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旭山從血液科拿着報告單一臉陰沉的來到外科住院部,因爲他之前從來未曾來過,所以不知道董佳慧的病房,還特地在護士的前臺查詢了一下。
他以爲是間單人病房,可等他推開病房門時才發現不是,不過門口那張病牀上的人正在玩手機,聽見門響只是擡了下頭,發現不是自己的親人又把目光轉向手機上。
而裡面那張牀卻是空着的,易旭山正欲問董佳慧是不是住這房間,洗手間的門在這時開了,然後走出一個跟董佳慧非常相似的人來,而這個人就是董佳慧的姐姐——董佳欣!
董佳欣手裡端着一盤剛洗好的蘋果,洗過的蘋果還帶着水,看上去新鮮誘人,或許因爲剛剛洗蘋果的緣故,一向只穿長袖的她衣袖挽起,左手臂上一條長長的疤痕,而疤痕下方一個雖然久遠但是依然隱隱約約能見到一圈牙齒印,跟長了個手錶的胎記似的。
易旭山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董佳欣那手臂上的印跡,董佳欣把水果放牀頭櫃上又拿了個蘋果朝他晃了晃:“易先生,要吃蘋果嗎?”
“你手臂上的印是怎麼回事?”易旭山不答反問,用手指着董佳欣左手臂上那像手錶似的的牙印痕。
“哦,”董佳欣趕緊把自己的衣袖放下來,然後淡淡的說了句:“是不怎麼好看,我忘記把袖子放下來了。”
“我問你那印跡是怎麼來的?”易旭山的情緒明顯的有些激動,目光死死的盯着董佳欣。
董佳欣還沒來得及開口,病房門卻在這時被推開,然後是護工推着董佳慧進來了,而董佳慧那截肢了一截的小腿纏着厚厚的紗布,看上去有些恐怖。
董佳慧雖然因爲易旭山一直不來看自己非常的不滿,可當她看見易旭山就在自己的病房裡時即刻就又是溫柔的小女兒狀:“旭山,你怎麼來了?”
“佳慧,我先下樓去,”董佳欣拿起自己的包朝門外走,走到門口又說了句:“晚上我再幫你送飯過來了,下午我還有別的事情。”
董佳慧見易旭山的目光一直追隨着自己的姐姐董佳欣,輪椅上的她忍不住伸手拉了一下易旭山的胳膊:“旭山,把我抱到牀上去好不好?”
易旭山這才把目光從門口收回來,原本冷清着的一張臉在看着董佳慧時已經冰冷黑沉,他沒有彎腰去抱輪椅上的董佳慧,而是從包裡掏出了兩張DNA的結果單。
“董佳慧,現在,你跟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易旭山的聲音猶如冰山上的雪風冷的刺骨,對於董佳慧那因爲縫針奇形怪狀的臉瞬間頓生厭惡,甚至覺得極度噁心。
董佳慧稍微楞了一下撿起易旭山扔在自己身上的兩章A4紙,當她發現是兩章DNA的檢驗報告時整個人嚇得渾身都哆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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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份DNA檢驗結果,一份是她和凌雨薇的,檢驗的結果顯示她和凌雨薇母女關係可能性達到99%。
而另外一份是易旭山和凌雨薇的親子鑑定報告,檢驗結果顯示易旭山和凌雨薇父女關係的可能性只有3%,也就是根本不可能是父女。
“旭山……我……”董佳慧聲音明顯的顫抖着,因爲事發突然,她從來沒想到這事會曝光,所以她在這之前根本就連謊言都沒有編好。
“我只想知道,凌雨薇的親生父親是誰?”易旭山的臉依然黑沉着,介於這不是單人病房,他並沒有發怒,不過那冷冽的目光卻足以讓董佳慧趕到嚴寒冬天的到來。
“我……我也不知道,”董佳慧的大腦裡迅速的編造着謊言,組織着語言:“旭山……二十六年前的一個晚上,我和你生氣一個人回家,走過一條小巷子時遇到了壞人……那個時候我很害怕,又沒事後藥賣,我懷上孩子後準備做掉的,可誰知道醫生說我子宮薄,如果流產以後沒生育能力,於是我就……”
“你以爲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易旭山冷冷的盯着她道:“董佳慧,你可以不說,但是我一定會去調查,背叛我易旭山的人下場不會有多好!”
