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夏的生活忙碌而充實,她一邊工作一邊準備畢業論文,很多時候要熬到凌晨一兩點才睡。這樣的日子不知不覺過去,轉眼間就到了六月份。
6月12日這天是端午節,週五,法定假日連着週末休息三天。由於之前熬夜太多,知夏和李晶晶這天一覺睡到九點鐘,起牀後煮了幾個糉子和鹹鴨蛋,就算過端午了。
中午李晶晶出門參加同學聚會,知夏留在房間裡看閒書。沒翻幾頁,就聽見有人敲門。知夏以爲是晶晶忘記帶東西又折返回來了,忙去開門,邊開門邊說:“怎麼了?沒帶鑰匙?”
她沒想到,門口站着的是大哥宋赫和侄女宋茜茜。
知夏淡淡問一句:“你們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宋赫看了女兒一眼,表情有些訕訕的,“知夏,大哥找你有點事。”
“進來吧。”知夏打開門,語氣冷淡,大哥居然能找到她住的地方,看來下了一番功夫。
宋知夏跟宋赫有幾年沒見面了,眼見着他比幾年前更胖了,圓圓的肉臉上堆着假笑,心底愈加反感。
“什麼事?”
“那個……知夏,茜茜讓我慣壞了,闖了禍……我已經狠狠地罵過她了,她也知道錯了,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
知夏打斷他,“到底什麼事兒?”
“……呃,茜茜不學好,在外面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前幾天在酒吧裡跟人打架,她……那個朋友摔壞了一些東西,得罪了老闆……”
“這跟我有關係嗎?”
宋茜茜一聽,大哭起來,“小姑,你救救我男朋友吧,你要是不救他,他會坐牢的。”
宋赫開始罵女兒:“早跟你說離他遠一點,你偏不聽,你看現在事情鬧的……”
知夏覺得好笑,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她有什麼能耐救人?
“茜茜,你是糊塗了吧,小姑什麼能耐也沒有,幫不上你的忙。”
宋赫開口道:“知夏,是這樣……雖然那個李飛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打架也全是因爲茜茜,打壞的東西是應該照價賠償的,就是……就是裡面有一套象牙杯子,聽說很貴,我們根本買不起,茜茜這幾天鬧得我心煩,我只好來麻煩你……”
宋茜茜搶着說,“小姑,那個酒吧的老闆就是小姑夫,你跟他說一聲吧,那套象牙杯子聽說是專門定製的,還是祖傳的,我和李飛根本就賠不起,小姑夫還非要一模一樣的,要不就讓李飛坐牢,嗚嗚……”
知夏腦門充血,差點氣暈過去,“什麼小姑夫?你哪裡有什麼小姑夫?還不嫌丟人嗎?你們趕緊走,趕緊走!”
“知夏知夏,”宋赫趕緊站起來,“我知道你們離婚了,但是離了情分還在不是?你幫着說幾句好話,別爲難孩子了,行不行?”
宋知夏冷笑,“孩子?茜茜是孩子?她才比我小三歲,已經成年了,既然成年了就得爲自己的行爲負責。這事我管不了,我也沒臉管。”
“小姑……李飛會坐牢的……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什麼?!”宋赫驚得要跳起來,“你說什麼?什麼孩子?”
知夏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宋茜茜。
“爸爸……我懷孕了,快兩個月了……”茜茜邊哭邊說。
宋赫簡直要氣死了,伸出巴掌照着閨女的頭一頓亂抽,“你個敗家玩意兒,兔崽子,你是不是當老子死了,我打死你!”
宋茜茜邊哭喊邊躲,父女倆鬼哭狼嚎鬧成一團,知夏眼睜睜地看着這幕鬧劇,心裡厭煩到了極點,她忍無可忍,甩上門就回了自己房間,眼不見心不煩。鬧吧,他們自己鬧去吧!
父女倆足足折騰了半個小時,數次拍知夏的門也沒拍開,最後垂頭喪氣地走了。
宋知夏以爲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哪想到第二天傍晚,何慕君就上門了。
開門的是李晶晶,當她看到門口杵着的大帥哥時,驚訝得都結巴了,只會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
“你好,請問宋知夏是住在這裡嗎?”
“……啊,是……”
“她在嗎?”
“……在……”
“謝謝。”何慕君不等邀請,就大步跨進來,站在狹小的客廳不動,等着李晶晶幫他叫知夏。
李晶晶被這枚金光閃閃的帥哥閃得晃眼,趕緊去敲宋知夏的門。
當知夏穿着一身鵝黃睡裙披散着頭髮走出來時,差點驚掉自己的下巴,她結結巴巴,“你……怎麼來了?”
