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後!
左無舟顏色不動,轉述衛道德的專業話語。北斗一邊細細聽取,一邊小心翼翼的擺弄“時空道標”,在其尾部取下一個壞掉的零件:“看來,這隻東西的結構是完整的。”
“好處是,至少我們知道哪裡不足了。”衛道德喜悅。
一邊修復,一邊採取了衛道德的笨法子,就是爲這“時空道標”添加零件。每一次實驗,多出來的零件果然是多餘的。如此幾番測試,衛道德和北斗已將幾種法子糅合在一道了。
如此一來,修復效率大增許多。不得不說,在生與死的壓力下,爆發出來的能量和效率是極其驚人的。
北斗一邊檢查一邊輕鬆的笑着擡首:“你分心二用的本領,已經很純熟了,何必再練。”
“不過是能戰鬥而已,距我設想的還有一定差距。”左無舟搖首,眼波中有一絲森然:“什麼戰鬥手段,都要時時刻苦修煉,否則不進則退。”
一語畢,左無舟擡首觀去。數百米外,無影正在與夜叉三人激烈交手,打得火光崩現。
……
……
爲修復“時空道標”,左無舟只有捨棄部分修煉時間,來替衛道德傳達話。
人總是逼出來的,左無舟怎是忍得住空耗時曰,而又無法修煉的曰子。如此一來,反是逼出了一種新的修煉方式,就是分心兩用,控制無影戰鬥。
也正因這,左無舟的分心二用,越發純熟。基本能做到主體戰鬥全心戰鬥,也能控制無影發揮七八成的實力了。但比左無舟預期的,還是差了許多,這樣的修煉勢必還要繼續。
左無舟一邊替衛道德和北斗交流,一邊又艹縱無影和夜叉三人戰鬥,其實極是詭異,只是衆人都已是習慣了。
左無舟此處看都沒有看戰團,揹着身子,眼波一動。夜叉狼狽不堪的被無影轟入地下,小草像風箏般飛出去,無夕的喉嚨被軟無力的一指虛點。
夜叉三人理所當然的慘敗。
……
……
夜叉大罵一聲:“怎麼弄的,無夕和小草你捨不得傷,就捨得傷我了。”
無夕抱歉的跑過去,安慰夜叉一下。等夜叉轉怒爲喜,無夕才跑來,抱住二哥胳膊:“二哥,你這樣留手,我和小草是練不出來的。我和小草都不怕受傷。”
“哼。練什麼練,我只要還活着,難道還要你們跟敵人做生死戰鬥。”左無舟板住臉,在小妹面前維持僵不住,又疼愛道:“戰鬥很苦很累,生死戰太兇險了。交給我就是了。”
無夕鬱郁,奈何誰求情都無用。左無舟不是一個打定主意就不肯改的人,可在這一件事上,的確沒人能動搖他的想法。身爲哥哥,怎能見得妹妹吃苦,哪怕一點的苦。
自己不顧生死的拼搏,又何嘗不是爲家人,怎捨得家人吃苦。
即使是切磋,左無舟也毫不猶豫的把夜叉打飛打傷。但對妹妹和小草,他是絕計狠不下這心的。哪怕他知道,這是溺愛!
他是兄長,本就該溺愛妹妹,本就是理所當然!
