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身後的動靜, 傅玖起身抱拳:“陛下。”
“嗯。”楚南陽淡淡的應了一聲。
他跟在他身邊也有些日子了,他也瞧出他卑躬屈膝的樣子之下卻是不吭不卑的,這哪裡像一個侍衛一個奴才?他倒是覺得他比他這個陛下更像陛下。
微微挑眉, 楚南陽問:“還不知道傅侍衛乃何方人士, 家在何處, 家中可還有什麼親人?”
“回陛下, 臣也不知臣乃何妨人士, 家中是否還有親人,臣被孔妃娘娘救起的時候就已經不記得前事,所以臣無法回答陛下這個問題。”
“哦。”楚南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眯了眯眼:“不記得了……”
而後他笑道:“不記得好哇,既然你能流落在外, 想必那也不是什麼愉快的記憶。”
傅玖淡淡應聲:“或許。”
又聊了兩句, 楚南陽這才又回去睡覺。
回到殿中, 他立刻吩咐身邊的公公,讓他秘密去查傅玖的身份來歷。
公公不明白陛下爲何對這麼一個侍衛這麼上心, 便問:“陛下可是覺得他有什麼問題?”
楚南陽搖了搖頭:“讓你去查就是,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是。”公公忙應聲,也不知這陛下怎麼忽然這麼大脾氣,再不敢多說一句。
這天下午,柳芳菲正睡的香, 就聽有人叫她。
睜開眼睛一看, 竟然是那個曾幫她撈過屍骨的女鬼。
“你的心願不是已經了了?怎的還沒去投胎?”心裡想着, 她便問出了口。
女鬼說:“我在天上呆的這些日子不是吸收了一些日月精華嘛, 司命就說我有仙根, 修個千八百年的或許就可以成仙了,所以我不想去投胎了, 我想修仙。”
“恭喜恭喜,他日你一定可以位列仙班。”柳芳菲笑眯眯的喵着恭喜她,竟不想她竟然能聽懂她說的貓語。
她笑着感激道:“謝謝。”
不過柳芳菲並沒有驚訝太久,問道:“你來這凡界可是有什麼事?”
女鬼點頭:“對對對。”
想了想,她這才說:“有件事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當初讓你給我撈屍骨,我本是不想麻煩你的,畢竟我在那裡已經呆了許久,也已經習慣了,是有人讓我纏着你的,他說只要我纏着你,你一定會幫我,所以我才這麼做的。”
“哦。”這已經是過去許久的事情了,柳芳菲也不是太上心。
女鬼說:“前些日子在天宮,我又見着那個人了,細細打聽之下,這才知道他是魔界中人,還是魔界什麼左護法,這魔界中人肯定都不是什麼好人,你幫過我,所以我才特意來提醒你,讓你小心。”
魔界中人?柳芳菲依舊不太在意,她與魔界的人無怨無仇的,他們怎麼會害她?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她去過魔界,還險些被楚南莫抓去成親來着。
想起撈屍的事,她這才又想起當初傅玖因爲這事還中毒來着?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陰謀?他們想害的人其實不是她而是傅玖?
於是她問:“你見着的那人長什麼模樣?”
“濃眉大眼,鼻子有點像鷹的鼻子,長的也挺好看的……”想到什麼,女鬼眼前一亮:“對了,我這裡有他的畫像。”
許久不見,這女鬼的確修煉了一點法力,一伸手,手中便出現一幅畫,她展開,柳芳菲一眼瞧去,便將畫上的人給認了出來。
這不是裴子墨嗎?
她愣了愣,那與他關係不錯的楚南莫呢?想到裴子墨隨時都以楚南莫的命令馬首是瞻,柳芳菲狐疑,難道他真的是魔界的魔君莫遷?
腦子混亂的她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甚至分不清她一直認爲只是在夢裡發生的事到底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隻是夢?
收起畫,女鬼又說:“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我也應該告訴你,前段時間司命在天界受了天帝的罰。”
頓了頓,瞧了柳芳菲一眼,她這才說:“他受罰是因爲你。”
柳芳菲不解:“因爲我?”
女鬼點頭:“是,因爲他幫你的事被天帝知道了。”
柳芳菲沉默了一陣,自責道:“看來是我連累他了。”
“太子殿下也好不到哪裡去,因他現在在凡界歷劫,天帝只好將他的元神拉出來懲一回。”
想了想,女鬼說:“我覺得天帝似乎很不喜歡你,凡是與你沾了關係的事他都要氣上一回,我覺得太子這事天帝這樣做不是爲了懲罰太子,而是爲了阻止他與你來往。”
然而柳芳菲的思緒還停留在司命身上:“你見着司命替我對他問聲好,帶我跟他說句抱歉和謝謝。”
“好,我會的。”
“謝謝,祝你早日成仙。”
等女鬼走了,柳芳菲這纔想起重要的事情來,她說太子殿下在凡界歷劫?那誰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元神被天帝拉去罰了?
