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最後一個節目落幕，葉耀東也鬆了口氣。
他肩膀已經麻了，胸口都快被踹內傷了，頭髮估計也被拔掉上百根了。
就一個小時，可把他給難受的。
在場的，大概也就他沒有認真看，也就他不感興趣。
其他大人跟小孩都一臉的興奮，結束時都可勁的鼓掌，不分男女老少。
排隊離場時，大家都還意猶未盡，孩子們的眼神中依舊閃爍着對剛纔所見奇觀的驚歎，嘴上嘰嘰喳喳。
“大腦斧好威風啊……”
“大西幾也威風……”
“那個噴火太厲害了，人也會噴火……”
“娘，明天還能不能再來……”
“來你個大頭鬼，知道進來要花多少錢嗎？還想再來？把你賣了就能來了。”
“爹，我還想看……”
“今年看過了，咱們明年再看……”
葉耀東耳邊都是各種驚歎對話，孩子牽着大人的手都一邊頻繁回頭張望，一邊熱烈的討論自己最喜歡的節目。
他家的三個也是，一直嘰嘰喳喳。
“爹……爹……我在跟你說話……”
葉小溪說了半天也沒有個迴應，就用力拽了一下葉耀東的頭髮，強迫他把頭揚起來聽她說話。
“嘶，聽到了，聽到了，你個臭丫頭，輕一點，你再拽幾下，你爹都要禿了。”
她立馬鬆手，然後安撫的不停的揉他腦袋，瞬間又把他的頭髮揉成雞窩，葉耀東無奈的只能左躲右閃。
“別鬧了，乖一點，馬上就出去了，你聽話乖一點，下次就還帶你來。”
“好啊好啊，下次是什麼時候？”
“等我賺大錢又有空。”
“那你什麼時候賺大錢又有空？”
“快了，等明年。”
“什麼時候到明年？”
“今年過完就是明年了。”
“那今年什麼時候……”
“閉嘴！”
葉耀東頭都大了，就服小孩子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那股勁頭。
林秀清一手拉一個，就跟在他後頭，也在不停的迴應兩個兒子的興奮勁。
他們一點一點的隨着人流朝帳篷口移動，出口處是一片亮堂的白光，等他們移動出去後，眼睛都不由得眯了起來。
已經適應了帳篷裡面昏暗的燈光，一下子走出來，眼睛都刺眼了，空氣也都清新了，嘈雜聲全部涌入耳中。
出口跟入口是在相反的方向，但是周圍照樣都是小攤販跟人頭攢動的人潮。
裡外彷彿兩個世界般。
剛一出來，三個孩子就吵着要逛這些小攤子。
剛剛來的時候，滿心滿眼就是大帳篷，看馬戲團，周圍的熱鬧自動屏蔽，這會兒看完馬戲團又被周圍的熱鬧吸引了。
林秀清按住蠢蠢欲動了兩個兒子，“等一下，先在一旁等你們外公外婆他們。”
葉耀東也帶着他們走到邊上空地去等。
前方的人流一直都在往入口流動，這個馬戲團基本上每隔兩個小時就有一場，從上午開始循環，客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快過年了，很多大人也都捨得帶孩子去看一場，所以每一場基本都是客滿爲患，一直連續好幾天。
進去的早，前排還有位置坐，後排基本都只能站着看，他們正好去的晚，進去沒多久就開始了，但是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們站在邊上，每看到一個自家人就喊一下，然後才又去逛這些攤子。
直到夕陽西下，孩子們這才意猶未盡的帶着各自的戰利品，心滿意足的跟着大人回去。
一個個兜裡手裡都裝滿了，也吃的肚子圓圓。
葉小溪在回去的路上，都還睡着了，手裡拿着糖葫蘆，腦袋一點一點的，嘴角都還沾着紅色的糖漿，任拖拉機如何顛簸，她都沒有醒。
但是等放到牀上了，她就自動睜開眼睛了。
“到家了？我還想看馬戲團……”
“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她又不睡了，坐起來了。