“有點事跟你商量一下。”何慕君說完望了李晶晶一眼。
李晶晶立刻心神領會,忙乖覺地說:“我正好出去有點事,你們慢慢聊。”
李晶晶一走,室內的空氣立馬微妙而尷尬起來,知夏扒拉兩下有些凌亂的頭髮,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何慕君開口道,“今天早上你哥哥來找過我,我這才知道那個小混混是你家親戚,既然都不是外人……”
宋知夏羞愧難當,“那人跟我沒有關係,茜茜說是她的朋友,而我跟大哥一家一直沒什麼聯絡,所以你不用考慮給我面子,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何慕君看着宋知夏面無表情的小臉,笑了,“你可真絕情,聽說你侄女在家裡鬧得要死要活的,其實只要你說一句話,我立刻就可以放了那個小混混,什麼責任也不追究。”
“千萬別,”知夏撇了撇嘴,“聽說他打碎了你的貴重物品,我可不敢多嘴,誰的責任誰承擔吧,茜茜從小就嬌生慣養,闖禍不奇怪,我可不想爲她的任性買單。”
何慕君穿着白色polo衫,個子高高地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溫和地望着她。
宋知夏突然有些侷促,她問:“還有事嗎?”
何慕君突然上前一步,含笑道:“好吧,都聽你的。”
他的嘴脣觸到她的耳朵上,氣息溫熱地吹送在耳畔,“你知道他打碎了什麼貴重物品嗎?”
**的感覺從耳廓蔓延到全身,宋知夏一顆心瞬間跳得老高,“我怎麼知道……”
“有一套象牙杯子,是我們結婚時爸爸送的,很精緻,我擺在展示臺上,沒想到被那個李飛砸了,我確實很心疼很生氣。”
“哦……”
何慕君突然手臂一收,伸手抱住她,他的力道猛烈,知夏猝不及防地被他摟在了懷中。
他一隻手緊緊摟住她,另一隻手將她的頭按在他的胸前,聲音突然變得沙啞而很痛,“知夏,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我後悔放你離開,我早就後悔了。”
宋知夏的臉貼在他的胸口,隔着襯衫感受着那裡的激烈跳動,她一陣目眩失神,往日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讓她突然間沒了掙扎的力氣,她軟綿綿地靠在他懷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從離婚後,何慕君難得見到知夏這樣溫順,一時愈發激動,他更加用力地把知夏擁在胸前,“知夏,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對你……”
宋知夏眼角水光微閃,她迅速推開他,滿臉哀傷,“我們之間發生過那麼多不愉快的事,那些事情就像一根根刺一樣紮在我的心上,我的心境永遠回不到過去了,我們也不可能再回到過去。”
“可以的可以的,”何慕君急急道,“把過去的一切不愉快都忘了,我們從頭開始,我們重新舉辦婚禮,我一定好好疼愛你……”
“我被人強jian過,這件事你也不在意?”知夏的胸口一陣刺痛,這份痛楚在胸膛裡橫衝直撞,她已無法壓制,只能激烈蠻橫地表達出來,“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最寶貴的東西卻給了一個想起來就讓人噁心的無賴,那是噩夢,是讓我一想起來就痛不欲生的噩夢,你不介意嗎?你不就是因爲那件事纔跟我離婚的嗎?我不相信你能忘記,天底下沒有男人會不介意,所以,”知夏盯住何慕君的眼睛,“我們不能再相互折磨了,永不相見,各自安好,各自過平靜的生活,是最好的安排。”
何慕君不吭聲,拳頭緊握,指關節已泛出白來,良久他纔開口,聲音低啞,“……那件事,我會嘗試忘記……我們就當……就當沒有發生過好不好?我發誓,永遠不提起……”
“可是我無法忘記。”
“知夏……”
“無法忘記,我就永遠有着心魔,就永遠不會快樂。”
“……知夏,”何慕君幾乎要衝口而出,其實那天晚上的男人就是自己,她的第一次沒有給別人,而是給了自己,可是,當他一擡頭望見知夏漆亮的大眼睛時,後面的話就噎在了嗓子裡,沒有勇氣再說出來。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知夏無力道。
何慕君雖然不捨,但自知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反而會惹得知夏厭煩,只好無奈離去。
宋知夏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幾乎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