自從我四年前抱養了她之後,她就成了和我最親近的“人”。之所以這個“人”字需要使用引號,是因爲小黑其實只是一匹馬,一匹純白色的馬,身上一根雜毛都沒有。我的水壺、羽毛等等一系列的雜物都是由她幫我帶着的,這個小女生在沙漠裡跑得飛快,一般的馬還真追不上她。當然缺點也有,這個傢伙特別懶,而且耐力差、怕熱,在太陽底下跑一會兒就不行了,全身大汗。正因爲如此,我也很少騎在她身上,常常是自己在地上走得比她還快。
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們可能以爲我沒有羽毛了,現在全部都哇哇叫着爬起來。不過我相信還要好一會兒他們才能發現我所在的位置。所以不用着急,慢慢來。再說了,他們現在的對手並不是我。
童宇非站起來。在其他人還在東張西望白羽箭來處的時候,他的眼睛已經盯在了一個方向。如果你的眼睛足夠尖,你就可以看到七八百米開外有一座小山丘。他能夠確定,白羽箭就在那個方向、那個地方!
一指那裡,他沉聲道:“跟我來!”
話音一落他已經走出了十餘步遠。剩下的所有人喉嚨上都帶着鐵片,抽出了兵器急匆匆地跟了上去。雖然這些人的動作很快,但卻沒有一絲的慌亂的痕跡。
童宇非的耳朵不段聳動着,幾百米內的任何聲音都不可能逃過他的注意。即便此刻的風雪聲很大,他也還是聽得很清楚:那裡有一匹馬、一個人。雖然不知道此刻在那裡的傢伙是不是傳說中的白羽箭,但是沒有關係,現在這裡剩下的十多個人,每一位都是絕對的高手,不管那傢伙是誰,他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這一次的任務表面上看起來是護送凡恩斯大公的寶物,實際上這些所謂的寶物只是一個幌子。這裡所有人,在這樣一個鬼天氣裡來到這樣一個鬼地方的目的只有一個:眼前出現的這個強盜--白羽箭!
正是爲了把白羽箭引出來,所以所有人一開始就沒有戴保護喉嚨的鐵片--這樣可以讓白羽箭錯以爲我們沒有防備。只要他一出現,那麼我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因爲他不可能逃脫我們的追擊--對於自己這夥人的實力,童宇非有着絕對的自信。更何況,蕭呈霖大人還在不遠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裡總是隱約感覺有些不對:真正的白羽箭難道就這麼簡單地上當了嗎,或者前面那傢伙只是一個引誘我們跳下去的陷阱?但是這個時候容不得他去多想,如果僅僅是因爲猶豫而讓那隻會躲在角落裡放冷箭傷人的傢伙跑掉,那麼不僅僅是他童宇非沒有面子,後面的這羣兄弟也不會放過他的。
不管怎麼樣,先把所有敵人解決再說!
突然,他停了下來。
前面大約二十米的地方,直挺挺地站着一匹黑馬。黑馬就像是一個雕像,靜悄悄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僅從馬繮頭冒出的絲絲白氣纔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個活物。馬上筆挺地坐着一個通體黑色鎧甲的騎士,騎士的右手上握着一杆漆黑的長槍,長槍的槍尖斜抵在雪地上!
鎧甲將那騎士的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仔細看過去,這人的全身居然沒有任何部分露在空氣外面:頭上是頭盔,眼睛前有一塊黑色的護目鏡,手上帶着黑色的長手套。這樣的裝扮倒是和童宇非他們差不多,只不過眼前這人穿的是盔甲,而童宇非他們穿的是棉衣。
鵝毛大的雪片四處飄舞着,但是沒有一片能夠粘附在這個黑色騎士的身上,不僅僅如此,就連那匹純黑色戰馬的身上也找不到任何一塊雪花。這時刻的風還有這時刻的雪就好像有了靈性,或者說是有了感覺,一種害怕的感覺。所以它們拒絕靠近這個黑色的騎士,拒絕靠近那一小塊危險的地方。
他是誰!?