……
……
小憨早已是忍耐不住了,大吼:“我來跟你打一架。”
無影閃電般的動起來,左無舟很有一些難言的滋味。兩年前,七魂七魄一舉衝破,躍爲武宗。
然而,無影有一個不爲人知,或是以往未注意的,不是缺點的缺點顯出來——無影有左無舟有的一切,獨獨沒有“刀魄”,也沒有“化身魄”。
問過北斗,北斗只有一言解釋。無影本就不是主體,沒有讀力的命魂,當然不可能孕育生命。“刀魄”正是十道,和“化身魄”一樣,都是有生命的。
這當然不是缺點,只是略顯遺憾一些。如果無影身體裡還有另一個“十道”和另一個“無影”,那就等於可以無限循環分身,那就太可怕太怪物了。
左無舟很滿意七魂七魄,唯一令他略感吃驚的是。兩年前突破成武宗以來,修爲越高,挖掘的命魂越磅礴。不知爲何,自成武宗以來,控制同階的無影,左無舟甚至覺得命魂要寬餘輕鬆多了。
命魂滋生得比左無舟預料的龐大,甚至難以衡量這還是不是超聖級的命魂。但左無舟對命魂大幅度增長有隱隱猜測,可能與七魂有關。
命魂養體魄,體魄養魂力,魂力養命魂,三位循環。等若是魂力越強,命魂越強。
只不過,修煉單魂和修煉多魂的差別沒有多大多明顯。似是修煉七魂,纔是有明顯的大幅度提高。
……
……
“無影若不施展神通,還真不敵小憨。”
左無舟漾住一絲冷然,彈指間,意念微波:“十道,去。”
十道竟在無人控制之下,自行激飛往無影。無影一把抓起十道,時鬆時放,飄忽詭異,直教小憨打得鬱悶怒吼。按理說,十道和無影兩個武宗級,也絕非小憨敵手,可武聖也架不住十道有靈,自己攻擊自己防禦,和無影默契無比。
左無舟通過無影,早就有了第二視野,看都不必看,也知戰況如何:“無影和十道配合,縱不施神通,也勉強可敵小憨了。”
“怎麼樣!”
北斗大叫:“好了,這次應當可以了!”
北斗尋了一個方向,取住“時空道標”,向一塊大石設置好,興奮大喊:“激發!”
此聲頓吸引了衆人過來,連鬆狐一道跳過來,等待着看驚喜。
一道道空間漣漪爆發來,大石啪啪龜裂,炸成粉碎,卻乍然間消失了!
左無舟冷眼凝去,北斗尷尬,訕笑不已:“安全差了一些,沒關係,再給我一些時間,一定能消除安全隱患!”
“時間,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夜叉苦笑,不知前途是生是死,滋味真憋。往一處指去:“你們看,這個月已經出現了六次‘能量亂流’。”
“再等下去,我們就死定了。”
……
……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過去了。
左無舟站在高處,凝住天空,也不禁流露一絲苦笑:“我們何時才能離開這個死地,再不走,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餘暉原,已封閉二十二年了。即是說,一干人等,已困在既美好又恐怖的鬼地方,二十二年了。
衆人不怎麼怕孤獨,畢竟在這空空如也的餘暉原,還有彼此。但,這等隨時湮滅的滋味,真正是教人憋得發瘋。如果不是左無舟這條主心骨從來未曾動搖過,從來沒有流露過異樣神色,始終如一的堅定,恐怕衆人心理早就出問題了。
無人知道左無舟揹負的壓力有多重。
左家人,還在等待着他回去。談怒等等,古一意他們是在左無舟的授意下,被帶往浮雲寶藏的。小妹和七哥的女兒小草,一直忠心的夜叉,還有北斗。不知不覺,很多人的未來和幸福都維繫在他身上了。
左無舟的志願是魂道極限,不願在此道途中額外多承擔責任。但有些東西,是男人必須要擔負的。
他做得出來,就要承擔,就必須要獨自承擔。也只有他纔有這等心姓和意志,在這等進退兩難,生死一線的事態下,繼續保持不動如山,繼續堅定。
左無舟擡首觀望蒼茫天空:“還有仇寇的首級,等着我回去摘。我怎可輕易言死,怎可輕易言敗。”
“最重要的是!爹孃的壽元已是不多,我若不能在爹孃壽終前趕回去,枉爲人子。”
不孝子左無舟,在蒼茫和風中流有兩行清淚。
……
……
最初,誰都沒有料到,“時空道標”竟然花了二十二年來修復。
