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就送出去一籃初心果？”
德魯伊是一羣性格隨和，除了遇到傷害植物的罪人外，對任何生命、野獸都能平靜對待的族羣。
但現在，妲德很想對着安南狠狠出氣。
還沒見過妲德這副模樣的安南縮起脖子，擠出了雙下巴：“還沒送……”
“你能反悔嗎？”
“我堂堂自由城之主，連給孩子的承諾都做不到，還配叫領主嗎？”
“沒有！”
她生氣情有可原，自由城的初心果只有伊瑞蘭澤帶回的那些，都放在她手裡，用來培育。
平時拿幾個出去當獎賞沒什麼，但安南這次隨隨便便就送出去了一籃子——
安南弱弱地說：“要是今天不方便的話，明天也行？”
妲德不說話，只是幽怨地盯着安南。
“好吧，多等幾天也沒什麼。”
安南不敢惹妲德生氣，畢竟自由城就這一個德魯伊，安南還全靠她和別的德魯伊族羣聯繫。
看着那張令人生不起氣的臉，妲德嘆了口氣：“初心果都要用來栽培植物，沒有多餘的給你。”
其實是有的，但用一個少一個。
“種出來了嗎？”安南問。
“我打算明天去檢查生長狀況。”
“我和你一起去。”安南自告奮勇。
“你不去當裁判了？”
“哦對……”
安南差點忘了正事。不過妲德這時說：“你要想來也不是不行。”
……
晚上，安南提着魔法燈，跟在妲德的身後。
你說我多什麼嘴呢……
“我聽得見哦。”
“德魯伊連人類的心聲都能聽到？”
安南驚呼，然後意識到妲德在詐自己。
沒想到當初“木訥”的妲德居然也會閒聊了，看來在自由城的生活改變了這位德魯伊的性格。
穿過靜悄悄的延綿棚屋，安南和妲德步入山脈腳下的樹林。
月光之下，森林裡飄蕩着幾團螢火般的光點。
感知到外人走進森林，它們先是隱藏起來，然後感知到安南和德魯伊的氣息後，又從藏身的樹後冒出，貼了上來。
“我種在森林裡的果子怎麼樣了？”
妲德問它們，傾聽片刻後，自言自語道：“是嗎……”
“怎麼樣？”
“它們說沒有變化，需要去挖出來。”
妲德光在森林山脈就埋了五處，用以測試在不同環境下初心果的發芽速度。
憑這一點，就能說德魯伊不愧是這個世界最瞭解植物的一羣人。
當然，安南也不遜色——他雖然不懂，但他懂得拉攏人才。
樹林中的視野受限，魔法燈只能照到身邊一小圈範圍。但隨着樹精靈們也跟着飄過來，安南周圍頓時變成美麗的熒光森林。
二十分鐘後，他們來到第一處地點：長着一片蘑菇的潮溼樹蔭地。
妲德挖出埋在褐色溼泥裡的初心果，擦去泥土後仔細查看一番，放進挎着的籃子裡，衝安南搖搖頭。
“這個沒有。”
妲德掩埋回土坑，前往第二處地點。
“妲德，你有興趣培養一羣學生嗎？”路上，安南問她。
“我不是教過農夫們如何種地嗎？”
“那隻能算是初步教學，我說的是系統的，細緻的，培訓出一羣擁有德魯伊的知識的植物學家。”
讓妲德在生活學院擔任教授安南早有打算，還有什麼比德魯伊更適合“農業”這個詞呢？
妲德也不像兩年前的自己那樣牴觸人類社會的一切，她清楚安南在說什麼。
但將德魯伊的知識傳授給不是德魯伊的人……她需要說服自己。
“……我要考慮一下。”
“好。”
安南一點都不急，也不認爲妲德最終會拒絕。
不說別的，就是異世界樹，妲德就沒法抵禦它的誘惑。
世界樹對德魯伊而言，就像把一頭藍龍剝光了丟在術士面前，沒有術士能無動於衷……就算是異世界樹，那也是頭紅龍。
第二處是能被海風吹拂的海邊，埋在這裡的初心果依然沒有生長的跡象，他們又趕往第三處。
妲德在林間的動作如精靈般靈活，安南就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
要不是有樹精靈幫忙照亮山路，安南少說也得摔幾跤。
“差點忘了。”妲德回頭等安南的時候，忽然說道。
安南正要問什麼忘了，妲德揮了揮手，從四周的樹上飄出綠色光點融入安南身體，讓他的腳步輕靈起來。
“德魯伊真方便。”
“這沒什麼。”
“這還沒什麼？人類可沒有‘走在街上拎着大包小包腳步變輕’的魔法。”
妲德被安南的語氣逗得笑了出來。
趕路很悶，夜間走山路更悶，所以安南一直在說。
“……其實老師和德魯伊差不多。教授是學生的園丁，你們是植物的園丁。”
“我不是園丁，是德魯伊。”妲德糾正道。
“那換一種說法，教授是栽培學生，教書育人。德魯伊是栽培植物，澆水育苗……”
安南的絮叨中，他們跑完剩下的三處地點。
所有初心果都沒有發芽，甚至變綠的跡象都沒有。
唯一的好消息是，挖出來的初心果還可以重新栽種。
接下來妲德又跑去農田，沙灘，花圃，挖出埋起來的初心果，結果一樣。
倒是有幾處和初心果種在一起的古橡樹有發芽的跡象。
雖然知道初心果不好培育，但這也太難了……
“會不會是這些初心果都不能栽種？”安南問，就像無籽西瓜一樣。
“不，我能感受到其中的生命力，這些初心果絕對能孵化，只是我們用的方式不對。”
“不能催生嗎？”
“可以，但即使催生讓其發芽，在錯誤的地點依然不會生長。”
光是發芽還不夠，必須要是能夠發芽和生長。
“生命力……”安南想到異世界樹。
“那是最後一枚初心果種下的地方。”
繞了一大圈的兩人回到城主府花園，安南看着妲德將籃子放到一邊，挖出埋在距離異世界樹只有八九米的初心果。
她看見初心果有些乾癟，但一顆珍惜的嫩芽從表皮鑽出。
“安南……”
“長出來了？”
“嗯，不止是初心果，它也長出來了。”
左手拿着鑽出嫩芽的初心果，右手拿着一枚褐色果實的妲德站了起來。
“這是……”
“古橡樹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