“不睡了，那就吃飯吧，飯都煮好了。”
林秀清說完又看向葉耀東，“我們明天回去嗎？”
不等葉耀東回答，葉小溪就先抗議了，“不要……還想在這裡玩……”
兩夫妻都沒有管她。
“明天上午，我去土地局把剩下的手續辦一下，該登記的地登記好，然後走之前我帶你們去幹爹那邊拜訪一下，打個招呼，然後再走。”
“好，那估計到家天也要黑了。”
“下午出發回去，那也差不多吧。”
“剛好明天到家，後天小年祭竈。”
“然後大後天我去一趟溫市，把賬算一下。”
“那又得在外面待兩天才回來？”
“二十八回來，今年沒有三十，除夕是二十九。”
林秀清嘆了一口氣，“你現在是越來越忙了，都得到最後一天除夕才能歇。”
“這幾天也算休息吧，好歹我們家又多了一些產業。”
“你自己看吧。”
兩夫妻自顧自的說話，葉小溪已經出去找哥哥了。
今天對幾個小的來說，也是爲數不多，最幸福的時刻了，吃飯睡覺都還在那裡嘰嘰喳喳講着馬戲團的精彩表演。
等回去後更甚。
先跟堂兄弟姐妹們講一遍，又跟周圍的鄰居小夥伴們講一遍，然後又跟村裡的其他孩子講一遍。
所有人都無不羨慕他們，羨慕完了後，免不了回家也討要一翻，有的幸運的得到了保證，有的得到了一頓好打。
很長一段時間，馬戲團都掛在村裡孩子們的嘴上，列入他們的許願清單第一位。
連葉小溪都在小夥伴們跟前，用她爲數不多的字詞講着馬戲團的精彩。
“大腦斧好厲害的……”
“大西幾也好威風，還有人會噴火……還有火圈……
“還有丟球球，還有人在天上飛來飛去，好厲害的……”
“好多人，比趕集還多，我坐在爹的脖子上，還在上面放了好幾個屁，哈哈哈，給他吃……”
“葉小九！”
葉小溪渾身一震，轉頭一看，趕緊捂住嘴巴跑。
她一跑，圍着她的那羣小屁孩也都跟着她屁股後面跑。
葉耀東無奈的搖搖頭，他纔剛起牀，就聽這孩子在門口嘰裡呱啦，手舞足蹈的給大家比劃。
並且不止她這一堆，隔壁還有，門口還有，葉成湖跟葉成洋一大早起來就唾沫橫飛，講得興奮極了。
估摸着等開學了，還能再講個幾遍。
林秀清一早起來除了準備晚上祭竈的東西，同時也給他準備明天要帶去溫市的年禮。
人脈廣了之後，這些都省不了，過年必須得送到位，如果沒去，那沒得說，但是現在都必須得去一趟。
一個溫市副會長都給他帶來了多大的便利，他因爲一個溫市商會就已經受益良多了。
不過，他這幾天沒在家，村子裡也發生了件新鮮事。
陳威跟之前的有夫之婦王楚雲關係昨天被捅出來了，原因是前天兩人一塊回來，巴士車子停路邊，給隔壁村裡人瞧見了。
他們這種農村地方哪裡有什麼秘密，婦女的眼睛跟探照燈似的，稍微有點貓膩，都能把祖宗的八卦都挖出來。
這不，只一個晚上，就傳到了他們白沙村。
第二天一早，陳威老婆就帶着孃家的兄弟，衝到隔壁村打砸了王楚雲家，並且還發現她懷孕了，當時就嚷嚷開了，就去舉報。
這事就在昨天，正巧他們去市裡看馬戲團了。
昨天晚上回來時，在門口就聽左鄰右舍積極的給他們講八卦。
然後王家也喊了一幫親戚，兩幫人馬當時就打了起來，聽說當場就見血了，並且王楚雲還被鎮上婦聯的人帶走了。
一直到傍晚，才被家裡人用板車拖回來。
從頭到尾，陳威都沒有露面。
這一個事情，影響太大了，這兩天都在村子裡被廣泛傳誦，而且還沒見到正主。
不過，林秀清一早出去採購，回來也給葉耀東再來一個驚天大新聞。
“隔壁村那個王楚雲家人上陳威家了，現在全村人都跑他家看熱鬧了。”
“啊？是要訛錢嗎？”
“對呀，聽說要1萬塊補償，不然就要他離婚，把人娶回去，要不然就要去舉報他耍流氓，聽說都要打起來了，全村人都去了。”
葉耀東聽着都呲牙了，“媽呀，這精彩的，年度大戲這就安排上了。”