左無舟終於懂了魄修士爲何得到尊重和崇敬,任何一個人,毫不顧惜的用自己生命中的幾十年來做一件,在旁人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都是應該獲得尊重的。
衛道德和北斗一道攜手,最初幾年,一直在蒐集材料。然後,研究“時空道標”的結構和煉製法門,又花了幾年。
在磕磕碰碰當中,“時空道標”經過一次次的修復,一次次的錯誤,一次次的測試,終於漸漸被修復了大部分。
但每一個人都知道,剩下來的時間不多了。簡直就是太少了。
第一個三十年,已過去二十二年了,“能量亂流”的肆虐已逐漸頻繁得令人緊張。每個月就有六次的亂流,也就是說,每個月都經歷六次的生死一線。
如果亂流降臨在腦袋上,就算會瞬移,也逃不掉。
如此等待修復,實是很有等待死亡的感覺。如不是左無舟始終如一的堅定,穩定衆人情緒,衆人早就崩潰了。
……
……
躲過二十二年,不全然是靠運氣,也是靠北斗和衛道德兩位大宗師的分析和推測,抓住了一些不是規律的規律。
比如北斗和衛道德一道發現的亂流殘餘能量,每一次亂流絞過的地方,都會殘留些許能量。而在這殘餘能量消失前,不會有亂流降臨一樣的位置。
一旦殘餘能量消失,那就不好說了。亂流如果有靈,絕對會對“兩枚炮彈不會落在同一個彈坑”的說法嗤之以鼻。
左無舟一行六人一獸,近些年來,就基本是一直在追逐着亂流,滿世界的移動。靠住這個發現,加上一點運氣,才活到現在。如果沒有北斗和衛道德,很可能大家都死了十次八次了。
反正衆人有多次目睹亂流就在身邊擦肩而過的兇險經驗,次數多了,衆人反是麻木了。大約是被這恐怖無比的亂流鍛鍊了神經,磨礪了直面生死的本領,無夕和小草在戰鬥中的表現逐漸令左無舟刮目相看。
“八年,只剩八年。”左無舟深吞一口氣,有些沉重。
如不能在第一個三十年逃離,等第二個三十年來,那就無路可走了。
無夕興奮的出現,大聲高呼:“二哥,二哥。北斗大叔修復了,修復了。”
……
……
返回去,北斗氣定神閒,反是沒了以往激動和亢奮。只有一種難言的疲憊!只向左無舟頜首:“修復了。”
修煉很枯燥很乏味,如左無舟這麼沒曰沒夜修煉的人,更是枯燥到極點。但,北斗和衛道德每時每刻都在想修復的人,纔是最累的。
北斗簡單一言,令左無舟精神一振,有感覺這一次是真正的完整修復了。心中一喜,又斂住:“有沒有實驗過。”
北斗頓了頓:“都在等你。”北斗語氣凝重:“以前出錯,我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時空道標’是陰陽雙系,如果沒有陰魂力激發施展,就註定無法平衡。”見左無舟錯愕,北斗沉重頓首:“是,我們想到,恐怕只有陰陽魂力,才能激發!”
北斗口中的我們,顯然是包括衛道德。
“魂天宗!”左無舟震驚,下意識脫口!
沉住心,左無舟按北斗傳授之法,將“時空道標”設好,激發陰陽魂力。竟是油然出現一道空氣盪漾之所在,扔了一些東西進去,立刻就消失了。
衆人期待無比,早準備了活物,抓了一隻兔子往裡邊扔進去。
沒有出現令衆人一直擔憂的安全問題,兔子消失之前,長耳還愜意的搖了搖。左無舟吃驚:“不對,我記得修爲差的人通過界面通道,會受傷。”
“這是‘時空道標’。”北斗強調。
果然需要陰陽雙魂力,才能激發“時空道標”。
……
……
取來九幽木,拘出衛道德,與北斗互相交流一時。
衛道德和北斗的說法完全一致:“這是最完整的修復了,再也察覺不到何處有問題了。就連陰陽魂力這一點,我們都想到了。”
“除非老衛奪舍重生,親自來檢查和修復。”北斗坦然承認在這一方面不如衛道德。
“北斗二十年前在器的領域的確遠不如我,但二十年來,他比我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是我親自能看能檢查,也未必有新發現了。”衛道德並不是在恭維,互相交流中,北斗的水平的確高了許多。
左無舟沉吟,衛道德傲然:“憑我和北斗的本領,天下所有魄修士加在一起,都不如我們。如果我們都做不到,就再沒人做得到了。”
左無舟毅然擡首,眼波堅定:“那就賭一回命!”
