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影樓。
“娘娘,娘娘。”彩蝶急切的叫着張黧,臉上抑不住的欣喜。
“怎麼了?”張黧不解。
“皇上要來了,剛纔內務府的太監來說的,晚上皇上要在這裡用膳!皇上幾乎不進後宮,這次要來看您,皇上對您真好!”
張黧搖搖頭,伸手拉住在她面前激動的亂晃的彩蝶,無奈的嘆氣,真不知古人怎麼想的,簡直就像是商品,還只是被一個人挑來挑去,挑中自己了就高興的不得了,精心梳妝打扮,什麼都收拾好等着他來,喜怒哀樂全部把一個人抓着,實爲可悲。
張黧自從傷好以後,每日閉門不出,就連每日婢女們送來的服飾都沒有動過,只着白色中衣,每日飯菜也不多進食,其他時候還好,一坐下來吃飯,便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這讓貼身婢女的彩蝶擔憂至極,而現下皇上要來了,也許她家娘娘就此能好起來了,她怎能不高興呢?
張黧被彩蝶按坐在銅鏡前,拿出各種髮飾。“娘娘,您看今天用哪個?”
“哪個也不用。”張黧的聲音輕輕淺淺,卻毋庸置疑。
“娘娘?”彩蝶不解。
“行了,我說不用就不用。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是,奴婢退下了。”
張黧看着面前這些頂好的首飾在心裡大呼浪費,軟金細銀的這樣真真是浪費了去,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現代審美不同於古代,面前這一堆首飾前,她竟挑不出一個心儀的。
張黧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牀幔,拿起一把鑲滿了寶石的精緻匕首,在白紗上劃破一道小口,玉指稍稍使力,便扯下一條白紗來。她用扯下的白紗將自己的黑髮束住,又隨手拈來宮中花枝上的一朵白色蘭花,卡在髮束上。
等弄好了頭髮,張黧坐在銅鏡前開始看那些粉黛。
是青黑色的黛,她樵了些,輕輕畫於眉間,輕輕淺淺細細長長。又拿起檀色紅紙,輕咬了一下。張黧看向銅鏡,淡眉紅脣,素淨淡雅,古人這些粉黛她用起來竟也算習慣。果真行在此處說此處嗎?
“皇上駕到!”聲音還未落下,彩蝶的聲音接着傳來,“娘娘!娘娘!皇上來了!”
張黧與彩蝶一起從寢宮出來,看到陳煜帶着王喜一同步入,於是迎着陳煜緩緩一福,“臣妾見過皇上。”
陳煜聞此垂目,順着她彎腰的弧度看去,她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惹人憐惜。“免禮。”
張黧支起身子,隨着陳煜進了去。
等坐定,陳煜開始仔細的看張黧:
她不同於蘇嫣然,並未穿那些雍容的衣裙,而是挑了一件水藍色的輕紗,清秀而不失絲絲嫵媚。紅脣間漾着清淡淺笑,回眸間勝若星華。她的眉毛看起來又細又長,顏色也淡,三千青絲只一條白紗輕束,一朵蘭花卻又顯得她格外空靈,美的不食人間煙火。心道古時皇帝真是豔福不淺。她的眉毛畫的很好看,清淺細長,女人的韻味盡顯,比之宮中其他女眷盛行的粗短峨眉,別有一番風味。
“司馬相如妻文君,眉色如望遠山,時人效畫遠山眉。” 陳煜脫口而出。
張黧聞言擡頭看向陳煜,這是她第一次見天子,與她在現代宮廷劇中看過的不一樣,他的臉精緻到無可挑剔,即使他此刻平靜如水她也看得到他眼中那抹狠色。聽聞他如此說,心道他的審美還不錯。
於是一笑莞爾。只是連她也不知,這大約是來此異世第一次笑。
她原以爲陳煜長相會是五大三粗或者很健壯,卻不曾想他長的這樣精緻,甚至驚爲天人。
說怎麼說呢?說不上好感,但總算不討厭。
想了想纔開口,“臣妾只是隨手一畫,還以爲皇上不會喜歡。”一邊說着,一邊覺得從前耽誤學習的言情小說還沒算白看,現下說起來,倒也頗像一回事。
“恰恰相反,黧妃的妝容深得朕心。”陳煜道。怕被識破身份,要說什麼話來之前無數次想過,此時說起來也算是不拗口。
兩人皆滴水不漏。相反這樣,兩人卻是沒什麼話說了。
好在御膳房已經把菜都已經布好,張黧便與陳煜一同移步用膳的桌前。
菜樣琳琅滿目,不用便知道,這是皇上規矩“百樣菜式”。
當然,百樣菜式真正吃的也沒有多少。“食不過三”更是老祖宗傳下的規矩,皇上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免被反叛之人找到下毒機會。
現下這些東西放在張黧眼前,她心中不斷的叫囂着“奢侈!”但面色依舊是淡淡的。
方纔還坐在她身邊的陳煜,現下是離她遠的夠不着,這分隔他們的…不是千山萬水…竟然是這百道菜式…能放下這百道菜式的桌子上,他與她分坐兩頭。
陳煜對於菜餚真的只是淺嘗輒止,便不再動筷子。
張黧也不怎麼動筷子,曾經和她在一起有說有笑吃飯的家人朋友愛人,如今再也見不到了,一想到這些實在是心中難過,再多再好的食物也如同嚼蠟,食不下咽。
陳煜見此,也不說什麼,招招手,命人將食物盡數撤了去,這纔開口,“時辰不早了,不如…”
一旁侍候用膳的彩蝶以爲皇上要與張黧就寢了,面色喜不自勝,轉身除了殿,讓殿外婢女打水的打水,薰香的薰香,換褥的換褥,忙成一團。
殊不知,她離去後,陳煜才道,“不如黧妃便先休息吧,朕也回宮了。”
張黧鬆了口氣,若是他留下來,現下她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起身,輕輕一福,“臣妾恭送皇上。”
那王喜拂塵一甩,朝張黧微鞠一躬,便跟着陳煜離去。
陳煜前腳剛走,彩蝶便端着水盆到了,“娘娘,皇上呢?”
“走了啊。”
彩蝶的臉像漏了氣的氣球,“娘娘怎也不留一下呢!”
張黧伸了個懶覺,“小丫頭知道什麼啊!快睡去!我也要睡了。”
聽到張黧的話彩蝶算是轉身去了臥房,但還未出殿門,便聽到張黧叫她。
“彩蝶?”張黧的聲音從寢殿傳來,“你記得把蠟燭吹掉,全部。”
沒辦法,在現代生活的時候她睡覺就見不得一點光,否則就怎麼也睡不着,來了這裡,倒是沒燈了,就是蠟燭可不少點。
“娘娘,宮裡沒有夜晚熄蠟燭的規矩啊!”
“讓你吹了就吹了,別那麼多話。”
不出一會兒,整個淡影樓就一片漆黑。張黧也舒心的睡着了。
殊不知宮外有人注視着這一切。
復又被寫成了書信,不知寄往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