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同道者

陳長生忽然問道:“長生宗有沒有可能與魔族勾結?”

折袖說道:“道門南派祖庭,名門正宗,沒道理。”

他說的沒道理來不是基於道德評判,而是基於利益角度考慮。

所謂背叛總是要謀求好處的,長生宗的根基便在人族在道門,他們與魔族勾結能有什麼好處?

陳長生說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與雪老城勾結,長生宗當年憑什麼能夠抓住七間的母親?”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當年那位魔族公主的行蹤必然極爲隱秘,按道理來說,不應該如此輕易地被長生宗抓住。

“剛纔聽你說完雪嶺的事情後,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折袖說道:“長生宗被蘇離殺的太狠,就算在南方還有些潛力,也沒有辦法在松山軍府瞞天過海。”

陳長生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如果還有別的幫手呢?”

折袖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的寒意一現即隱

他們此行去汶水,是要去接一個朋友,現在看來,到時候不免還要多問一些問題了。

夜色籠罩着戈壁,遠處隱隱傳來低哮的聲音,可能是野獸正在啃食那些屍體。

先前的談話裡提到過很多次七間的父母,話題便順着這個繼續了下去。

陳長生問道:“你們已經多久沒見了?”

折袖想了想,說道:“五年?”

時間過的不快不慢,很容易令人麻木,令人忘記很多事情。

陳長生問道:“你還記得她嗎?”

折袖想着周園裡的狂奔、日不落草原裡的同生共死,他揹着她,她爲他指路,臉部的線條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他沒有回答陳長生的問題,因爲不需要回答,就像不需要記起,因爲從來就沒有忘記。

“不要擔心,把你的病治好後,我們陪你去離山提親,當然,如果她也沒有忘記你的話。”

“天南名門大派,又怎麼會瞧得起我這樣的孤魂野鬼,$且在世人眼中,我本來就是個怪物。”

“你不是孤魂野鬼,你是國教學院的副院監,再說……離山終究是不一樣的。”

“那你呢?徐有容現在怎麼樣?人間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她的消息。”

聽到折袖的這句話,陳長生安靜了下來,眉眼間全是想念與擔憂。

汶水城的信停了半年,聖女峰的信則是快兩年時間都沒有收到,而他和她已經三年沒見了。

“她在閉關。”

陳長生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閉死關。”

修道者只有到最關鍵的時刻纔會進行閉死關,因爲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修行方法,誰也不知道何時能夠破境,數月數年數十年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直接在洞府裡坐化。

徐有容天賦驚人,她的閉死關必然與衆不同,想來風險更大。

但折袖能夠明白徐有容爲什麼會選擇閉死關。

聖女峰需要一位真正的聖女,離宮需要一位真正的盟友。

那麼她就需要在最短的時間裡突破那道門檻,進入神聖的領域。

折袖不知道怕時候該說些什麼,只好伸手拍了拍陳長生的肩膀,表示安慰。

三年時間沒有見面,他們說的話要比當年多了很多,但終究都是不擅言辭的人,不像汶水城裡的那個傢伙。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山樑上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同時響起來的還有一道強硬且冷漠的聲音。

“不管你們是誰,別想着逃走。”

陳長生和折袖在這瞬間生出了某種錯覺,好像那個傢伙真的出現了。

那道身影從山樑上走了下來,終於來到了他們的身前。

不是那個傢伙,不過這個傢伙和那個傢伙在某些方面確實很像,所以當年他們一見面便針鋒相對,恨不得刀劍相向。

那人是位劍客,渾身灰塵,卻掩不住英氣逼人。

陳長生和折袖剛說了半天的離山,離山就真的來了一個人。

關飛白,神國七律之四,離山的劍道天才,以天賦論只在秋山君之下。

在荒涼的北方石山裡忽然看到消失了三年時間的陳長生,關飛白當然很吃驚,張着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然後他想起來,陳長生已經不再是國教學院的普通學生,已經是教宗陛下。

彼此是熟人,但離山劍宗這一代的弟子和他們那位師叔祖很不一樣,沒有不拘禮這種想法。

他對陳長生行禮,說道:“拜見教宗陛下。”

陳長生早已起身,認真回禮。

關飛白有很多問題想問,欲言又止。

陳長生問道:“你怎麼來了?”

關飛白說道:“我奉命出擁藍關去偵探敵情,偶然發現人熊族有異動,順着線索找了過來。”

折袖看了他一眼,神情顯得有些意外:“你在做斥候?”

關飛白挑眉說道:“難道就準你做?”

和當年大朝試的時候,和在天書陵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太多變化。

當年在離山劍宗這一代的內門弟子裡,陳長生唯一有些牴觸的就是關飛白。

道理很簡單,他的性情太硬,脾氣不好,過於暴烈,嘴上從不饒人,從某些方面說,和唐三十六有些像。

除了同陣營的朋友,沒有人會喜歡這種人,就像世人眼中的國教學院,最討厭的那個永遠都姓唐一樣。

後來陳長生對關飛白的觀感發生了很大變化,不是因爲天書陵和煮石大會上的相處,而是後來國教學院被朝廷全力打壓、無人敢於聲援的時候……關飛白來了。

他與陳長生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然後要求陳長生親自送自己出院門。

這是一種態度,並且他不介意讓這種態度被整個京都看見。

陳長生很感謝,說謝謝你。

關飛白對他說不客氣。

對經歷過荀梅闖神道,王破送別的這些年輕人來說,這兩句話代表着一種非常重要的意思。

從現在開始,我們是朋友了。

“都是你們殺的?”

關飛白指着後方的那座山樑。

陳長生望向折袖。

折袖沒有說話,因爲他不愛說話。

陳長生沒辦法,只好自己解釋了一遍。

“過去這些年,人熊族與魔族一直暗中勾結,只是去年看着我方勢盛,才重新靠攏過來,底子就不乾淨,容易被人驅使。”關飛白看着他問道:“問題在於,究竟是誰要殺你?”

陳長生說道:“我們要去汶水。”

很簡單的一句話,關飛白便懂了,沉默片刻後問道:“那個傢伙沒事吧?”

……

……

(我知道折袖那句不需要記起,因爲不曾忘記的話太酸,太歌詞,但我想了幾遍,還是沒刪……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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