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蟄對於未來的趨勢當然是有所瞭解的的，但他不能當萬事通啊。
“經濟發展起來了，精神享受的追求自然就會產生。”這是個沒啥意義的回答。
“是啊，現在國家經濟確實有所好轉，但比起發達國家來說，還遠遠不夠。”李萍若有所思，別看這些話題距離生活很遠，實則有想法的人都能從中找到方向。
現在才九三年，國內做文化產業的生意，肯定沒有到最好的時候。
“看來我不能放棄這一行啊，慢慢熬吧。”李萍似乎想明白了，方蟄也沒多說話。
“勝利說出去吃，我說在家裡做點吃了更自在。”李萍似乎隨意的說一句，其實是解釋。
方蟄嗯了一聲，放下手裡的菜刀：“沒錯，出去吃不自在，得端着，太累。我切好了！”
李萍看一眼切好的土豆絲：“手藝不賴，比我都強。你出去吧，我一個人能行。勝利晚點到，這會應該在外面處理點事情。對了，我覺得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你覺得呢？”
方蟄想了想道：“衣食住行，這四樣都能做，只要多花點心思，比別人做的好，十年內都能賺到錢。”這話是有說法的，你得比別人做的好，這就難了，天下能人多了。
李萍沒說話，這是看一眼方蟄，那意思不是很滿意。方蟄有點頭疼了，這女人肯定不是自來熟，今天不拿出點乾貨是不行了，今後圓圓還指望她照顧呢。唉，誰讓自己貪嘴呢？
“中關村那邊，買或者租個鋪子，做點電腦生意，肯定是有賺的。”
李萍更不滿意了，瞪眼道：“那生意也是我能做的？電腦是高科技，你太對付了點吧？”
方蟄嘆息道：“萍姐啊，電腦是高科技不假，但指的不是賣電腦本身。電腦的科技含量在CPU，在各種芯片上。你買電腦需要懂什麼高科技？電腦本身是很簡單的，製造電腦的目的是方便人類工作。不信你拆開電腦看一下，簡單的。”
李萍這下不生氣了，皺眉道：“有多簡單啊？我能學的會？”
方蟄被其樂了：“你需要學麼？你做老闆的好吧，你請人啊。就算是要學也很簡單，電腦不就是那麼幾大件麼？主板、CPU、內存、顯卡、聲卡、電源、機箱，顯示器。那些賣電腦的人忽悠外行，電腦分身說穿了硬件就這些東西，剩下的就是軟件了。”
“這樣啊，我倒是能找着關係，買鋪子怕是夠嗆，租是能租到的。我總歸是外行啊。”李萍還是不放心，方蟄笑道：“外行不外行的我就不管了，未來帝都最賺錢的地方，中關村算一個。賣組裝機我覺得不要什麼技術，不行你就盯着一樣做，也能賺錢。”
“我一個外行，不能就這麼一頭扎進去吧？不如你帶我去看看？”李萍有點賴上方蟄的意思了，方蟄心裡有點不高興了，但嘴上還是沒有說，臉上也很平靜。總覺得哪裡不對，李萍給他的感覺，不是這樣的人啊。
“好吧，萍姐真要想做這一行，一起去看看也不是不行。”方蟄還真有點想法，在帝都搞電腦他固然不合適，但是在松江那邊可以做這個生意吧？現在的電腦不還是很簡單的東西，286、386，有個彩顯就是巨牛逼的事情，硬盤有個2G就是高端配置了。
李萍聽着這話笑了笑，沒有再糾纏了，方蟄得以脫身出來。看一眼盯着電視看的圓圓，坐一邊抽菸的時候，似乎想到了點什麼。李萍這是在試探自己麼？這女人的心眼很多啊。這是擔心李勝利被自己帶溝裡麼？還是覺得李勝利對自己過於言聽計從了？
正想着呢，有人敲門。方蟄出來開門，李勝利站在門口，手裡拎着個袋子，看見方蟄齜牙一笑：“來也不提前說一身，不夠意思啊。”
方蟄笑着上下打量一番他道：“你這臉色有點難看啊，被掏空了？”
“掏空個屁，初四到今天就沒停過，一場接一場的喝。昨天總算是確定了開工的日期。先期投點錢，全都得砸進三通一平裡頭去。這不，設計圖出來了，沙盤做好了，一堆人要買鋪子，資金壓力很大，我打算一期全都賣掉，回籠資金，這樣銀行那邊下一筆款子好辦些。”
李勝利很認真的解釋，方蟄嗯了一聲接過他手裡的袋子，隨手擺一邊道：“是不是銀行政策有變？”李勝利點點頭：“已經開始了，銀行那邊現在貸款卡的很嚴了。具體的文件還沒下來，據說上面還有爭議。”
“這些事情距離我們比較遠，你消息靈通，可以靈活應對。一期賣了是好事，能少很多麻煩。”方蟄表示理解，李勝利鬆了一口氣。