易旭山說完這句,轉身就朝門外走去,對於那手裡緊緊的捏着兩張DNA檢驗報告單的董佳慧卻是連看都沒多看一眼。
“砰”病房門被重重摔上的聲音傳來,把隔壁牀玩手機的女人都嚇了一跳,不過她卻是幸災樂禍的扭頭看着病牀邊輪椅上的董佳慧。
“呵呵,不是說我老公長得醜嗎?”隔壁牀的女人一臉鄙夷的看着董佳慧:“不是整天吹你老公多麼英俊帥氣有魅力嗎?不整天在這瞎吹你老公對你有多好嗎?”
“我老公就是比你老公英俊帥氣有魅力,這一點你不承認都不行!”董佳慧揚起一張恐怖的臉狠狠的瞪着隔壁牀的女人,恨不得把這多嘴多舌的女人給趕出去。
“剛剛那男人的確是英俊帥氣有魅力,”隔壁牀的女人嘲諷的聲音明顯的提高了兩個分貝:“可那是你老公嗎?我TM就算再不看新聞我也知道他不是你老公好不好?而你頂天了算是他的小情兒,而且還是個不守婦道的小情兒!”
“你說夠了沒有!”憤怒中的董佳慧歇斯底里的喊起來,匆忙間忘記自己臉上縫針的地方還沒拆線,於是吼完這句又痛得呲牙咧嘴起來。
董佳慧原本臉上縫了不少針看着就嚇人,而此時又痛得呲牙咧嘴的就愈加的恐怖,隔壁牀的女人看她那樣子跟恐怖片裡走出來的鬼一樣,趕緊不再惹她,把身子側轉過去,戴着耳機安靜的聽音樂了。
秦沁一收拾好碗筷在牀邊坐下來,看着沒有睡衣的女兒問:“安瀾,你都想清楚了,真的……不跟易水寒計較?”
安瀾聽了這話就笑了,伸手在母親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反過來安慰着她道:“媽,我都多大了?現在又懷了寶寶,難不成還要去折騰感情折騰婚姻?”
“可是……”秦沁一看着自己的女兒嘆息一聲說:“安瀾,我總覺得水寒身上有易家人的劣根性,尤其是這一次,他的表現真的讓我非常失望,我擔心他以後會像他父親一樣,而你到時候估計就只能落到邵含煙那樣的地步了。”
“媽,不會的,”安瀾勸着在秦沁一道:“放心吧,水寒他的性格和他父親不一樣,而他從小的經歷也不可能讓他變成他父親那個樣子,我相信他!”
“你這孩子……”秦沁一嘆着氣搖頭:“你這是一根筋知道嗎?有時候人要多想想,萬一易水寒以後跟他父親一樣了呢?到那時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他不會,”安瀾依然笑着回答,然後又看着自己的母親道:“媽,你不常說人和人之間是緣分嗎?當年你和爸就是緣分走到一起的,現在,我和水寒,也是緣分,”
安瀾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然後輕嘆一聲說:“媽,我和水寒這是分了合,合了分,分了再合,所以,我不想再分了,我就想跟他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
“可是,他一遇到事情扭頭就走,都不給你解釋的機會。”秦沁一繼續勸着自己的女兒:“安瀾,以後一輩子還很長,萬一再有個什麼事情他又故伎重演呢?”
“媽,去年國慶他去外市了,我不也因爲他沒有準時回來就誤會他然後沒等他回來就去加拿大了麼?”安瀾繼續勸着自己的母親:“媽,人都有衝動的時候,都有自以爲是的時候,都有胡思亂想的時候,但是經歷過了,慢慢的也就成熟了,在遇到同樣的事情,也就不會去犯同樣的錯誤了。”
“……”秦沁一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了。
“媽,這個世界上難以預料的事情很多,我們不能因爲去預防以後會怎樣就率先把自己手裡別的幸福拿來打碎了不是?”
