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菲有點怕柳思思,自然也不太喜歡見到她。
柳思思是柳芳菲一母同胞的姐姐,她進宮爲妃已經有三年之久,但至今未有所出。
柳芳菲要嫁給楚南煙的事情,雖然是她給皇帝出的主意,但她也是爲了自己的妹妹,柳芳菲那個鐵了心的樣子,連絕食的招都使出來,她還能怎麼樣?
可是她哪裡知道,柳芳菲絕食只是因爲沒有魚。
柳思思比柳芳菲年長几歲,她們的娘很早就去世了,姐妹兩從小一塊兒長大感情深厚,從小,柳思思這個姐姐就比較護妹妹,自己的妹妹她又怎麼會不疼?哪裡捨得她絕食?
正因爲這個姐姐太好,柳芳菲纔不想見到柳思思,她似乎總有一種魔力,讓她總忍不住想把真相說出來。
我其實不是你妹妹,你妹妹已經轉世投胎了。
可是這些話哪裡能說?
不想見到柳思思的還有一個原因是,對自己的妹妹,柳思思肯定是非常瞭解的,她怕自己會露出馬腳被她識破,如果她突然問你是誰?她該怎麼回答?她只怕是會傻在那裡。
深深一嘆,知道逃不掉,柳芳菲只好硬着頭皮去見柳思思。
沒想到皇帝也會在這裡,柳芳菲暗惱,要退卻是已經來不及。
如果說柳思思當初出那個主意只是想讓柳芳菲如願以償,那麼皇帝便是認真的,絕對不是開玩笑。
在柳思思眼裡,楚南北是個溫文爾雅的皇帝,所以她覺得,就算柳芳菲找不到兵符,陛下也不會把自己的妹妹怎樣,若是找到了,自然是好,這也算大功一件,也省去了陛下一塊心病。
在柳芳菲眼裡,楚南北是個僞君子,陰險狡詐的小人!她若是找不到他想要的東西,他一定不會給她好臉色!
柳思思並不知道,在柳芳菲出嫁的前一晚,楚南北拜訪過自己妹妹的閨閣,還給了自己從小就疼惜的妹妹一顆毒藥,加以控制。
總之他的目標很明確,一手兵符,一手解藥。
按理說嫁進皇家的女子在出嫁前就該有宮裡的教習嬤嬤教習宮規禮儀,但因柳芳菲和楚南煙的這場婚禮來的匆忙,又因楚南煙是個傻子王爺,皇帝對他也根本沒幾分好感,宮裡的人又都是些見風使舵的,便沒人安排這事,所以柳芳菲對宮裡的規矩也一直都不懂。
若只有柳思思在,按她的性情,怎麼高興怎麼來,才懶得去在乎那些規矩,再說柳思思也不會與她計較這些,現在楚南北也在,柳芳菲不得不認真對待。
“陛下萬歲萬萬歲。”動了動手,不知道怎麼擺放的她最後乾脆往地上一跪,直接磕頭了事。
柳思思嗔她:“你這規矩都是怎麼學的?”
柳芳菲吐了吐舌頭,也沒等楚南北讓她起來就已經自顧自的站起來了,還一邊道:“人家本來就笨,學不會嘛。”
柳思思小心翼翼的瞧了瞧楚南北,見他沒有不悅,她這才放下心來去拉柳芳菲的手。
兩姐妹手拉手的站在一起,柳思思戳了戳她的頭,又是疼愛又是氣惱:“你呀!”
柳思思苦口婆心的說:“不要以笨和學不會來逃避,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或許會經常出入皇宮,懂規矩是好事。”
否則哪天別人拿這說事,她因此而受罰纔不值當,就她這大大咧咧的性子,一不留神得罪人也是常事,到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闖禍了。
知道柳思思是爲自己好,柳芳菲點頭:“好啦我知道了。”
瞄了眼那邊氣定神閒喝茶的楚南北,柳芳菲拉過柳思思小聲問:“他怎麼會在這裡?”
柳思思小聲嗔她:“什麼他呀他的,是陛下!”
柳芳菲不耐的哼哼:“陛下來了多久了?”
“剛來。”
剛來?他肯定是知道她要來纔來的吧?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將他裡裡外外的罵了一遍,禽|獸!衣冠禽|獸!裝!就會裝!
柳芳菲知道,楚南北來這裡肯定是想問她兵符的事,連她都知道的事情,柳思思又怎麼會不明白?隨即她問:“兵符找到了嗎?”
柳芳菲根本就沒想幫楚南北找,所以打一開始她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即便那人給了她一顆毒藥吃。
雖然沒想幫楚南北,但柳思思來問肯定是不一樣的,於是她乖乖回答:“那麼重要的東西,陛下這麼多年都沒找到,更何況我才進府幾天?哪能那麼容易找到?”