李勝利對方蟄這個朋友越發的看重了，尤其是建材市場這個事情。別人都沒注意到，方蟄一個提醒，李勝利動手去做才發現，佔了先手的重要性。等他下手了，別人想下手就有點晚了，然後主導權就抓在手裡了。
“對了，一期的鋪子，直接賣期房。先把錢交了，鋪子蓋好再交。”方蟄提醒一句，擔心李勝利要面子，回頭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這不用說，我現在真的缺錢，這事情不做不知道，做起來一算賬，花錢海了。現在地批下來，銀行貸款還得等一陣，就是怕你蓋的鋪子賣不掉呢。我這先收一筆錢，銀行那邊態度立刻就變了。”李勝利噓噓不已，方蟄這才明白他的困難所在。
之前說的拿地貸款，現在不好辦了，手裡的錢砸在基礎建設上。計劃沒有變化快啊，本以爲要等到年底纔有政策出來，沒想到先颳風了，自己所謂的遠見，其實還是有缺陷的。國家政策出臺之前，肯定會有所動作的，只是自己層次太低看不到。
可見即便是李勝利，做事情也是有一定規矩的，想亂來他先倒黴不說，還連累家裡。方蟄其實就怕李勝利亂來，走捷徑真不是啥好習慣。
所謂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方蟄的優勢是對大趨勢比較瞭解，具體到細節就不行了，還不如李勝利呢。
“對了，剛纔萍姐說想做點生意，我建議她去中關村，你覺得如何？”方蟄看似隨口一問，李勝利聽了點點頭：“主意是不錯，但是這買賣不好做的。政府部門的採購，這纔是大頭。我姐不懂這些，她要去做只能做點散客的買賣了。現在能買得起電腦的人才幾個？”
方蟄笑而不語，李勝利看出點苗頭，停下說話，看着方蟄道：“真能做？”
“租個鋪子，找個牌子做代理，主板、內存都能做。現在國內的牌子，什麼幻想、浪潮、長城，哪家都是買配件回去組裝。有個屁的技術含量！現在就是個荒蠻時期，你要想扎進去，還真的可以做一做的。萍姐的話，我不建議她做太大。”
李勝利聽着頭有點暈：“你等一下，那個什麼幻想，人家打的可是民族品牌的旗號。”
方蟄聽了不禁冷笑：“幻想是民族品牌？真是華夏計算機歷史上最大的笑話，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買辦品牌。現在說什麼你都別當真，等將來再看吧。”
李勝利坐沙發上摸着下巴尋思一番：“這麼說來，那就試試看唄，反正虧也虧不到哪裡去。畢竟就算是把貨進來了賣不出去，處理掉的話也能收回點本錢的。”
方蟄沒有再說什麼，反正大方向都告訴他們了，具體怎麼做就不是方蟄該操心的。電腦這個行業，還得等幾年後才能進入快車道。估計就算李萍進去撲騰，也要等幾年才能看見效果。有耐心往下做，將來弄個什麼牌子的內存或者主板代理，好好經營就是坐着收錢。
方蟄算是看出來了，李家姐弟都有點眼高手低，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類比案例是雲姐兄妹，一樣的帶着堅硬外殼做人的套路。相比之下，雲家兄妹比較踏實一點。
還有就是李萍心眼比較多，總對方蟄不是那麼放心。手裡捏着圓圓還不放心，回頭記得把房子的錢給李勝利，免得欠她人情。李萍比李勝利沉穩一些，但同樣喜歡耍小手段。
所以說，跟這些高門子弟打交道，真是累的荒。真實目的往往藏的很深，相比之下，劉世鐸那個人要真實多了。他不是沒心眼，而是不會把心眼用在他看好的人身上。
李萍的手藝不錯，手腳也不滿，很快整出六個菜一個湯，次第端出來，招呼上桌落座。圓圓這時候存在感非常的弱，安靜的坐在方蟄身邊。
方蟄不是個喜歡被動的性格，坐下後沒着急端杯子，而是先開口道：“這次來帝都，主要想推出私人定製的服務。這項服務的目的不在賺多少錢，而在意拉高伊人服飾的檔次。所以呢，來帝都的目的是找個地方，組個設計團隊。大致的創意我來提供，具體的實施看團隊的能力了。”
“你的創意又從哪來呢？”李萍看似隨意的又問一句。
方蟄呵呵一笑，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抄啊！國外流行的東西，拿回來改一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