安瀾扭過頭來看着自己的母親道:“誠如你和爸,你們結婚時肯定也沒想過後來還有茹姨母女三人,可你這麼多年來,不也照樣容忍了爸嗎?”
“……”秦沁一直接被女兒反問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婚姻給女兒做了反證,現在她極力的想要勸女兒離開易水寒,卻是怎麼也勸服不了了。
易水寒看着手裡陳楠調查回來的報告皺着眉頭問:“你確定這輛車牌號碼明顯不對的車就是凌建新和董佳慧出事的哪輛車?”
“我確定,”陳楠非常肯定的說:“這濱B1314明顯的少了一位數,不是正規的車牌號碼,是個假車牌號碼,查起來非常的難,而我前天去西區幫安瀾處理那輛車時恰好遇到凌雨薇也在幫凌建新處理那輛翻到山崖下變形了的車,那車雖然變形了,不過車牌號碼還能看得清楚,的確是濱B1314,當時我還留了個心眼,等凌雨薇走了後拿手機拍下來了,然後去問交警局的人,他們說這輛車掛的就是假車牌……”
董佳慧正呲牙咧嘴的忍着痛吃飯,她因爲臉部受傷吃東西拉扯着痛的緣故最近一週吃的都是稀粥和流食,今天拆線了第一次嘗試着吃乾飯。
最近兩天董佳慧的心情稍微好一些了,因爲隔壁牀一直見不慣她動不動就要罵她要譏諷她的女人終於出院了,然後住進來一個胳膊肘斷了的老太太。
老太太或許經歷多了,對她這張看上去恐怖的臉沒有特別的反感,不過老太太的家人整天陪在這裡,老太太也沒跟她說過話。
病房門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推開的,背對着門口的董佳慧見隔壁牀沒出聲才扭過頭來的,當發現是一臉冰冷黑沉的易水寒時明顯的楞了一下,然後又興奮的喊起來。
“水寒,你終於來看了,”董佳慧顯得格外的激動,趕緊示意看護先放下手裡的飯盒,又示意看護先出去。
看護走了後,董佳慧纔看着站在牀邊的兒子說:“水寒,我以爲你不來看我了呢?我還以爲你以後再也不理我了呢,我……”
“你的車是怎麼開到懸崖下去的?”易水寒冷冷的切斷她的話。
“你還說,還不都是因爲顧安瀾?”董佳慧說到這件事情就顯得非常的委屈:“我聽你父親說顧安瀾失蹤了,他還派了孫興去幫忙尋找,我想着顧安瀾怎麼也是你的妻子,於是也開車去尋找……”
“你開車去尋找安瀾要給自己的車掛一個假車牌嗎?”易水寒冷冷的切斷她的話:“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車的車牌號碼應該是濱BA513吧?什麼時候變成濱B1314了?”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董佳慧即刻意識到易水寒不是來看望自己的,而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易水寒用嘲諷的眼神看着她:“你給自己的一輛車掛個假車牌是什麼目的?你能告訴我嗎?”
“我就是怕闖紅燈被監控拍照了,”董佳慧迅速的解釋着:“你知道的,闖一個紅燈扣兩百不說,主要是還要扣分,我怕我自己的分不夠扣……”
“怕分不夠扣?”易水寒的嘴角拉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來,然後看着董佳慧道:“你知道安瀾是怎麼跌倒山崖下去的嗎?”
董佳慧本能的顫抖了一下,不過一張臉因爲縫了針滿臉都是疙瘩倒也看不出任何表情來了,她用略微有些顫抖的聲音問:“顧安瀾……她的車也翻到懸崖下去了麼?”