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柳思思點頭嘆道:“也是,這事一直都是陛下的一塊心病,若是能爲他去了這塊心病,他一定會非常高興。”
柳芳菲抿着脣沒說話,只覺得柳思思可憐,她進宮這麼多年陛下都沒把她當回事,這會兒突然把她當回事了,卻還是因爲一件東西,因爲她有利用價值。
柳思思呢?人家不把他當回事,她倒是對別人掏心掏肺,以別人憂而憂,關鍵是她這麼操心,別人還不一定念她好呢。
小人!僞君子!柳芳菲氣的又在心裡把楚南北罵了一遍。
轉身,柳思思溫言細語的對楚南北說:“陛下,你們先聊着,妾身最近得了一些養生的新茶,想與陛下品茗。”
柳思思也沒想那麼多,便去忙自己的了,柳芳菲見此,忙拉住她:“姐,我去幫你。”
楚南北語調溫潤的說:“你留下陪朕說說話。”
柳芳菲翻白眼,說話?她跟他有什麼好說的?說來說去還不是爲了兵符。
也不等楚南北問,柳芳菲直接道:“你什麼都不用問了,我什麼都沒找到。”
於是,等柳思思歡歡喜喜的端着新茶出來想與楚南北品茗的時候,卻撲了空。
見屋中沒他的人,柳思思臉上的笑都淡了幾分,“陛下呢?”
見她這失落落的樣子,柳芳菲又氣又不忍心:“走了。”
柳思思失魂落魄的把衝好的養生茶放下,柳芳菲不忍看她這副樣子便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端起茶,她輕快的問:“這是什麼好東西啊?我嚐嚐。”
“哎!燙!”柳思思忙攔住她,可是已經晚了,柳芳菲已經被燙的不行。
***
一番折騰下來,柳芳菲的肚子餓的咕嚕嚕的叫,只覺得頭暈目眩,忽聞一陣香味,還是魚的味道,她眼前一亮,虎背一震,頓時來了精神:“滾滾,你聞見烤魚的味道了嗎?”
回答她的,是圓滾滾尋着香味離去的背影。
想到她嫁進王府那天堆成山的魚骨頭,柳芳菲也不敢再怠慢,立刻也尋着香味追去。
這是癡王府裡一個比較偏一點的地方,正因爲這裡比較偏,柳芳菲才把那些貓安置在了這裡。
見香味是從這裡傳出去的,柳芳菲頓了一下,誰會在這裡烤魚?
跨進小院兒的大門,就見一個玄色背影,墨發被高高冠起,如墨落下。柳芳菲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幅畫面,那人有着削薄的脣,粉嫩的顏色像櫻花,水嫩嫩的感覺讓她想到了烤熟的魚肉,看着都想咬一口。
臉上的銀色面具包裹着他菱角分明的輪廓以及高挺的鼻樑,一雙桃花眼狹長深邃,本該是十分勾人的,偏他總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冷冷清清的,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漠然。
走到那人的正面,果然不出柳芳菲所料,這人是傅玖,而那些她安置在這裡的貓此時正在吃他烤的魚,就連圓滾滾往他身邊一站,也立刻分食到一條魚,唯獨她,連魚骨頭都沒有。
還不如做一隻貓呢,至少這種情況下是如此。
“圓滾滾。”柳芳菲笑着叫了一聲,帶着討好,她想讓圓滾滾分她一半,圓滾滾呢,也猜到她的意圖,於是它衝她喵了幾聲。
它說:“如果你不覺得與一隻貓搶食丟人的話,儘管來吧。”
柳芳菲……
這比給她一堆魚骨頭還要有殺傷力啊!
一貓一人陷在彼此的鬥爭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傅玖打量她的,神色莫辨的眼神。
柳芳菲現在處於有賊心沒賊膽的狀態,一個人和一隻貓搶食?已經做了許多天人的柳芳菲終於明白,這似乎,的確,是一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更何況,這裡還有一個外人在呢。
她蹲在地上,漫不經心的扯着草,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傅玖架在火上還未烤好的魚,盤算着差不多的時候虎口奪食的那千鈞一髮。
香味四溢,這對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她來說真的是一種折磨,終於差不多了,她立刻撲上去搶奪,管它人吃貓吃,反正沒入貓口都不算與貓搶食。
一門心思只想着魚,柳芳菲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袖子落進了火裡,手剛碰到目標,整個人就被推開一屁股坐在地上。
傅玖眼疾手快,立刻扔下魚扯下她着火的袖子,柳芳菲這才知道自己的袖子着火了。
等她平復下來再想起魚,卻只見一根乾乾淨淨,被火烤黑的木棍,哪裡還有魚?
她沮喪,她都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魚了,除了魚,她再不想吃別的,可是偏偏這幾天的飯菜都是雞鴨鵝,害得她只能吃素,今兒難得看見魚,眼看都要到嘴邊了還是沒吃上,還有沒有天理了?
“我要吃魚!”她大叫了一聲,引來衆貓的注目禮,隨即,所有的貓抱着魚統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