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謝揚和陶雪，學校裡沒人知道私服的事。
最近幾日，陳貴良每天中午和傍晚，都要去網吧瀏覽一個小時帖子。
他隨時觀察輿論情況，一旦發現有什麼隱患，立即讓楊宇輝帶着水軍去引導。遇到難以引導的話題，就讓陶成鋼更新“開發日誌”，甩出私服制作進程來轉移注意力。
每次去網吧，謝揚都屁顛顛跟着，全程目睹陳貴良的操作。
看得謝揚一愣一愣！
轉眼來到11月28日，星期五。
今晚八點，《深淵私服》即將準時上線。
中午，網吧。
謝揚瀏覽着帖子，對陳貴良說：“網友們都好熱情啊，一個個已經迫不及待了。”
陳貴良給陶成鋼發QQ消息：“各大論壇的遊戲下載總量是多少？”
“上午九點掛上去的，到現在才兩百多人下載，”陶成鋼憂心忡忡，“玩家們不會喊得熱鬧，卻又不真正進遊戲吧？”
“不會，下載高峰還沒到，”陳貴良說，“我反而擔心服務器容量不夠。現在有多少家網吧合作？”
陶成鋼回答：“算上龍都市本地的，總共有52家網吧。私服在一家網吧裡面，通常只有三五人同時在線，頂天了能有十多個人。52家網吧的同時在線人數，往好了預估也就三四百人。”
經過陳貴良、陶成鋼、楊宇輝、馮濤四人反覆商量，這次打算直接開五個區，每個區都能容納1000人。
這種玩法，其實不符合私服性質。
第一，新版私服剛上線時，通常只開一到兩個區。
第二，每個區最多四五百人的容量，有些私服甚至只能容納兩三百人。
但各大遊戲論壇的網友太熱情了，搞得陶成鋼必須多租服務器，足足留出5000人同時在線的空間。
這是個很恐怖的數據。
要知道，《夢幻西遊》經過一個月內測，又鋪天蓋地的進行宣傳，再正式上線運營半個多月，同時在線人數才終於突破6萬。
現在就一款私服而已，直接留5000人的服務器容量，說出去都要被人笑話異想天開。
此時此刻，陳貴良和陶成鋼都在擔憂。
陳貴良擔憂服務器不夠用，卡得玩家無法正常玩遊戲。
陶成鋼擔憂玩家們跳票，白白浪費服務器的租金。
“走了。”陳貴良跑去網管那裡下機。
謝揚連忙跟上，說道：“我週末不回家，跟着你一起運營私服！”
“行，到時候把你帶上。”陳貴良答應下來。
這個星期是月底，高三年級可以放兩天假，方便村鎮學生回家拿生活費。
等到高三下學期，時間將會變得更緊：平時週末放半天，月底週末放一天。
回學校的半路上，陶雪打來電話：“大侄子，下午放學一起坐出租，我哥說車費可以找他報銷。”
“那就在校門口等着，到時候電話聯絡。”陳貴良說。
陶雪笑道：“我等你。哈哈，我們週五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又講兩句，陳貴良掛斷電話。
一輛公交車駛過，他看到邊關月坐靠窗位置，正在朝自己微笑着揮手。
走回學校，進入教室。
邊關月已經在學習了，向同桌吳夢請教一道數學題。
“早啊。”陳貴良路過第一排說。
邊關月擡頭，問陳貴良：“吃小土豆嗎？”
吳夢也跟着擡頭，露出靦腆笑容，接着又繼續講題。
陳貴良用牙籤叉起一塊土豆，不碰到牙齒塞進嘴裡，順手把牙籤插回去：“味道不錯。”
“校門口買的。”邊關月說。
謝揚已經把邊關月當嫂子，那就不是外人了，於是也蹭一塊土豆吃。
回到座位，陳貴良立即做題。
他的學習進度還不錯。
雖然每天要花兩三個小時，用在討論私服運作上，但陳貴良上課認真聽講，課後儘量多做些練習卷。
每天早晨，還要背10個英語單詞，晚上再把這些單詞鞏固一遍。
他擁有十七八歲的記憶力，又擁有四十歲的理解能力。而且那些內容還是學過的，稍微複習一下就有印象。
每天都能掌握一些知識點。
穩步提升之中！
陳貴良很快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謝揚卻始終想着今晚私服上線。
似乎板凳上有釘子，這貨實在是坐不住，跑到陳貴良旁邊說：“你還有心情做題？”
陳貴良翻着歷史教材，一邊在練習捲上寫答案，一邊默記這道大題的考點：“高三如果不認真，你還想着復讀啊？”
“你不該更關注私服嗎？那可是男人的事業！”謝揚急道。
陳貴良反問：“現在怎麼關注？坐在教室裡乾着急？”
謝揚提議說：“要不我們下午逃課去網吧，一直盯着那幾個論壇。”
“沒必要，等放學就是。”陳貴良繼續做題。
謝揚在陳貴良旁邊坐了幾分鐘，感覺無聊又看向其他室友。發現除了他自己無所事事，302的哥們兒居然都在學習！
就連沉迷小說的徐海波，在老師開展複習教學之後，現在都很少去租小說看了。
謝揚頓生一種罪惡感。
人人都在學習，只有自己還在玩。
草！
他連忙回到座位，拿出幾套練習卷，隨便抽出一套慢慢做題。
謝揚其實非常聰明，中考成績全市200名以內，高一分到最好的實驗1班。由於沉迷小說和遊戲，他高二才被迫選擇讀文科。
最瘋狂的時候，謝揚連續兩週在網吧包夜，白天上課時全在打瞌睡。