“她的車倒是沒翻倒懸崖下去,”易水寒淡淡的說:“她的車是被水給淹沒了。”
董佳慧的一口氣還沒鬆完,就聽得易水寒又說:“不過她人卻是被車給撞到山崖下去的,董女士,你想知道是哪一輛車麼?”
“我……”董佳慧明顯的緊張起來,即使她那張恐怖的臉因爲縫針太多看不出任何表情了,可她抑制不住站定的身體也能反應出她此時的不安。
“我哪裡知道她是被哪一輛車撞下去的呢?”董佳慧咬緊牙關極力的控制着自己顫抖的身體。
“我也不知道,”易水寒話鋒一轉,然後看着董佳慧說:“安瀾說她那天天色太暗,那輛車又開得太快,她都還沒來得及看完那車牌就被那車給撞到山崖下去了。”
“哦,是麼?”董佳慧像是過山車似的,一顆提到嗓子邊的心終於的慢慢的回落下去。
只可惜,她這顆心還沒完全回落到心窩裡,就聽得易水寒又說:“不過安瀾說了,她就看清車牌後面三個字是314,她還說誰這麼沒大腦給自己掛一個314的車牌,這不是說三要死麼?”
董佳慧嚇得再也不敢說一句話了,只是愣愣的望着易水寒,醜陋猙獰的臉因爲嘴脣顫抖蠕動拉動着,看上去非常恐怖。
易水寒掃了病牀上的董佳慧一眼,然後淡淡的說了句:“你還是趕緊讓你的看護進來餵你吃飯吧,我得去照顧安瀾了。”
易水寒像陣風一樣,說來就來了,這說走也就走了,只是把病牀上的董佳慧嚇得魂都丟了一半,哪裡還有一丁點心情想吃飯?
安瀾中午接到杜汐的電話,說她要過來,於是她就說那她等她,可或許是因爲掛了點滴,或許是因爲有些累,她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然後在等杜汐到來的過程中,她居然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等她聽見病房門被推開迷糊的睜開眼醒來時,杜汐已經進來了,見她醒過來,即刻上前去用手扶着她坐起來。
“安瀾,你感覺怎樣啊?有沒有不舒服啊?手臂縫針拆線了嗎?小腿上的石膏什麼時候可以敲掉?”杜汐在牀邊坐下來就連連發問,眉宇間的真切關心和焦急都流露無遺。
安瀾坐起身來背靠在杜汐給她墊的枕頭上,然後安撫的朝杜汐笑笑道:“你下午不上班的麼?前天卓不凡來還說你去上海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是去上海了啊,去之前還沒下暴雨呢,不過昨天傍晚回來也沒下雨了,風和日麗着呢,”杜汐看了她一眼又沒好氣的說:“你也是的,多大個人了,還做這種傻事,颱風暴雨的居然還開車去追他?臭男人而已,要走就走,姑奶奶又不是離了你就過不了?姑奶奶離了你還要活得更好!”
杜汐說完這話,又有些疼惜的伸手摸了摸安瀾的臉頰道:“還好,你沒傷到臉,否則,臉要動刀可不是鬧着完的,還好你沒事,寶寶也沒事,老天是長了眼睛的。”
安瀾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點着頭,正欲接話,護士卻在這個時候推開門拿着文件夾走進來了。
“來朋友啦?”護士看了看杜汐,這人明顯的是第一次來,平日裡時常來的那幾個多來幾次的護士也都認識了。
安瀾點頭,淡淡的介紹着:“曾經的同事。”
“剛剛醫生讓我通知你,多倫多那邊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已經把你曾經的病歷和就診情況都發郵件過來了,你這一胎沒事,就放心養胎吧,”護士翻着手裡的資料說完,然後又合上文件夾對安瀾說:“不過,醫生讓我叮囑你,因爲你上一次流產子宮受了重創,所以這一胎的保胎就特別的重要,寶寶現在還非常的脆弱,一切都只能靠母體,而你的身體甚至你的情緒都直接影響到孩子,所以,你不僅要注意飲食,同時也請你時刻保持愉快的心情,這樣纔有利於孩子的身心健康。”
“好的,我知道了,”安瀾趕緊朝護士點着頭,誠懇的接受她的建議。
護士小姐放下手裡的文件夾,又拿體溫計和血壓計給安瀾量了體溫和血壓,確定一切正常後才又笑着說:“好了,你的情況在逐漸的好轉,看來你當初做手術選擇不用麻醉是非常明智的,這樣不僅寶寶保住了,身體也比使用過麻醉的恢復得更快一些,真佩服你的勇氣和毅力!”