“走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要不是手上大包小包買的東西太多了，她也不至於跑回來一趟，早就跟隨着村民們一起過去瞧了。
葉耀東早飯也顧不得吃，就先跟去看熱鬧了。
“就說吧，這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偷腥偷到家門口，還什麼髒的臭的都要。”
林秀清瞥了他一眼，“兔子不吃窩邊草？”
“當然了，我就吃窩裡的草，外面的草吃不慣，我都回家吃。”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反應這麼快的。”
“當然了，我就擔心你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走快一點，晚了就瞧不上熱鬧了。”
兩夫妻看着前方的人都在小跑着，也跟着跑了起來。
去的時候正正好，陳威老婆也正威脅他，敢離婚就去舉報他搞破鞋。
“……1萬塊錢，也敢獅子大開口，你們怎麼不去搶，一個破鞋也敢賣1萬塊，我看她賣一輩子都賣不上1萬塊，想錢想瘋了。”
“你這臭婆娘嘴巴放乾淨點……”
“一個不知道幾手貨的老破鞋，鑲金邊了？”一男的罵道。
“你們踏馬的，睡了也不認賬，人命也搞出來了，必須賠償。”
“誰不知道陳威現在有錢，天天還吹牛逼鹹魚東算什麼，都這麼牛逼了，拿1萬塊出來補償不過分吧？不然就去蹲大牢。”
“就是，都能跟鹹魚東比了，1萬塊算什麼，沒叫你們拿十萬就不錯了。”
“一萬塊都能買你們全家的命了，還1萬塊算什麼？”
“來呀，來呀……陳威不得了，睡了女人，害死了孩子，不認賬，還要拿一萬塊買我們全家的命了……”
“哎呦……我命苦的女兒哦，命都搭進去了，還不認賬。”
“不要臉的賤貨，送上門給人睡，還要訛錢……你們一家黑了心肝，爛了腸子……”
“死三八，嘴巴放乾淨一點……”
“你們嘴巴就乾淨了？你媽隔壁……”
“草擬馬……”
他們只能站在最外圍，附近已經有人搬了長凳，站起來看了。
葉耀東朝邊上的人拍一拍，就有人主動讓位置給他站。
他拉着林秀清一塊站上去，瞬間視野清楚了。
兩邊人已經推攘着打起來了，離的近的人紛紛往後退，生怕被殃及池魚。
他才站上去瞧了一會兒，就得下來，把凳子再往後挪一挪，免得被推倒了。
“鑲金邊了，白睡我都不要，破爛貨，還敢要1萬塊補償……”
“你去死，滿嘴噴糞……”
兩幫人瞬間突然的打了起來，開始了大混戰。
人羣中的人說道：“陳威呢？應該讓陳威說。”
“人呢？”
“草，躲屋裡去了，真不要臉。”
“還敢說鹹魚東算什麼，就他這孬種樣，還敢跟東哥比，呸……”
“我也呸，睡了就睡了，該賠就賠，還躲起來了……”
“陳書記來了……”
葉耀東看着後邊小跑過來的人，說道：“真精彩！”
林秀清道：“這村幹部來了，也打不起來了，得停手了。”
“看着吧。”
“這好好的，怎麼還拿你來比較，真噁心。”
葉耀東聳了一下肩膀，“總有人看不慣我的，難免的。”
“往後挪一挪，別站了，打起來了，人都往後面退了。”林秀清拉了他一把，兩公婆這才從凳子上下來。
不過，等他們站到角落後，他們發現村幹部們也跟着他們站到角落。
然後周圍的人七嘴八舌的給他們講都發生了什麼事，連罵的話都描述的繪聲繪色。
“還真是鑲金邊了，還想要1萬塊？這不是存心訛人嗎？”
“就是，說起來也是陳威不對，家裡有老婆了，還去隔壁村搞了一個離婚的，還帶出去又帶回來。”
“他老婆前兩天還在那裡吹牛逼，說葉耀東算什麼，真這麼牛逼，一萬塊也拿不出來。”
“都不是好東西。”
“陳書記你們晚點再進去，現在去別捱打了。”
陳書記連連點頭，“那我們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