衛道德嘟囔一句:“我倒有些擔心,萬一直接傳往了‘元魂天’,那該怎麼辦。”
左無舟哈哈大笑,大步走回:“我的運氣沒這麼好!”
……
……
賭一回命而已,衆人絕無異議。不賭就是等死,賭了,還有很大機會回去。
略做一番收拾,鬆狐一蹦一跳鑽入左無舟肩上。左無舟頜首:“各位,爲防意外,抓好彼此,絕不可鬆手。”
握住“時空道標”的手,竟有一些溼潤。左無舟的目光,徐徐掃過無夕,小草,夜叉,北斗,小憨。頓聲:“走了!”
“時空道標”灌入陰陽魂力,頓時被激發。
不知是誰,突然說了一句:“諸天庇佑!”
一道波盪油然激發來,籠罩住衆人,正正一霎時不見了,被吞噬掉。
惟獨飄蕩住衆人的祈禱聲:“諸天庇佑!”
五人的聲音都有,除了左無舟一言不發!
終於離開餘暉原這個鬼地方了。
……
……
光影幻動,左無舟抓住無夕的手,儼然瞬移似的。前一秒還在原地,下一秒竟出現在天空中!
這等極大的落差,直教衆人險些失足掉下去。
“無夕,小草,抓好。”左無舟交代一言,看望天空和大地,脫口驚駭:“這又是什麼地方”
此處天空,竟是金色夾雜着青綠色。左無舟細細感知一番,心沉入無底深淵,徐徐沉聲:“此處不是餘暉原!但,也不是真魂界。”
此處所在,竟然只有金木兩系靈氣,極其濃郁,如是被魂修士發現,必被奉爲一處修行聖地。
鬆狐張大小小的嘴,驚得目瞪口呆。衆人無不如遭雷擊,北斗臉色頓時慘綠,也不知是不是被天空映出來的色彩。
左無舟一吞一吐,聲線竟有些沙啞:“下去看看!”
……
……
帶住還無法飛得平穩和快速的無夕和小草,一道飛往大地。
北斗抓了一把泛住淡淡金木光澤的泥土,慘然:“果然,這泥土都是金木系的。這應該是一個未知的……界面。”
“北斗,你帶小憨和夜叉走這邊!”左無舟頓得一頓,往一個方向指去:“我們走這邊,看清此地環境!”
“好!”北斗慚愧無比,帶着夜叉和小憨一道往前飛去。
“小妹,小草,跟上我。”左無舟低喝一聲,沉住氣,往另一方向飛快掠去。
一路飛掠半時,左無舟有所感,加速往前去。放眼一看,勃然色變:“碎夢空間?”
此地遠處十里,竟是有一種無聲無息的能量在撞擊着這塊“界面”。時不時的,還往此地憑空拋出來山和石,沙和泥,草和木,甚至還有活物。
那隻活物一落在地上,摔得怒火高漲。看準一個方位,轟隆隆的直奔左無舟殺將過來。近了,纔看清楚,這是一隻金剛犀,銅皮鐵骨的典型。
左無舟無名火起,迎往這頭金剛犀,怒咆出口,嗷喝暴喝。雙手生生抵住金剛犀的腦袋,抵住來勢,發力一震,將這隻宗級魂獸轟的掀飛數十丈高空,飛往遠處,砸得地面大震。
無名火消去不少,左無舟沉住心,大喝:“跟我來!”
(未完待續)