“謝謝護士小姐,”安瀾面帶微笑的開口:“你的誇獎讓我覺得我自己真的很偉大了。”
“哈哈哈”護士和杜汐都笑了起來,然後護士收好體溫計和血壓計,又盯着安瀾要好好休息就轉身走了出去。
護士走後,杜汐瞪大眼睛盯着她問:“你做手術居然沒用麻藥?”
“沒有,”安瀾如實的答:“手術前已經知道懷孕了,當時掛着保胎針呢,我得爲我肚子裡的寶寶做想。”
“天啦!”杜汐忍不住喊天,然後搖着頭說:“我真是……不敢去想象,你……你是鋼鐵做的麼?”
“我是肉做的,”安瀾笑着答:“我要是鋼鐵做的易水寒也不會要我。”
杜汐就白了她一眼,原本還想再數落易水寒幾句,可想着剛剛護士說安瀾應該保持愉快的心情,於是她還是決定不要說一些影響安瀾情緒的事情了。
“我聽卓不凡說,易大總裁是天天守在你病牀前寸步不離的啊,”杜汐目光四處搜索了一下:“難不成他見我來了就隱形了?”
安瀾就笑着說:“他中午還在這和我一起吃的午飯呢,下午我不用掛點滴,剛好接了個電話有點事就離開了,估計處理完事情就會來吧。”
“哦,那還好,”杜汐聽安瀾這樣一說,忍不住就又說:“卓不凡說,你家易大總裁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小,尤其吃醋得厲害,他前幾天來看你,易大總裁就一直坐一邊,連避讓一下都沒有,也不讓他這個發小和你說說知心話。”
安瀾就笑,卓不凡那天來看她易水寒的確是沒有離開病房,而且擺明了也是不肯讓卓不凡和她單獨相處,在這方面他的確是大方不起來。
秦沁一到病房時杜汐才走的,杜汐起身離開時還叮囑着安瀾:“好好養胎啊,雙胞胎呢,我要當兩個孩子的乾媽,你要敢把我的乾兒子幹閨女給虧待了,我到時唯你是問。”
安瀾就連連點頭,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
杜汐又跟秦沁一簡單的聊了幾句,這才意猶未盡的離去。
杜汐走後秦沁一擡手腕看看時間,這才發現已經是傍晚六點了,想安瀾下午應該沒吃什麼東西,於是趕緊問:“安瀾,你肚子餓了沒?我給你帶了泥鰍粥來,蔡少芬說吃泥鰍粥皮膚恢復得快,我特地去砂鍋粥給你煲過來的呢。”
安瀾就搖搖頭,雖然下午杜汐在這她的確沒吃什麼主食,不過杜汐給她削了兩個蘋果啃了,這會兒倒是不覺得餓,只覺得有些累,於是就看着秦沁一說:“媽,我有些累了,可能是下午和杜汐說話太多,想睡會兒,粥就先放那吧。”
秦沁一就連連點頭:“嗯嗯嗯,那你先睡會兒,媽在這裡呢,你放心睡好了。”說着,又用手過來扶着她的身子把她的枕頭墊好讓她平躺下來。
今天她是累了,上午掛點滴易水寒在這陪着她,當時婦產科醫生和外科醫生又來巡房,她基本上沒怎麼睡。
下午杜汐又來了,她總不好意思睡着,所以這會兒感覺到特別的疲憊,躺平後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緩緩的睡了過去。
秦沁一就坐在她身邊,一直到她發出輕微的鼾聲,確認她已經完全睡沉了,這才把她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手心裡。
對於安瀾的身世,這幾天她是前思後想,左思右想,卻一直都不知道要不要對安瀾說,該不該把自己曾經和鄧擎蒼的那一段告訴安瀾?
