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辦公室外吵吵鬧鬧的一羣討債的人,何慕君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這一天。自大學創業以來,他沒少磕磕絆絆,但哪一次的危機也沒有眼下的嚴重。他很可能要一敗塗地了。
房地產市場那樣欣欣向榮,他所認識的涉足這一行業的老闆,每一個都賺得盆滿鉢滿的。因此他輕敵了。
15號地塊確實是個好項目,奈何他玩不動。在競標這塊地之前,幾個有業務往來的老總都拍着胸脯承諾至少支援他兩千萬,可是當他真的有需要時,找誰誰都閉門不見。借款沒有門路,銀行的風險評估沒通過也不放貸,他也步了前一個開發商的後塵,資金鍊斷裂了。大廈才蓋到十三層,剩下的十多層再也沒有能力繼續了,工地已經停工快兩個月,各個大小建築商、包工頭終日圍着他要求結工程款,更有爬到十多層的樓頂要跳樓的,攪得多輛警車出動,一時鬧得滿城風雨。
這一切都是拜何加睿所賜。
他精心挖了一個坑,等着他往裡跳。
最初得知真相時,何慕君怒不可遏地衝進何加睿的辦公室,拉開一副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何加睿倒是十分鎮定,他冷眼望着他,揮手讓保安出去,說:“你終於來了。”
何慕君咬牙切齒,“爲什麼?”
“爲了爭一口氣。”
“何氏集團幾乎都是你的,我從來沒跟你搶過,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沒跟我搶過?”何加睿冷哼一聲,從辦公椅上站起來,雙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目露兇光,“你沒跟我搶過?小時候你搶了我的爸爸,自從有了你,我爸就不回家了,我一年到頭見不到他幾次,他不喜歡我不喜歡媽媽,都是你們母子的錯!長大後,他還想讓你接管何氏,要不是我媽以死相逼,那就真便宜你了!再後來,他爲你選了宋知夏,把她嫁給了你,憑什麼?同樣都是兒子,我哪一點不如你?要娶也是我娶!”
“原來你是爲了知夏。”
“沒錯,是爲了知夏。”何加睿絲毫不隱瞞,“我必須讓她看清楚,誰是王者,誰是垃圾。”
“知夏不會喜歡你的,她心裡只有我,我們還會復婚。”
“是嗎?”何加睿冷冷一笑,“如果知夏知道,那天晚上的強姦犯就是你,你說她會有什麼反應?”
何慕君臉色發白,“你血口噴人!”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裡有數。”何加睿坐下,眼睛望向天花板,嘴角浮着惡毒的微笑,“不知道知夏知道了真相會怎麼樣,你猜她會原諒你嗎?”
“何加睿!”何慕君恨不得撲過去掐死他,讓他永遠閉嘴!他是怎麼知道的,怎麼知道的?
“看你這個樣子,怕是想吃了我吧?”何加睿眼神很冷,聲音更冷,“真正的較量開始了,何慕君,拿出你所有的本事來,我全力奉陪。”
何慕君死死盯着他,眼神凌厲得驚人,“很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再也不是兄弟,是你死還是我活,咱們走着瞧。”
那是一次恥辱的見面。何慕君畢生也不會忘記何加睿輕蔑的眼神和鄙夷的語氣。原來他那麼恨他。
還讓他惴惴不安的是何加睿的威脅,那個夜晚的事,他是怎麼知道的?何慕君已經後悔過無數次了,他當時真是瘋掉了,怎麼會做那種禽獸不如的事!
那是一顆**,埋在他和知夏之間的一顆雷,他不敢預想後果。
回到家後,他以最短的時間清算出自己的財產,不動產全部抵押,包括父親送的君臨湖畔的婚房,股票全部變現,古董、字畫也委託給了拍賣行。現在的何慕君,可以說是一無所有了。
唯一讓他過意不去的,是連累了鄭浩。
宋知夏再次接到鄭浩的電話,已是她離開何加睿住宅的第四天。
鄭浩說:“宋小姐,請問你去找過何董了嗎?拜託你幫幫忙,我們現在的處境確實非常非常糟糕,實在是沒有辦法……”
不用他說,知夏也聽得見電話那頭的嘈雜聲,她的手微微發抖,看來何加睿沒有說謊,他要整倒何慕君,確實是易如反掌。
掛斷電話,知夏就立刻打給何加睿,她還沒出聲,就聽他問:“考慮好了嗎?”語氣彷彿很愉悅。
“如果我們結婚,你真的能放過慕君嗎?”
“我說話算話。但是我有個條件,跟我結婚後,你永遠都不要再見他。”
“……可以。”
“先把協議簽了,我現在在**,後天一早的飛機,你準備好證件,等我下了飛機就去民政局。”
“……好。”
無力地掛斷電話,宋知夏知道,她的人生要毀了。
彼時何加睿正在**某會展中心,參加一年一度的金融會議。待他掛斷電話,身旁的陳浩洋難以置信地問:“你要結婚?跟誰?”
何加睿嘴角勾起笑,“你認識,宋知夏。”
陳浩洋目瞪口呆,“真的假的,你氣一氣你弟弟就完了,怎麼還動真格的了?結婚?你沒發燒吧?”
“怎麼,我不能結婚嗎?”
“不是,你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回去就領證。”
“唉,不對啊,那宋知夏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到底哪裡吸引你了?再說,” 陳浩洋看了他一眼,“她曾經是你弟弟的老婆,這關係,你不介意?”
何加睿避開他的眼神,“那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你媽同意?”
“我沒跟她說,等時機成熟了她自然會知道。”
“伯母得被你氣死。”
何加睿淡聲答,“我會說服她的。”
陳浩洋笑着搖頭,“沒想到啊沒想到,何大少爺,遊戲人間的何大少爺,居然被我手下的一個小丫頭收服了,說出去誰信啊!不過我真是想不通,Candy比宋知夏,那是樣樣都突出啊,你怎麼就看不上呢!”
何加睿臉色一沉,“好端端的提她幹什麼。”
“Candy能到紅袖坊來,純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則我能請得動她?加睿你說實話,她喜歡你那麼些年,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不喜歡太優秀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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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真是大男子主義。” 陳浩洋望了望主席臺上剛上場正準備發言的Candy,嘆氣道:“這麼優秀的女人,居然被你挑三揀四,真是沒天理。可惜呀,不知道她得有多傷心。”
陳浩洋四下一望,注意到了左前方一位帶着氈帽的老人,便碰碰何加睿的胳膊,輕聲說:“第三排左邊第二個,戴帽子的那老大爺,聽說是馬來西亞的玩具大王,老婆還是大陸的。”
何加睿看了兩眼,老人六七十歲,右手邊還放着一根柺杖,“怎麼了,有什麼特別的?”
“沒有,就是早上在衛生間遇到了,他腿腳不好,差點摔倒的時候我碰巧扶了一把,後來他太太過來感謝我,聽說我是從衡都市過來的,就問我衡都市的文化中心廣場還在嗎,她去過衡都。”
“她還問衡都的天氣啊食物啊怎麼樣,最後還說,她有一位姓何的故人,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我說巧了,跟我一起來的一位朋友也姓何,她就沒說話了。”
何加睿隨便嗯了一聲,沒有過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