因爲包夜便宜，5元錢能玩一宿，偶爾還能免費多玩一兩個小時。
就這樣根本不聽課，日常作業全靠抄，謝揚都還能穩上二本。
而302寢室最努力的楊浩，偏偏發揮失常只考了三本……
耐着性子把一套練習卷做完，謝揚又跑去陳貴良那邊：“要不你再給陶老闆打電話，問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陳貴良哭笑不得：“你比我還急呢。”
“我不急。”謝揚尷尬一笑。
這貨再次回去做題，不時扭頭看看陳貴良，心中愈發佩服：陳大俠纔是做大事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我也要修煉這種沉穩氣度。我不着急，我不着急。做題！
終於，熬到放學。
謝揚迫不及待站起，朝着陳貴良喊：“快走，快走！”
陳貴良慢騰騰整理書桌，把幾套練習卷塞進書包，被謝揚拉着往教室外面跑。
鄭鋒則是迅速跑去邊關月那裡。
調整座位時，最開心的就是鄭鋒，他感覺自己機會又來了——陳貴良無法跟邊關月同桌，而他卻可以繼續送邊關月放學。
陳貴良其實挺佩服這位老兄。
因爲鄭鋒每天在公交站等邊關月時，真就利用等待時間蹲路邊做題，居然能夠做到泡妞學習兩不誤。
“你們有急事？”邊關月問。
謝揚拖着陳貴良繼續跑：“我們要辦大事！”
鄭鋒趁機對邊關月說：“他們肯定是去網吧打遊戲。”
邊關月沒接腔。
快速來到校門口，陳貴良給陶雪打電話：“你在哪兒呢？這裡全是人，我看不到你。”
每個月底的週五，至少四五千學生要回家（全校有將近6000學生）。
“這裡，這裡！”
陶雪早已被人潮淹沒，她踩上路邊綠化帶，蹦蹦跳跳着揮手大喊。
陳貴良和謝揚走過去匯合。
陶雪說道：“不好打出租，我們先走一段吧。”
等車的學生實在太多了，公交車一輛接一輛，很快就裝滿學生艱難開走。
艱難，是因爲堵車。
這裡有接孩子的私家車，還有非法運營的麪包車，亂七八糟堵在一起，想要調頭都非常困難。
三人朝着網吧一條街走去，很快迎頭遇到一輛駛向學校的出租。
“師傅，到市區！”陶雪坐進副駕駛。
司機以爲自己聽錯了，好心提醒道：“從這裡到市區，打表至少要25塊錢。還有，我不走縣道。”
“開車開車，有人報銷。”陶雪理直氣壯的坑親哥。
“坐穩了！”
司機一邊掛錶一邊踩油門，同時還猛打方向盤調頭。
當初陳貴良和邊關月走縣道，坐車三個小時纔到達市區。這位司機走省道一路狂飆，僅僅只用了半個小時，給人的感覺是他在開高速公路。
“哥，我們到了。”
“去林三小炒等着，我訂了兩張桌子。”
十多分鐘之後，陶成鋼帶着八九個人，風風火火殺到小飯館。
楊宇輝一向嘴碎，見到陳貴良就拍肩膀，咋咋呼呼道：“我草，可以啊，半個月不見變帥哥了！”
陶雪站在旁邊說：“我前幾天看到，還以爲認錯人了。”
說話間，她又歪着頭瞅了陳貴良兩眼。
“論帥氣程度，跟楊哥比還是差點。”陳貴良笑道。
楊宇輝聽得極爲受用，哈哈笑道：“不錯，還是你有眼光。你表叔就不行，總說我長得醜。”
馮濤說：“你帥個錘子。”
陶成鋼微笑着跟陳貴良握手：“幾路大軍總算會師了，今晚大幹一場！”
“鋼哥，這是我好兄弟謝揚，前幾天他也在幫忙發帖。”陳貴良介紹道。
謝揚趕緊問候：“陶總好。”
陶成鋼熱情握手道：“貴良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好好幹，回頭我給你封紅包！”
謝揚受寵若驚，他只是個窮學生，沒想到受老闆如此重視。
陶成鋼又介紹其他人。
其中兩個，是他開第一家網吧時的網管，已經跟着陶成鋼混了兩三年。
另外三個，是楊宇輝從工作室挑選的水軍頭子。
還有兩個，是陶成鋼以前的鄰居兼發小，目前在一家快倒閉的國企混日子。
兩張飯桌被搬來拼在一起，剛端上來一道涼菜，陶成鋼就舉杯說：“今天不喝酒，以茶代酒敬兄弟們一杯，祝我們的私服天天爆滿！”
“乾杯！”
陶成鋼還沒把茶喝下去，負責留守的就打電話過來：“陶總，遊戲下載人數暴增，現在已經破八百了！”
“好，你繼續守着，給你打包大魚大肉回來。”陶成鋼更加興奮。
他掛斷電話，對陳貴良說：“幾大私服論壇，下載總數已經破八百。”
陳貴良琢磨道：“這會兒是上班族回家的時間。如果是大城市，通勤時間要更久，下載高峰期其實還沒到。我擔心，5000人的服務器容量恐怕不夠。”
“怎麼可能？”楊宇輝說，“一些正版遊戲，同時在線人數也才五六千，能破萬的都已經算熱門遊戲了。”
陶成鋼道：“現在臨時租服務器已經來不及。”
陳貴良說：“但願別卡吧。”
這個時代，已經有遊戲排隊系統，但那屬於“尖端”技術，而且做得非常不成熟。
陳貴良的私服，自然無法排隊。
如果一大堆玩家同時涌入，那畫面太美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