鄧擎蒼幫海米打廣告那一段已經解決了,現在外界都知道是海米邀請的鄧擎蒼拍攝廣告,而廣告費是以鄧擎蒼提成的方式支付的。
鄧擎蒼和易水寒一同出席了海米手機廣告發佈會,現在再也沒人說安瀾是鄧擎蒼的小情兒什麼的了,即使偶爾有一兩個,也成不了氣候和主流,完全可以不去計較。
只是安瀾的身世,顧雲博沒表態,反正決定權在她,可她自己翻來覆去的想,卻是不知道該做怎樣的決定。
易水寒中午的確是接了個電話就走了,不過他走之前給安瀾的同事杜汐打了電話,讓她到醫院來照顧一下安瀾,同時還叮囑杜汐不要讓安瀾知道是他讓她來的。
而他自己則開車回了一趟G城,因爲他接到的電話是易語嫣打給他的,而電話的內容卻是,易家老爺子易荀寬不行了。
雖然他和易旭山的父子關係一直不好,和易家現在也關係及其單薄,但是清明節安排陪他回過一次易家後,老爺子沒再反對他和安瀾的婚事,所以他還是決定回去一趟。
沒回易家大院,因爲老爺子在軍區醫院住院,他趕到時是下午一點多,當時病房裡也就邵含煙和徐青蓮,其他人都不在。
徐青蓮對他能趕過來非常的欣慰,而易荀寬老爺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看見他很是激動,嘴脣蠕動着卻不知道說的什麼。
據徐青蓮介紹,易荀寬是在出早操時再度摔倒了,據說當時早上還有雨,徐青蓮讓他不去他不聽,非要去鍛鍊,然後這一鍛鍊就出事了。
“水寒,安瀾是不是懷了雙胞胎?”徐青蓮關心着她和老伴最爲關心的問題。
“是,”易水寒如實的回答:“不過現在才十週,還在醫院保胎,所以她不能趕過來看爺爺。”
徐青蓮就趕緊說,安瀾的情況她都聽易語嫣說了,安瀾不能趕過來沒人怪她,希望她在醫院好好養胎,母子平安纔是最大的事情。
易水寒安慰了爺爺幾句,又和奶奶聊了會兒話,陪了會兒爺爺奶奶,然後走出病房下樓,卻在停車場遇到了剛開車過來的易旭山。
易水寒原本想裝着沒看見直接走掉,可他剛伸手拉車門,易旭山倒是走過來了,急急忙忙的喊住他:“水寒。”
易水寒的手停留在車門手柄上,扭過頭來看着已經走近的易旭山,淡淡的喊了聲:“易懂事長這是……找我有事?”
“哪個……顧安瀾沒事了吧?”易旭山略微有些艱難的問出口來。
“她沒事,孩子也保住了,”易水寒淡淡的回答,然後眉頭一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水寒,你這話什麼意思?”易旭山明顯的不滿:“不管怎麼說,顧安瀾她懷的也是我的孫子,她失蹤了我也派了孫興帶人去找……”
“誰知道你那是真心幫忙找呢?還是找到了再背地裡下手往死裡整呢?”易水寒譏諷出聲,對於他的幫忙找不併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感激之情。
“水寒……你……”易旭山氣得臉紅筋漲,不由得用手指着自己的兒子低吼着:“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趁人之危的人?”
“難不成呢?”易水寒冷冷的看着他。
易旭山一愣,一下子不知道怎麼開口,而易水寒則冷冷的說:“對了,麻煩你幫董佳慧請個好點的律師,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她的。”
“幫她請律師?”易旭山明顯的一愣,顯然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皺着眉頭問了句:“爲什麼?”