爲什麼他會在這裡!?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爲什麼我的耳朵根本沒有聽到這一人一馬所發出的任何聲音??
身後的那羣人追上來了,他們也看到了眼前這個奇怪的傢伙。所有人都在沉默,不僅如此,好幾個人的心跳得更急了些。他們和童宇非一樣,分明地感覺到了這黑色騎士的危險?
這個騎士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所有人都在悄悄地提醒自己,但是沒有任何人會有絲毫的膽怯。他們小心翼翼地圍了上去,一點一點地向這個不簡單的人物接近着。
突然!
所有人在同一個瞬間暴喝一聲,猛然加速撲了上去!!
你看到了沒有,似乎就因爲這些人的叫喊,天空在那一瞬間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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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叫聲可真大,連我在這裡都聽得到。
我一直都很奇怪,爲什麼總會有那麼多人在和別人動手的時候會喜歡哇哇亂叫一氣呢?難道他們認爲這樣叫得巨大聲無比的就可以把敵人嚇死?或者叫得大聲可以給自己鼓氣,讓自己的力氣能夠大上那麼一點點?不理解……
這麼多年以來我殺的人也不算少了,其中也有許多是如他們一樣,動手的時候怪叫不停。不過往往越喜歡怪叫壯膽的傢伙死得越快,反倒是有些悶聲不響的人還比較棘手,常常讓我頭疼好一陣子。
所以說呀,打架還有動手殺人不是比誰叫得更大聲的,無論何時最重要的都還是自己的實力。你說是不是啊?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經死了,已經不能說話了。你瞧我這個壞記性,記得還是我把你給殺掉的,對吧?
哎呀哎呀,既然你們都死光了,這麼多東西留在這裡可不好呀。不如我幫你們保管吧,免得被那些不懷好意的狐狸或者是狼給弄壞。當然啦,如果想要我幫你們收拾一下屍體我也不反對,這麼累的活只要你們給我說一下就好,我一定會辦得好好的。怎麼樣,我這個人還是比較善良的吧?不過你們就比較沒有禮貌了,爲什麼連說一下都不願意呢?恩,我可不喜歡沒有禮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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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從開始到結束,所花的時間沒有超過一分鐘。
所有人現在都躺在地上了。不過地上躺着的並不能說是人,因爲他們已經死了。所有人的胸口都開了一個巨大的血洞,依稀可以看到破碎的心臟還有其他一些內部器官。童宇非雖然還沒有斷氣,不過也差不多了:他的嘴裡大口大口地冒着血,眼神也已經渙散。鮮紅的液體象是壓力不夠的泉水,冒着白氣,慢慢地從身體下滲出。這一片地面上的積雪全都化了,把血液稀釋了不少,不過顏色看起來還是嚇人的殷紅。
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幅不敢相信的表情,也許誰也沒有想到這麼一羣人居然瞬間就被全滅了。不過事實擺在眼前,沒有什麼好詫異的,有什麼不理解到了陰間去和閻羅王討個交待吧。
騎士的長槍橫放在身前馬背上,錐形槍尖的血槽上還留着大量鮮血,慢慢地往下滴落。除此之外,他的樣子和剛出現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人和馬的身上都是一如既往的乾乾淨淨,沒有飄雪,更沒有絲毫的血跡。
那人輕拍馬背,慢慢地向着童宇非走過來。不過很明顯他的目標並不是這個快死的人,就算放着這人不管,童宇非也不可能再活幾分鐘了。
蹄聲漸近了,眼看着這一人一馬就要走過去。
“我知道你是誰!我知道!”童宇非徹斯底裡地突然叫起來,不過這句話也就是他在人世間所說的最後一句了,因爲他的腦袋突然就變成了一個放了好久已經焉了的茄子--那黑馬的蹄子重重地給了他一下……
天地間迴盪着奇怪的嗚咽,那是死人的迴音嗎?
這個黑色的騎士到底是誰呢?
搞不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