天帝不喜歡她?她連天帝長什麼樣都沒見過,天帝爲何對她這麼大仇?凡是與她有關的事都要氣上一回?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在她看來不過是一件非常小的事,爲什麼在天界這麼嚴重?竟因爲她一個個的被連累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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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裴子墨就來到了凡界。
他來找他的尊上時,他的尊上正趴在一棵樹上抱着一條魚啃的香。
裴子墨愣在那裡,半響都沒回過神來。
這隻胖乎乎,圓滾滾的大肥貓確定是他家尊上?確定就是他那愛乾淨又愛形象的尊上?
若不是他能瞧出他的真身,他真的都要懷疑是不是搞錯了。
半空中的裴子墨對莫遷行了一禮:“尊上。”
莫遷抱着手中的魚,用貓眼睛瞄了他一眼,繼續漫不經心的吃魚,也沒吱聲。
裴子墨保持着那個姿勢,大氣都不敢喘,他感覺到他的尊上在生氣,而且他也知道他大概在爲什麼而生氣。
在發生柳芳菲是妖的事時,他便已經打好了主意,只待他閉關出來,他便藉着這機會弄一個假的柳芳菲的屍體來哄騙他的尊上,他果然沒分辨出真假,便信了他的說辭,回了魔界。
這本是一件非常高興的事,但他沒想到,他的謊言這麼快就被揭穿了。
難道這真同預言的那般?四公主是他的劫?躲都躲不掉?
見自己的主子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裴子墨只好自動請罪:“屬下欺騙了尊上,尊上想怎麼懲罰屬下都行。”
就是不要這樣晾着他不說話,太難熬。
莫遷冷哼了一聲:“哦?你欺騙本座了嗎?說說看,你欺騙本座什麼了?”
裴子墨皺眉,覺得更加煎熬了:“尊上……”
扔了手中的魚骨頭,魚骨頭剛落在地上,一隻狗跑過來叼走了。
莫遷瞧了眼那隻狗,“你今天若是不讓本座滿意了,本座就讓你變成那玩意兒,天天啃狗骨頭。”
裴子墨一顫,苦着臉告饒:“尊上……”
往身後的樹枝上一靠,莫遷枕着貓手,貓腳翹着二郎腿哼哼:“說吧,你騙本座什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最近生活太好,吃的有點多,他覺得他好像肥了一圈!這二郎腿他竟然瞧不上去了!手枕在貓頭下沒一會兒他就覺得累的喘不過氣來。
想了想,他換了個側臥的姿勢,眯着貓眼十分慵懶恣意。
“屬下不該弄虛作假,用假的四公主來騙尊上。”頓了頓,裴子墨振地有聲道:“但屬下從未後悔過這樣做,哪怕尊上罰屬下變成一隻狗,或者讓屬下受獄火之邢,屬下也不後悔。”
莫遷笑了一聲:“呵!”
他還喘上了!
裴子墨懇切道:“尊上,爲了她您已經棄魔界於不顧一次,難道您還要再爲了她棄魔界於不顧嗎?您看看,如今的魔界變成了什麼樣?他們天界的人,有幾個把我們放在眼中?以前天族那些人提起魔界,誰不是要畏懼三分?”
裴子墨難受道:“您是我們的尊上啊!屬下希望您多把心思放在魔界上,而不是放在那個女人身上,屬下希望魔界能在您的帶領下重振聲威!再創輝煌!”
莫遷眯着的貓眼變得鋒芒起來,他盯着裴子墨:“看來你對本座似乎有諸多不滿啊。”
裴子墨一顫,“屬下不敢。”
莫遷忽然笑了起來,語調悠然中帶着鋒芒:“既然你有一腔抱負,那不如本座這個魔尊不要做了,讓你來做如何?”
裴子墨一抖:“屬下不敢!”
“不敢?本座看你沒有什麼不敢的,傅玖的事是怎麼回事?你敢說你不知道?”
裴子墨沉默。
莫遷冷笑:“你騙我的事可不是一件兩件,你連騙我的事都敢做,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
裴子墨的頭耷拉下去,更不敢看他了。
見他這副樣子莫遷就來氣,他若是能辯解兩句他還是會信他,信他沒有騙自己。
他怒聲道:“你一面對我的吩咐做出盡心盡力的樣子,一面又對我虛與委蛇!裴子墨,你好!你好得很!”
“之前我還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欺騙我,現在我想我明白了。你隱瞞傅玖就是韶華太子的事是希望這個漏網之魚可以帶走四公主吧?你不希望她與我在一起!”
裴子墨沉默,算是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