“你可以自己問她,”易水寒顯然沒耐心跟自己的父親說太多,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水寒,爺爺病重,你居然還要開車離去麼?”易旭山對兒子略微有幾分不滿的問道。
“我剛剛已經看過爺爺了,”易水寒冷冷的回答着:“爺爺不能說話了,我陪在這也沒任何作用,何況我自己還有很多的事情,安瀾也需要照顧,而海米手機……”
“雖然你把鄧擎蒼給海米打廣告的行爲粉飾得很好,但是這依然不能抹掉顧安瀾和鄧擎蒼的那種關係,你不要以爲……”
易旭山的話說到一半就沒再說下去了,因爲他發現兒子正一臉嘲諷的看着他,很顯然對他說的話非常的不耐煩。
“我和顧安瀾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易水寒見易旭山不說了才淡淡的開口:“還有,你的事情那麼多,就不要來操心我的事情了,就當沒生到我這樣一個兒子就是了。”
“水寒,你這什麼話?”易旭山明顯的不滿起來,忍不住提高分貝喊着:“我什麼時候當沒生到你了?這麼多年來我不一直在管你麼?正是因爲我不願意外界的人說我偏心,把你趕出去了,所以我纔不願意你去入贅顧家的,這點道理你都不懂麼?”
“那麼……”易水寒眉頭微微一挑:“易大董事長的意思是,我應該發個聲明,說你從來沒有偏心過,對我們兄妹三人都是一樣的,而入贅顧家是我一廂情願的,跟你沒半點關係,甚至你還送了一大筆嫁妝給我,這樣你就滿意了?”
“你……”易旭山氣得臉紅筋漲,正欲再次開口,可他的手機卻在這時要命的響起,他掏出手機走到一邊接電話,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易水寒就聽得易旭山提高分貝的驚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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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寒搖搖頭,迅速的拉開車門上車,易旭山是旭日集團的董事長,而易天澤現在美國也找不回來,易旭山事情多,他也不可能整天來盯着他的。
安瀾這一覺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間覺得有熟悉的味道傳來,甚至有熟悉的溫度從她的臉頰上輕輕的劃過,還有那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的吐着熱熱的氣息,呼喚着她的名字。
“嗯,”安瀾呢喃着醒轉過來,睜開眼發現病房光線好暗,扭頭,這才發現光線不是病房裡的燈光,而是牀頭櫃上的一盞檯燈。
“醒了?”溫潤的聲音帶着寵溺在她耳邊響起,低低的,溫柔婉轉。
安瀾扭轉頭來,眼眸對上那對清澈的黑眸,近在咫尺的俊容,以及黑眸裡包含着的柔情蜜意。
明明中午他離開時他們倆才親密的吻別過,其實到現在也就不到十個小時而已,可此時見到易水寒的臉,她恍然間有種隔了好久沒見的錯覺。
“怎麼了?”易水寒感覺到她的不對勁,趕緊低低的問了聲:“是不是我走後誰欺負你了?”
安瀾就搖頭,鼻尖的酸澀傳來,眼眶有微微的刺痛,她趕緊扯出一個笑容來,自嘲的笑笑:“沒有,就是……估計是最近十天我們整天膩在一起,習慣了你在身邊,今天你突然走了這麼久,我就有些……覺得時間漫長了點。”
易水寒就把她的手拉過來撫在自己的臉上,讓她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熱度,溫柔的笑容在他臉上盪漾,薄脣湊到她耳邊溫熱的呼喚着她的名字:“安瀾,安瀾……”
原本剛剛忍住的安瀾眼眶終於有了霧氣,她不由得那隻沒受傷的手推了易水寒一把,嗔怪的道:“都是你……看看……把人家給弄哭了……”
易水寒用指腹輕輕的抹起她臉頰上的淚珠,然後寵溺着的道:“傻瓜,哭什麼呢?我這不趕回來了嗎?”
安瀾就點着頭,把臉埋在他的胸前,結果是眼淚鼻涕都擦在了易水寒的西裝外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